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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话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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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曰:水坠云烟梦尘寰。

    星河流淌,淌谁人云楫。

    楫上客散,散万里叠嶂。

    嶂峨月照,照长安几盛。

    盛枝云烟,烟花柳浮界。

    界梦尘寰,寰千世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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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曰:波澜壮阔有几何?

    硝烟漫纵马飞驰,存傲骨名垂青史

    今世朝风起云涌,征旌旗义薄云天

    梨花枪悍似游龙,居合刀明镜止水

    龙庭将镇守长城,游侠子未敢忘忧

    朝天阙重整河山,鹤南川沸雪煮酒

    峨眉山金光普照,玉龙谷冰雪消融

    夫子庙羽化成仙,金蝉寺立地成佛

    凤舞阁莺歌燕舞,姻缘楼相看泪眼

    西烛窗暮长亭晚,江楼夜看剑挑灯

    广寒宫百鸟朝凤,蓬莱境鹊桥牵仙

    女儿心九曲回廊,鸳鸯枕庄生晓梦

    江南道一帘幽思,半烟城眉目含笑

    万里关兵马激荡,不世敌血色浓州

    巫山云白鬓霜染,将军坟少年独泣

    南天门千年玉老,长夜道孤苦伶仃

    戎马斩魑魅魍魉,子不语亿鬼倾巢

    纸灰飞作白蝴蝶哟~泪血染成红杜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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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钟响,开篇起:

    悬空之月,无云遮蔽。

    夜幕初垂。

    风初楼建筑旋绕中镂而建,内间空旷设景,有海棠杜鹃金桂含笑四色之簇花,又有春山夏山秋山霜山四季之假山。其中,一座峥嵘高挑的雄峰边淌下玲珑剔透的流响清泉,在月光潋滟中沿着巧妙开凿的小渠流经四季山花,继而萱萱流转生生不息。

    落花无痕,流水有声。

    红枝高挂,轻点人衣。

    这方好景良设,不许外人染指,只许赏看。因此第一层并无住房,只有古色悬灯的褐楠悬梯扶摇弯上,接至风初楼二层走廊。

    此时,廊边开出的观景台上,两人相对跪坐,清闲品茗。

    其中一人眉间冰霜,衫长遮手,背负青苍一剑。

    而另一人头罩天盖竹笼将面容全部遮掩,身后长发披泻直下。他两只手竖立持握着一柄修长尺八,近贴下唇。披身的藏青袈裟略微透出风仆沧桑,将若隐若现的怀刀藏于其中。

    “夜道鬼屡屡突破城门印,诡异至极匪夷所思,不少城池百姓遭殃伤亡,墨公子可有眉目?”天盖竹笼里传出凝重的英浑男音。

    “捋思不多。按理说夜道鬼的閷气,无论如何也没法踱过门神像才是。”被称为墨公子的男子优雅饮茶,眼宇间凝顿察思,又语气缓慢道:

    “阙云法师认为如何?”

    对面人一愣,“墨公子还是直呼我为中川君顺耳。”他说罢,将尺八轻搁在桌上,

    “惭愧,我亦无可寻思。不过前日,我步至一方名叫空鸣山的地界,偶闻山上有所佛门,便起心打算行之虔拜,却不想登山寻至佛门后..悲见寺内暗血如泊,閷气弥扬。”

    “哦?佛门惊变..?”墨公子倏蓦地感到茶水冰凉寒舌。

    “是的墨公子,佛光普度之处...貌似也开始陡变了。”阙云法师眼中的青冷之光在天盖竹笼里泛起。

    墨公子玉容猛固,瞳孔遽涟。

    待他冷静片晌后,才庄肃道:

    “好在眼下,只有‘州东’极南的惊变如此剧烈骇人,待我等竭力秋毫而为之,届时,一定能探明其中暗藏的诡玄之秘。”

    这时,中川君微微抬起天盖竹笼,

    “李沐生与袖回来了。”

    语毕,只见风初楼的金甍飞顶上倏臾伫现两道身影,

    左边一道人影身披云霞映日之戏曲缎袍,脚踩鱼鳞彩靴,手比兰花拈指,样似梨园戏角。

    右边一道人影紧裹乌苍暗铅之夜行轻服,脸缠飞带面巾,双手晦隐成印,样似斥候忍者。

    “二位终于回来了。”墨公子眉目舒展露出欣慰,“蜀水城暂无异样,不知湘云城那边情况如何?”

