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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毒尊者望了定远一眼,冷冷的道:“吾受威武帮主重托,加之要替天地双煞两位拜弟报仇,就是你不找上门来,我也不会饶你!”
定远愤然道:“原来你也是莫青萱的走狗!”
钟子期大喝道:“住口!”
定远两眼圆睁,强行提了口真气,硬将那双已经麻木了的脚“蹬蹬蹬”向前移了三步。
他手掌一提,一股狂飚直向万毒尊者撞去。
万毒尊者不屑的道:“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抬手一封,定远毒气发作,一口真气不续“啪”的一声,身子一阵摇晃,险些跌到舱板上。
莫淑贞讥讽的道:“你也有今天啊!”定远赶紧再吸一口真气,压住下盘的毒不向上身蔓延,恨恨地望着莫淑贞,心想这个女人的心肠比蛇蝎都毒,我日后见到她,非将她一掌击毙下可?
刚刚想到这里,他自己几乎禁不住失笑起来,在眼前情形下,自己能不能保得住活命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以后报仇了。
他颓然叹了口气,说道:“莫淑贞,现在我认识你啦。”
莫淑贞尖声道:“认识我又怎样?”
定远长声道:“我真觉得可惜,我以前数度都可以杀你,但我总是狠不下这个心,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碰到我手上!”
莫淑贞大笑道:“以后?你还有以后吗?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去见阎王!”
定远恨恨的哼了一声,他虽然用真气压住下盘的毒气不向上身蔓延,可是万毒尊者这种“无影剧毒”真个剧毒异常,他只说了两句话,那股冷麻感觉有如水银似地一钻而入。
他大吃一惊,真力毕集,赶紧向那股钻入的毒气压去。
这情形就象兵士作战一样,敌人攻来了,马上派兵去抵挡,但这全是定远一个人身体内部的事情,他体内一动一静,莫不容于面部表情上来,旁观请人都知他此刻正在运用真气抵挡毒气,钟子期说道:“启禀师尊,良机不再,要不要徒儿赏他一掌?”
万毒尊者摇摇头道:“不必了,他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好活。”
莫淑贞含笑说道:“徐老前辈,假若我爹知道你老人家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不知他会怎样高兴呢?”
万毒尊者得意的道:“好说!好说!我和令尊已是多年的好友,区区微劳又算得什么?”
定远站在那里,耳中听到一些风凉话,心中气极,怎耐他现在自顾不暇,是以也懒得去理会。
倒是那早先的黄衣少女一见定远傲然倔强的站在那里,脑中暗暗打了一转,心想他的个性真强啊1
大船顺水而下,此时已不知驶到何处?
摹然之间,突听江面之上传来一声震人的厉啸,那声音先是在东面响起,但转眼之间已到了西边。
那厉啸之声一声接一声,刹时整个江面都被这种厉啸所笼罩,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见响亮。
钟子期骇然叫道:“启禀师尊,水龙神君来啦。”
万毒尊者连忙飘出舱外,星月之下看的极是清楚,只见江面之上出现一条高大的身影,满头蓬松乱发,一直披到肩上,狮鼻阔眼似铜铃,手中提了一根拐杖,直向大船逼来。
他赤着双足,一声厉啸过后,身子便向前一滑,堪堪飘出五六丈远近,原来他双脚下面各自绑了一块木板,他就利用木板上的浮力将一个庞大身躯衬托在江面上,行动如风,这种轻功当真武林罕见。
万毒尊者大喝道:“水龙神君慢来!”
水龙神君嘻嘻笑道:“我们早先约定,如今你连越三次水界,我只有将你这条破船击碎,嘿嘿,刚好三次啦!”
说话之时,身子一滑,一下飘到船尾那边去了。
这时钟子期和莫淑贞都闻声奔了出来,只有那黄衣少女别具心意的留在船舱中。
万毒尊者见水龙神君向船尾飘去,大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但他动作未免迟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后舱船舷被水龙神君击了一个大洞,江水汹涌流进来了,几名操桨大汉赶紧去堵塞,但水龙神君很乖巧,就在万毒尊者奔向后舱之际他也到了中间“呼呼”击了两杖。
“咚咚”两声,木屑纷飞,中间船舷又是一个大洞,江水倒灌而入,船身失去平衡,不住地向西边摇晃。
万毒尊者一见,不由心痛之极,要知这艘大船几乎耗尽他一生心血,平日所得所积,差不多都在这艘船上,假若真是被水龙神君击碎,他纵不被气死,恐怕也被气的发疯。
他连忙喝叫钟子期去阻止水龙神君,但是等钟子期一动,水龙神君又走到别处,呼呼数杖,将一条价值连城,而且船艘里面放了万毒尊者平日心血结晶品的毒药的船打了半边下来。
钟子期叫道:“师父不行啊,咱们还是先抢救药品要紧!”
