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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远想了一想又问道:“此处是什么所在?”
弄月道:“此地山名白云山,屋名白云庐,乃是家师清修之静地。”
张定远唏嘘地点了点头,说声:“多谢道兄!”
转向东方赫危坐的榻边走去。
梅玲伏在榻前抽噎哭泣,并不敢哭出声来。
张定远仔细把恩师珍视一番,只发现东方赫气如游丝,心脉迟缓,已然离死不远,禁不住哽声道:“玲妹,你看师父还有救吗?”
梅玲仰起她的泪脸,凄然道:“我也看不出来。”
张定远惨兮兮地说道:“如果‘白云山人’老前辈早点回来,必然没有太大危险。”
梅玲道:“白云山人是谁?”
张定远道:“白云山人就是此间的主人。”
梅玲又问:“他到哪里去了?”
张定远正要回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无量佛号,已有人接口说道:“本山人去替你们师父找疗毒之玉物,不幸竟是空手而回。”
二人急急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月白道袍的净面道人,巍然站立在茅屋的中央。
张定远起身行礼道:“晚辈张定远叩见白云老前辈。”
梅玲亦起身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梅玲叩见白云老前辈。”
当然。
这个身穿月白道袍的道人,正是此白云山、白云庐的主人:“白云山人”
白云山人袍袖轻轻一挥,道:“二位免礼,你们可知道令师被什么武功所伤吗?”
张定远道:“晚辈正要请教。”
白云山人从屋角移出三张木凳,让二人坐下,自己也据坐一凳,缓缓道:“令师是被一种绝毒的‘三阴乌心掌’所伤。”
梅玲骇叫道:“‘三阴乌心掌’?难道那女魔头的毒功真的已经练成了?”
白云山人慨然道:“不错,死亡峡旧主人所未练成的‘三阴乌心掌’,终被崔花婆练成了,不但练成,她现在已被聘请为威武帮的副帮主,现在正向武林各正宗的首脑人伺机下毒手。”
张定远骇然间道:“现在已有哪些人遭了毒害?”
白云山人道:“据本山人所知,到目前为止,除了令师受害之外。仅有一个倒媚的女娃娃中了一掌。”
梅玲心中一动,道:“那位被害的姑娘晚辈认识,但不知女魔头为何会对她下毒手?”
白云山人道:“此事内情本山人虽不太明白,只知那女魔头原是上武当山要找一个新近成为武林盟主的那人的晦气,不料那女娃娃儿也恰巧到武当山找寻那个武林盟主,两人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手。”
张定远听得脸色大变,禁不住叫道:“竟有这样巧合的事!”
白云山人奇怪的望了定远一眼,疑声道:“敢情张施主也与那女娃儿相识?”
梅玲抢着道:“那位姑娘上武当山,正是要找我的张师哥呀!”
白云山人眼睛陡然一亮,急问道:“什么?”
张定远凄声道:“晚辈正是那不屑的武林盟主,女魔头上武当山去找晚辈,却让那无辜的徐姑娘遭了殃。”
白云山人脸上倏现敬意,惊奇地说道:“想不到张施主竟是最近叱咤武林的新盟主,本山人倒多多失敬了!”
张定远忙道:“不敢当老前辈谬赞。”
白云山人忽然顿足道:“只怪本山人太过大意,只知最近武林中出了一位武功奇高的武林盟主,却忘了打探武林盟主的大名,倒叫小徒弄月去空跑一趟。”
张定远皱眉问道:“老前辈着话是什么缘故?”
白云山人道:“本山人命小徒弄月去武当山,就是要请你这位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
张定远更感到奇怪了!
梅玲也怔怔地望着白云山人。
白云山人稍稍一顿,又道:“令师身中的这‘三阴乌心掌’,目前只有两种东西可救他的性命。”
张定远急问道:“哪两种东西?”
白云山人道:“第一种就是水龙神君的‘水龙宝珠’,可是,本山人出去奔走了一天,凡是水龙神君所能去的地方,差不多都找遍了.竟未找这老儿的行踪。”
张定远道:“那是因为万毒尊者苦苦追逼,才使水龙神君的行踪离了常轨。”
白云山人奇道:“听说水龙神君和万毒尊者这两个老小子一直是打打停停,从未有苦苦追逼之事,那万毒尊者为何要苦追不舍呢?”
张定远道:“只因那另一位中毒掌的徐幽兰姑娘,乃是万毒尊者的掌上明珠。”
白云山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转又正色道:“本山人找不到水龙神君,无法借到‘水龙宝珠’,只好退而其次,谋求第二种救令师之法。”
梅玲忽然叫道:“老前辈可是想到了解铃还是系铃人?”
白云山人点头道:“你这小姑娘真是聪得紧,本山人想到的计谋,正要盗取崔花婆的独门解药。但是,崔花婆现在住在凤凰山威武帮的重地之内,连本山人都不敢自信有把握间得进去.这才想到了请武林盟主相助的念头;
说着把目光注定张定远,继续道:“如今既知张施主就是武林盟主,这事就好办了!”
