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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
冷风如刀,万里飞雪;不知为何开年初春的天气,比以往的时候都要冰冷彻骨,让人蜷缩在房屋之内不敢出门。
岚风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骑着马走在回京的路上,虽然他功力深厚,也穿了足够多的衣服来御寒,但冷风吹来还是有一阵刺骨的冰寒。
经过几日的赶路,快要临近京城时,看到路上有许多百姓拖家带口,冒着极度的严寒走在冰天雪地上,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他们和岚风一样全都是向京城的方向行进。
骑着马的岚风看到人群中有一个抱着婴儿、带着一个幼子的妇人突然晕倒在地,那个大点的小孩跪在母亲身旁不停的哭闹叫喊,而旁边路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前施以援手。
看到那些百姓的冷漠,岚风立即下马过去查看情况,他来到那个妇人的身旁,蹲下掐了掐她的人中,那妇人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岚风看到她衣着单薄,全身冷得寒颤不止,而手中的婴儿却始终抱在温暖的怀里;岚风把她从雪地上扶了起来,又把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询问道:“你没没事吧!”
那妇人抱着孩子躬身感谢道:“没事了,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妇人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岚风牵着马向她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不在家待着,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出来是作何啊?”
那妇人寒颤道:“回公子,我们去京城!”
岚风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事急着去京城啊?”
“我们听说京城沈家的钱庄还可以兑换现银,所以我们要赶紧赶去兑换。”那妇人说完就又开始起身赶路了。
她说的沈家应该就是大明富可敌国的沈万三;想来这些百姓也是跟这个妇人一样,都是受到宝钞风波波及的人,他们也应该都是急着去京城兑换现银的。
“哦!”岚风跟随其后,有些不能理解的说道:“去京城的路途遥远,而且凶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哎!”那妇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也有没办法啊!家里但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换吃的了;而在这冰天雪地里又找不到吃的,所以只能冒险去京城寻找活路了。”
岚风提议道:“哦!我也是去京城,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吧!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好啊!”那妇人颔首感激道:“那这一路就仰仗公子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这时,那个妇人牵着的那个小孩,哭闹道:“娘,我好饿啊!我走不动了。”
那妇人柔声安抚道:“小军,你再忍一忍,等到了京城,换了银子就可以去买吃的了。”
那小孩甩开他娘的手,原地撒泼道:“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吃东西!我现在就要吃东西!”
那妇人一脸无奈道:“小军你就别闹了,我们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那小孩听到这话之后,哭闹得更凶了。
岚风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几个烧饼来,说道:“我这里还有点吃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妇人连连道谢,然后接过岚风手里的烧饼,立即拿了一个给小孩吃,那小孩拿着烧饼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妇人也掰了半个吃,其余的就收入怀里留到下次吃。
“不客气。”岚风看到那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劝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哦!”那小孩的吃相这才斯文了一点。
岚风向小孩问道:“要不要骑马呀?”
那小孩看着眼前这匹高大的骏马,竟毫无畏惧之色,乐哈哈应道:“好啊!”
见那妇人没有意见,于是岚风就抱起那个小孩放到马背上,自己则牵着马,跟随老百姓们一起向京城的方向行进。
天黑之前,岚风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京城;岚风与那个妇人他们在城门的那条大街上就挥手分别了,那妇人带着孩子跟随百姓们一起往钱庄走去,而岚风则从另一条街道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深夜,一群官员冒着风雪匆匆入宫。
金銮殿上。
气势威严的朱元璋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朱允炆则位居其下,从旁习政;在殿上站着的则是刚才匆匆赶来的官员,他们有户部的、兵部的、刑部的、还有锦衣卫,他们这些高层官员伫立在金銮殿上,等待着朱元璋的指示。
朱元璋顿了顿,略带愤慨的语气说道:“朕深夜召众卿前来是为了最近突然爆发的宝钞风波,此次风波席卷全国各地,搞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糟,所以这场风波必须尽快平息。”
金銮殿上的这些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深怕朱元璋会迁怒于人!
这时,太监总管陈祁带着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走入金銮殿,虽然这些人个个穿金戴银,尽显大富大贵之气,但来到金碧辉煌且高大雄伟的金銮殿上,他们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有些胆怯。
只有走在前面那个五十多岁、身形稍胖的人,依旧泰然自若、从容大方,仿佛朱元璋那浩浩荡荡的帝王之气,如一阵轻风细雨般毫无压迫感;原来他就是富可敌国,浩大的京城城墙有一半都是他出钱修的那个沈万三。
沈万三他们这些人一齐向朱元璋躬身跪拜道:“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元璋的龙袍一挥,向沈万三他们说道:“朕听说近来你们这些富商都有在做缓解宝钞风波继续恶化的举措,因此朕就召集你们一同前来商议对策,或许你们对平息此次风波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沈万三他们这些富商一齐高声回应道:“多谢皇上青睐,我等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很好!”朱元璋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金銮殿上的众人,问道:“诸位爱卿都说说看,有何对策可以迅速且妥善的解决此次风波?”
兵部尚书李驰出列,躬身拜道:“皇上,微臣以为此次风波的症结是老百姓们对大明宝钞的不信任所致,因此皇上只需一声令下,在各地派重兵强制他们使用即可!”
“不可!”朱允炆对李驰简单粗暴的计策不以为然,立即反驳道:“用强只会适得其反,让百姓们更加恐惧;此次风波必须妥善的处理,不可再激起民愤了;如若不然,事情将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兵部尚书李驰惭愧道:“是,微臣明白了!”