万毒尊者狂笑道:“什么药品不药品?他碎了我的船,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不知何时,他双脚之上也绑了一块木板“呼”的飞落在江面上,闪电般向水龙神君欺去。
水龙神君嘻嘻的道:“慢来!慢来!你这条船还没有全破呢!”
他不愿和万毒尊者正面相恃,真气一提,飞快掠到另一边去,一连数杖“砰砰”大响震耳,但见木屑纷飞,船舷一倾,只听船舱之中“哗啦啦”一阵乱响,里面东西都倾了出来。
万毒尊者大喝一声,飞身一截,大袖之中拂出一般粉红色的粉末,那粉末未到,一股薰人气味已先而至。
水龙神君识得厉害,身子一转,一下绕到万毒尊者身后,拐杖加飞,一连攻了三杖。
万毒尊者这时将他恨得要死,时掌时毒,着着展开抢攻。
他们两人在江面上斗,各人都只利用脚下一双木板作浮力,全凭一口真气使自己不致跌到水里去,不但是斗气力,同时也是斗轻功,象这种打法还很少见。
这时大船早已倾斜,钟子期和莫淑贞奔到舱中,只见那黄衣少女脸色异样的望着定远,两人心中都不由一动。
钟子期望了定远的脸色一变,惊叫道:“师妹,你怎么啦?”
那黄衣少女颤声道:“我我没有怎样!”
钟子期冷笑道:“好啊!还说没有怎样?你一定替他服了解药!”
莫淑贞听了大吃一惊,叫道:“幽兰姊,这是真的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已将宝剑抽了出来,正在迟疑之间,突见钟子期一声大喝,一掌直向定远拍去。
定远哼了一声,双足仁立不动,反手扣了过来。
钟子期叫道:“还好,他虽服了解药,时间还没多久,莫姑娘,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手臂一缩,一把黄澄澄的宝剑已亮了出来,剑走偏锋,一剑疾刺定远身背“灵台大穴”!
莫淑贞自然更怕定远之双腿恢复过来,惊骇之下,赶紧一震剑刃“刷刷”连攻两剑。
徐幽兰见两人对定远猝施杀手,不觉芳心一紧,原来她早时趁众人都奔到舱外之际替定远服了解药,那时只不过钦佩定远宁折不屈的性格,如今见定远毒气未退被两人夹击,脸上流露出关注之色。
她本想叫钟子期住手,一时又不好意思出声,暗地更耽心爹爹回来,心中真是焦急万分。
她侧脸一望,但见舱中尽是水,惊叫道:“别打啦,船快翻了!”
钟子期和莫淑贞却不理这些,两人剑招仍狠狠刺了过去,定远仍不能动弹,双手同时一拍。
他这一拍之势挟着无比的力道,钟子期和莫淑贞都觉剑尖一阵颤抖,但钟子期的功力远较莫淑贞为高,手腕一震,剑尖一颤而进,堪堪刺到定远左边“分水穴”上。
定远双手已出,在势万难再抽回手来应敌,不但定远大吃一惊,就是一旁的徐幽兰也看了大吃一惊。
那知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一倾,船上四人都稳不住身子,一个踉跄,钟子期那一剑失了准头,定远也被歪到一边去。
四人连忙爬了起来,身子都打得尽湿。
钟子期狂叫道:“天意,天意,你虽躲过一剑,但这一剑”
他话未说完,忽见定远双手在腿上面拍了一拍,竟然完好无恙的走了过来,又不由惊叫道:“噫!你好的这么快?”
定远夷然道:“不错,现在该张某回敬你一掌了!”
他毫不留情的以十成真力攻了一掌,钟子期身子一横,忽听“哗啦”一声,船上双桅已折,船身剧烈一震,四人再度被掀入水中。
定远爬了起来,叫道:“这也是天意,但张某还得再击一掌!”