梅玲急道:“老前辈是要我张师哥闯上凤凰山?”
白云山人颔首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张定远突然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晚辈现在就去。”
梅玲亦站起身来,急急道:“我也一起去。”
张定远正色道:“你不能去。”
梅玲不悦道:“为什么?”
张定远道;“你该留下来照顾师父。”
梅玲回目望了奄奄一息的恩师一眼,脸上浮起了为难之色。
白云山人忽然严肃说道:“令师在此,有本山人师徒照拂,原是没有问题,但去那凤凰山,梅姑娘却是不能跟随同行。”
梅玲疑惑地望着白云山人颇有大大不以为然之意。
白云山人道:“凤凰山上机关重重,戒备森严,凭张施主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独自悄悄掩入,或许尚有几成得手的希望。如果梅姑娘和他同去,只怕相助不成反要误事。”
张定远说道:“老前辈所言甚是,晚辈此去必然不会辱命。”
转对梅玲道:“玲妹,你就留在此处等候,愚兄定然尽快赶回。”
说着对白云山人恭身一礼,闪身奔出茅舍,飞一般扑出白云山,认定了往东去的方向,脱弦疾矢般登上了冒险之翟。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张定远已经来到了山东境地的凤凰山下。
到了凤凰山下,他心中顿时开始计议:“现在天色未暗,闯上实在不太方便,还是等晚上再动手罢!”
可是!
转眼间,他又改变了主意。
心想:“凤凰山上机关重重,我对玄门机关之学一窍不通,万一偷闯不成,反倒落人笑柄,我不如干脆来个单刀赴会,也好让这厮们大吃一惊。”
心念一定,就要往山路迈进。
但!
就在他迈步欲行的当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张大侠!”
张定远闻声一惊,转身疾望。
嘿嘿,真是怪事。,赫然出现在张定远身前的,竟是那偷得假的“水龙宝珠”在汉水河中乘快船逸去的万毒尊者。
万毒尊者神色焦虑,对张定远微一招手,道:“借大侠一步说话。”
张定远见万毒尊者出现在此山下,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遂毫不考虑地走了过去。
万毒尊者见张定远跟来,立时展开身形,往正西方向奔了出去。
张定远逐步随形,跟万毒尊者来到一个静僻的小镇,进入镇角一个小小的栈房。
万毒尊者把张定远引入一间宽敞的房间,屋内布置得清清雅雅,靠窗平排放着两张大床,右面那床上,绣被高雍,斜斜靠床架坐着一个满脸漆黑的少女。
张定远不用细看,已知道那是什么人。
一大步冲到床前,低唤道:“徐姑娘!”
万毒尊者惨然道:“你别喊她,她早已不省人事了。”
原来这少女正是万毒尊者的掌珠徐幽兰。
张定远仔细看那徐幽兰的伤势,发现她的伤毒情形,似要比自己师父沉重许多,不由黯然道:“徐姑娘,都是我害了你!”
万毒尊者一把将张定远扯过一边,急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张定远低声道:“老前辈来此是不是想取崔花婆的解药?”
万毒尊者脸上怒气陡现,愤然道:“那水龙老匹夫真该杀,也不知那里弄出个假珠子,害得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救不了小女之命,想来想去,只有来找崔花婆子。”
张定远道:“在下和老前辈正是不谋而同!”
万毒尊者道:“你也来找崔花婆子拿解药?”
张定远道:“家师也被女魔头打伤,只好来凤凰山想办法。”
万毒尊者急问道:“你有什么良策?”
张定远道:“在下原想要黑夜偷袭,但因山下机关重重,只怕难以闯进,故而临时改变了计划;老前辈遇见在下时,在下正想单刀赴会,投贴拜山。”
万毒尊者摇头道:“莫青萱正千方百计欲得你而后甘心,你这投贴拜山之举,还不等于羊入虎口,肉包子打了饿狗,正合了莫老贼的心意。”
张定远道:“虽然如此,但我却不能不冒险一试。”
万毒尊者道:“老夫也和你一般心意,而且一样有着危险,只是,老夫的危险是在武功不够,而阁下的危险却在于身份特殊。”
张定远道:“如果两人同去,该可互补其拙,或许可以化险为夷,达到目的。”
万毒尊者摇头道:“如果二人同去,不但不能有助大事之成,反而促速其败。”
张定远沉疑问道:“老前辈之言是何所指。”
万毒尊者道:“你若与老夫同去拜山,威武帮一见阁下,必然会发动机关布置,老夫武功不如阁下甚多,阁下势必分出一些力量来照顾老夫,那时候,只怕见不到崔花婆子的面,咱们都要双双身亡,终还不如阁下独自前去,虽然遇到机关险阻,倒还有全力突围的机会。”
张定远道:“如此说来,还是在下独去为是,老前辈就在此地等候,待在下侥幸成功,必把解药先送过一份。”
万毒尊者摆手道:“如果你独闯进山能有机会取得解药,老夫也用不着费时间把你引来此处。”
张定远一听这话,心神顿时一震,急急道:“敢情老前辈还有好办法?”