    戏人李沐生纵身跃下,落入观景台犹如蜻蜓点叶,寂静无声,

    “湘云城夜道鬼弑人残命之事~已查明哩——”他音色如燕语呢喃,婉唱悦耳。

    “城门神像暗损,有人刻意为之。”袖悄无声息,从霎现于观景台的漫雾内移步走出,他声音冰冷寒凉,与李沐生截然不同。

    “何者?”墨公子横眉竖目,其实心中已有断定。

    “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的,只有一方。”中川君抚摸着雕画金花玉枝的杯身,慢条斯理道。

    李沐生与袖异口同声:

    “未央谷。”

    ...

    “逛路的回家的客人儿,走一走来瞧一瞧了哎~”

    “相声夜馆开张了喂~客官里边儿请,有好茶好水相奉~”

    “姑娘琵琶来一曲~小酌三杯逛巷子~”

    “糖葫芦,狼牙土豆嘞~”

    “肥~儿肉,花~姑娘!~”

    “自家宣纸,自家墨宝~”

    “美玉包浆~”

    蜀水城夜晚的街道,人群缕缕行行、走走逛逛,有喝茶的遛鸟的信步的拔牙的和讨价的,还有听曲的说书的卖食的置物和还价的...

    八街九陌花天锦地,街坊建筑红砖绿瓦,再放眼看之,绸缎庄、精武门、醉霄楼、五福楼、聚宝阁、万年台、钟楼、鼓楼、瓦肆、当铺林林立立...

    城内青瓦金甍的楼坊鳞次栉比,门前皆贴有刀斧门神,楣前挂着金色福条与圆角垂幕,檐边都悬着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有的金灿灿、有的红彤彤、有的粉嘟嘟、有的精细细...满目灯火通明,盏盏悬笼冒着霭光。

    两边阁楼戏声婉转,旋染于漆木窗棂的同时也不绝于耳,此时,万家灯火与璀璨星空交相辉映,画活了天上仙阙星星灯火,画靓了人间豪街长明灯辉。

    旮沓路角的小面摊前,王大麻和周跛子正风卷残云的吸食大碗面条,声音溜溜啦啦,

    “大麻,俺,俺,俺想取媳妇了。”周跛子忽然嚼断了面根,支支吾吾听上去有些傻傻乎乎。

    王大麻闻声抬起头瞅了周跛子一眼,又埋头吃面,随口敷衍道:

    “你看上哪个姑娘啦?”

    “王,王小花。”

    “王小花!?”王大麻差些将嚼烂的面食喷出,

    “咋,咋了?”

    王大麻瞧着周跛子,他既是个瘸子又是个结巴,家里也只有几亩村里最低字号的干瘪垄田,拿什么资本去娶王小花?

    “你这跛子,看上谁不好,看上咱村村花...”

    “就,就,就是单纯喜欢...”

    “咱们都是给人地主熬苦做活的长工穷家,这辈子能娶个丑媳妇生个胖崽娃就足乎咯,那王小花长得是漂亮,但注定是嫁进那些地主乡绅家的好命,你还指望她那正眼看你?”

    周跛子听他一说,顿时蔫了气儿,

    王大麻见他神情落寞起来,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口无遮拦,

    “哎呀,今天好不容易进城来吃一顿面,知足吧知足吧,等明儿置好了物,咱俩还得赶回老爷家铡草呢。”

    “我爹已,已经准备好了棉、棉花、算盘、镜子、和铜、铜钱,让,让我娶,娶罗家口罗寡妇...我不想..”

    “罗寡妇守了三年活寡没破过鞋,上面无父无母,下面无儿无女,我上次挑折耳根的时候看见过她,看上去约莫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而且胸圆屁股肥的,正是生娃的旺像,你为啥不要咧?”

    “我,我还是喜欢,喜欢王小花。”

    王大麻见他又给自己绕回来了,终于抑不住气愤的悻悻骂道:“癞阁包想吃鹭鸶肉!嫑想了!”

    两人旋即都不再说话,兀自吃着碗里的红汤面。

    王大麻嘴巴大吃得快,等他拾缀完抬起头来,才发现周跛子的脑袋几近垂到碗口,手里筷子一动不动,整个人犹如僵硬的保持姿势。

    “跛子?”周大麻忙不解的拾起筷子,用干净一面点了点周跛子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