他说过之后,忽见四面都没有响动,目光一扫,陡然发觉船身已倾斜至四十五度,敢情刚才一震,把钟子期他们都掀了出去。
他连忙奔到舱口,入水迎面涌来,他一个立足不稳“扑”的跌了下去
当他再度想从舱板上爬起来的时候,直觉全身上下压力大增,他下意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浸在水中了。
他此刻双手正按在船舷旁边,真力骤发。只听“啪”的一声,船舷被他震掉大半,他顺手抓了一块,一下冲了出去,全身已在江水之中。
他奋力一冲,人已冒出江面,举目四顾,但见江面一片静寂,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大感奇怪,心想万毒尊者和水龙神君两人,早先不久还在狠斗,怎么一下就不见人影?
定远手扶船板,绕着大船游划一匝,钟子期,莫淑贞,徐幽兰也不知去向,他感于徐幽兰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情不自禁低声道:“徐姑娘,徐姑娘!”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静的江面仍然传出很远,第二声呼唤刚落,突然听到五丈之外有了回应。
他大喜过望,叫道:“徐姑娘,你无恙么?”
说话之时,奋力向那边游去,徐幽兰悲喜交集,连忙也向这边划来,只不过她手边并无船板。
要知她常年生活在船上,水里功夫自然了得,早先在船倾覆之际,人已随水滑了出来,她倒是担心定远的安危,所以没有远去。
定远忙道:“我这里有船板,你可以扶一扶。”
徐幽兰甜甜一笑,说道:“我不打紧,还是你自己扶着吧!”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仍在情不自禁之中伸出左手搭住船板,右手一划,两人缓缓向前游去。
定远问道:“令尊和水龙神君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徐幽兰叹道:“他俩都是怪人,为了这条水道,已经争执无数次了,通常总是在水里打不够,然后到陆上去,打到兴尽,便各自分手!”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次怕有点不一样了,家父平生心血所积一条大船被他击毁,若不拼到你死我活,只怕不会罢休!”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真是两个怪人,只是依我看来,水龙神君可要比你父亲正派一些,因为他总不受莫青萱骗使啊。
他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声来,脑中一转,心想她父亲和我有仇,她却对我有恩,大丈夫立身处世,应该先报恩后报仇,当下说道:“徐姑娘,在下自忖尚能和水龙神君一搏,烦你带我去看看如何?”
徐幽兰摇摇道:“谢谢你,他俩都是疯人,高兴打到哪里就打到哪里,真要大战,还不知从何处找起呢!”
定远轻轻叹了口气,他有心报恩,不料无门可入,只是这样一来,他对徐幽兰就不得不有多种心情了。
这时已是三更时分,江面寂寂,河风轻吹,两人都觉有些凉意。
定远怅然道:“徐姑娘,钟子期和莫淑贞总不会逃的这么快吧!”
徐幽兰四处望了一望,说道:“子期水里比我强,大概他离开船舱之后便发现我爹和水龙神君行踪,说不定是跟去了,倒是莫姑娘不识水性,这会只怕凶多吉少?”
定远愤然道:“害人终害已,她也得到报应了!”
徐幽兰脸孔红红的道:“张大使,你错怪她啦!”
定远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没有错怪她。徐姑娘,你不知道她几次都想害我,但我几次都饶过了她,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
徐幽兰见他一脸激愤之色,心中不由一动,暗想他和莫姑娘乃是仇家,莫姑娘私心之事,我怎好对他说?忖思之中,忽听一阵厉啸之声传来。徐幽兰叫道:“不好!水龙神君来了!”定远侧头一望,果见一条高大身影踏着水波如飞而来,不由骇然道:“此人脚下莫非绑着东西,轻功之高,只怕举世也罕见!”
徐幽兰微微晒道:“他脚下正绑着有木板,家父也是一样!”
定远“哦”了一声,眼见水龙神君起来越近,他心中反觉泰然,暗想不知他和万毒尊者谁胜谁败,要不然,这倒是我报恩的大好机会。
徐幽兰见水龙神龙近了,脸上露出惶然之色,说道:“看样子,今夜一仗,家父得师兄之功,水龙神君可能也吃了败仗!”
定远不解的道:“这又从何得知?”
徐幽兰道:“水龙神君这人有个怪癖,他越是高兴,便连连发出厉啸声表示心情,若不得意,一天半天都难发出一声”
定远心中微动,真的,水龙神君仅仅只有刚才发出了一声厉啸,如今还没见响动,这样看来,他真的败了。
水龙神君踏波而来,一双锐利的目光不断在江面上扫射,好象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徐幽兰一见,不由急声道:“不好,他一定输了,此时要找我出气!”
定远茫然道:“未必见得!”
徐幽兰促声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到水中藏一藏较好,等他去远了我再出来!”
说着就要往水中伏去,定远忙道;“不打紧,他若敢对姑娘无礼,在下绝不袖手旁观!”