万毒尊者道:“老夫的办法虽也不见得太好,但是总比你的办法高明得多。”
张定远道:“老前辈既有良策,何不快快说出。”
万毒尊者道:“老夫的身份,原是列在正邪之间,虽说生平并未行什么歪事,江湖却都不以正眼来看老夫,所以老夫在身份上,先是占了绝大便宜。”
张定远道:“不错,老前辈曾助莫老贼算计在下,莫老贼对阁下必能另眼看待。”
万毒尊者道:“这点你可不要弄错,虽说莫老贼和老夫有些渊源,但那日之事,阁下若不是自己跑来找老夫霉气,老夫也决不会对阁下施毒暗害。”
张定远道:“往事不必谈它,还是快说你的办法要紧。”
万毒尊者道:“那崔花婆身列威武帮之副帮主,莫老贼竟容她对老夫爱女下杀手,老夫跟他那点渊源,也将从此勾消,所以,从现在起,老夫也将不择手段地对威武帮采取攻势,不死不休。”
张定远皱眉道:“现在当前急务,并不在采取什么攻势,你该快点把办法说出。”
万毒尊者道:“老夫就快要说到地方,想那莫老贼可能还不知老夫会和他翻脸成仇,而且他实在也不想和老夫翻脸,所以,老夫若去向他要解药,或许还没太大问题。”
张定远疑惑道:“敢情老前辈的意思是要自己前去,却又怕在下赶上山去坏了大事,才把在下引来此处?”
万毒尊者道:“如果老夫真有十分把握,也不会迟迟不前了!”
张定远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万毒尊者道:“当小女受伤后不久,老夫已和崔花婆子照过面,老夫向她索取解药,她不但不给,差点打了老夫一掌。”
张定远道:“经此一段纠葛,岂不是就算莫青萱有意给你解药,那崔花婆也决不会拿出来了。”
万毒尊者道:“正是这个道理。”
张定远微温道:“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万毒尊者道:“如果真是废话,老夫也不用说了,试想老夫还会拿女儿的性命作要吗?”
张定远回心一想:“对呀!他急着救女儿都快急得发疯了,怎会浪费时间和我乱扯,必然内中还有大大的文章。”
遂缓下神色愠怒之色,道:“你就说得明白一些吧!”
万毒尊者道:“想那崔花婆子虽和老夫闹得不愉快,但是莫青萱若以帮主身份要她和老夫相见,她必然不好拒绝。”
张定远道:“相见又有何用,她不拿出解药岂不仍是枉然。”
万毒尊者道:“那崔花婆自从武功有成之后,最是好争面子,当着众人之面,必然经不起激将挑战。”
张定远道:“老前辈是想和她比武?”
万毒尊者点头道:“老夫再三熟虑,只有激她和老夫比武,如能侥幸胜她,老夫就能赢回她的解药。”
张定远道:“如老前辈败了呢?”
万毒尊者道:“如是不幸落败,小女的性命当然无法挽救,如果小女死去,老夫活在世上也就太没意思,只有一死百了。”
张定远冷然道:“那你还是不必上山去了!”
万毒尊者道:“阁下是说老夫绝对无法侥幸获胜?”
张定远道:“不是在下看不起老前辈,老前辈的武功实和崔花婆差得太远,万万不会有侥幸获胜的希望。”
万毒尊者道:“老夫也自知武功差,所以巡回凤凰山下许久,终还拿不出决心上去。”
张定远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万毒尊者道:“卖的是救命良药!”
张定远道:“阁下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在下可要告辞了!”
说着果然移步欲行。
万毒尊者一把拉住张定远,急急道:“你急什么,要知老夫比你更急,但这妙计只宜夜间实行,慢慢说来,才能使你了解其中奥妙。”
张定远摇头道:“真是老怪物!”
万毒尊者对张定远说他老怪物,根本毫不在乎,轻轻把手在定远肩头一拍,道:“张大侠,老夫要问你一句话,你可得照实回答。”
张定远道;“在下生平从不诳语。”
万毒尊者正色道:“听说阁下进过死亡峡,是不是曾和崔花婆子动过手?”
张定远道:“在下领教过她的铁飞轮。”
万毒尊者道:“你的武功比她如何?”
张定远沉吟片刻,道:“若在入死亡峡的那个时期,晚辈实在胜不了她,可是现在,只要她不施展那‘三阴乌心掌’,晚辈对她已有必胜的把握。”
万毒尊者道:“你既有此把握,解药必可取到。”
张定远奇怪道:“你这话作何解释?”
万毒尊者低声道:“敢情你还不明白?”
张定远道:“在下愚笨得很!”
万毒尊者突然把嘴移到张定远的耳边,说出了一番悄悄话,只把张定远听得眉飞眼舞,不住点头叫绝!
于是!
天渐渐黑了,万毒尊者给房里点上一盏小灯,轻悄悄掩上了窗帘,到床头取出一个小包袱
于是!
张定远笑了,笑声中,却见万毒尊者轻轻走到门边,郑重地关上了房门,锁上了门栓
风,不停地吹袭着这僻静的小镇!
但却无法吹进那突然陷入神秘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