说话声中,水龙神君已飘了过来。嘻嘻的道:“徐铁坤以二敌一,我实在输的不服,嘿嘿,正好找到你出一口气!”
徐幽兰厉声道:“你击毁他老人家心爱之物,虽死不足以偿其罪!”
水龙神君冷声道;“一只破船值几何?谁叫他越过我的水界?”
定远抗声道:“好大的口气,谁说这条江面是你的?”
水龙神君扫了他一眼,叫道:“娃娃,你敢顶撞本神君,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右臂一抬,拐杖挟着呼啸的劲风击了下来,徐幽兰脸色微变,定远顺手将她推出五六尺,同时右手飞快抓住了杖头。
水龙神君哼道:“好小子,原来你还有两下子!”
他陡然一声大喝,想将定远自水中振起,那知着力之下,定远的身子在水中晃了两晃,四周激起一阵涟漪,并未被他抬起分毫。
水龙神君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年龄不大,何来如此深厚内力?一个问声,便以内力直撞过去。定远不屑的道:“看你岂耐我何?”
他在水中用力一撞,水龙神君只觉自己发出的内劲被一股大力反撞而回,身子反而晃了两晃。要知水中不比陆地,在陆地之上,双方都可以用全部真力施为,但在水中除力之外还得讲巧,要不然便有翻落水中可能。水龙神君脚踏木板,这时双脚已吃了寸余深的水。
他一连用了两次强力,都被定远硬生生顶了回来,这才知道眼前的“娃娃”不是等闲之辈,暴喝一声,双手紧握拐杖,风轮似的在水中打了一转。
他这一转不打紧,定远尚握住另一头,自也跟着打了一转,那知道身子刚停,只觉一股大力自杖头涌至,他正想发出内力相抵,一声大喝随之响起,他身子一轻“哗啦”一声,人已离了水面,被水龙神君悬起半空,只不过他仍抓住另一头拐杖没有放。
徐幽兰见状大惊,叫道:“水龙老儿,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快放他下来!”
水龙神君嘿嘿地道:“虽说不关他的事,但他多事就是该死!”定远“嗤”声道:“早得很哪!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水龙神君两眼一翻,道:“好小子,你还在逞强!”
他双手真力毕集,一声大喝,呼呼将定远在上空转了两转。
但见定远双手仍未松拐杖,反而轻松的说道:“我一身是水,被你转了两转,衣服都快被风吹干啦。”
水龙神君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莫非是铜筋铁骨打造,我一边转一边用内力撞击,他丝毫也不见受伤?
忖思之中上空中的定远又遭:“你没有花样了么?这回可得看我的啦!”
水龙神君刚刚抬头望去,陡觉一股大力自上面压来,他大惊,运力一抵,那知毫不济事,身子反而一沉。
徐幽兰在一旁看得明白,但见就在一瞬之间,水龙神君的脚已吃了一半的水,乍见之下,就象人也矮了半截。
水龙神君暴叫连天,奋力一抬,但见上空的压力丝毫不减,两股劲力一撞,水中现出一股旋流,他又被压下去一截。
定远朗声道:“你的本领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敢这般放肆!”
水龙神君没有理会,乘着定远说话分神之际,突然以全部真力向上撞去。
定远早防备他有这么一着,人在说话,力量一点未减,水龙神君大力一抬,又被定远压了下去。
转眼之间,水龙神君只剩上半个身子在水面,下半个身子都被定远以强劲的内力压了下去。他气得鬓发俱张,两眼大睁,样子真个吓人,下半身浸在水里乱挣,搅起一阵旋流,使平静的水面平添一层恐怖气氛。
定远见他到此地步还不臣服,心想我和他没冤没仇,又何必再下重手!心随念转,当下将真气加了两成。
水龙神君见定远压力越来越大,不管怎样,他总得奋力抵抗,但这次的力道刚刚往上面一顶,谁知定远的力道竟在突然之间完全收去,他方觉不妙,只听一声大喝,他手上一轻,拐杖已到定远手上。
水龙神君勃然大怒,一下挣出水而,目视定远,只见他在半空之中一翻,人已落到徐幽兰身边的那块木板上。
他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是谁?轻功也这么不错?
定远朗声道:“在下实不愿迫人太甚,刚才若以全力下压,尊驾内腑纵不被撞成内伤,也会被活活掩死在水中。”
水龙神君大怒道:“放屁、放屁!”
定远冷然道:“我看你心中好象还有点不服,喏,拿去!”
右手一振,将拐杖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