这时,户部侍郎周恒出列道:“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波及的范围如此之广,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些在各地游走的商贩,是他们把对大明宝钞的不信任带到了全国各地,因此皇上只需令各地的官员严格查处此类事件,抓捕那些拒收大明宝钞的商贩,如此一来,此次风波就不攻自破了。”
‘宝钞提举司’胡卫国出列说道:“皇上,周大人的对策虽然解决了源头的问题,但还没有解决大明宝钞今后流通的问题,因为老百姓们仍然还是不相信大明宝钞就等于现银,所以他们用完手里的大明宝钞之后,就不会再收了;而只用不收,人人如此,那朝廷推行大明宝钞的政策就彻底停滞了,因此此事的应对之策还需进一步完善!”
“胡爱卿所言在理!”朱元璋点了点头,问道:“对于大明宝钞今后流通的问题,不知你有何应对之策啊?”
‘宝钞提举司’胡卫国低下头,说道:“微臣惭愧!暂时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对策!”
是啊!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就很难再重新建立了,就算朝廷的权力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它安抚不了老百姓们被深深伤害的心。
另一旁的沈万三突然出列说道:“皇上,草民有条拙计,或许可以解决大明宝钞今后流通的问题。”
“哦!”朱元璋眼中放光,问道:“不知沈卿有何妙计?”
“回皇上。”沈万三有条不紊的讲述道:“既然大明宝钞在商人与百姓之间的流通口不够,那多开几个通道是不是就会好一些了呢?让大明宝钞在商人与百姓之间自由流通,在钱庄与百姓之间自由兑换,在官员和军队之中极力推行;如果处处都可以使用,长此以往,大明宝钞的流通势必会越来越畅通,直至盛行无阻。”
朱元璋知道此事波及太大、太广,仅凭朝廷的力量无法迅速且妥善的平息,但听了沈万三讲述的对策,似乎真的可以完美解决此次风波,不禁大赞道:“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富商,对处理钱的经验果然老到!”
沈万三谦卑道:“皇上谬赞了,能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草民的荣幸!”
“哈哈哈!沈卿过谦了!”朱元璋捋了捋胡须,心中对于解决此次风波的应对之策有了大致的方向,于是高声号令道:“兵部尚书李驰。”
兵部尚书李驰上前拜道:“微臣在!”
“朕命你率领各地的驻军严阵以待,以防出现叛乱;如有发现异动,必须立即将叛乱消灭于萌芽之中!”
“是,微臣领旨!”李驰躬身领旨。
“刑部尚书汪彻明。”
刑部尚书汪彻明上前拜道:“微臣在!”
“朕命你统领刑部各地的官员,严查那些拒收大明宝钞的商贩,一定要有一个抓一个,有两个就抓一双,别让朕再看到朕的江山里还有拒收大明宝钞的现象。”
“是,微臣领旨!”汪彻明躬身领旨。
朱元璋继续号令道:“户部侍郎周恒。”
户部侍郎周恒上前拜道:“微臣在!”
“朕命你统领户部各处的官员,督促各地的商会和钱庄自由流通大明宝钞,让老百姓们可以自由的使用和兑换大明宝钞,如有违者,严惩不贷!再者,各级官员俸禄的发放则以大明宝钞为主,银粮为辅!”
朱元璋没有把军队的军饷也改发成大明宝钞,毕竟军队关乎整个大明江山的安危,不容有任何闪失,因此只能发现银。
“是,微臣领旨!”周恒躬身领旨。
朱元璋看向沈万三他们,说道:“沈卿、浙商商会会长、盐商会长、织造商会长、茶商会长,劳烦你们继续为国为民出力,只有国泰民安,你们的生意才能长久红火!长久兴隆!”
“是,皇上。”沈万三他们齐声应道:“我等一定竭尽全力促进大明宝钞的流通,让大明的江山更加繁荣昌盛!”
“很好!”朱元璋微微颔首,然后向群臣们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锦衣卫指挥使陈瓛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场危机中毫无建树,于是出列拜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需要补充!”
“哦!”朱元璋诧异的问道:“是何事啊?”
“回皇上。”陈瓛讲述道:“自从宝钞风波爆发以来,各地就有不少地方恶霸趁火打劫,他们用极少现银或食物掠夺了老百姓的田地和家产,以致那些手上没有现银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微臣觉得此类事件也一定要追查到底,还那些受到伤害的百姓一个公道!”
“嗯,此事确实需要追查到底!”想到那些受苦的百姓,朱元璋的神情又凝重起来了,他向陈瓛号令道:“陈瓛。”
陈瓛上前拜道:“微臣在!”
“朕命你率领众锦衣卫,去全国各地追查那些趁火打劫的恶霸,将他们全部都揪出来,然后依法严惩!把他们掠夺的钱财都归还给那些受害的百姓。”
“皇上圣明!微臣领旨!”陈瓛得意的躬身领旨。
“好了,给你们的命令务必都要严格执行,此次风波必须尽快平息,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朱元璋帝王的威严掷地有声!
群臣一齐躬身拜道:“是,臣等不敢有负皇上厚望,定当全力以赴尽快解决此次风波!”
“很好。”朱元璋点了点头,挥手道:“没其他事就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次日。
京城的城门口,就粘贴了一张朱元璋他们昨晚商议对策的皇榜,随后全国各地也都开始陆续粘贴同样的皇榜;告知黎民百姓今后必须正常使用大明宝钞,如有违抗,严惩不贷!加上有刑部官员的严格监督和巡察,之前那些拒收大明宝钞的商贩就不敢再造次了。
在户部和各地那些富商的默契配合下,恢复大明宝钞流通的目标,半月就初见成效,一月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还有各地的锦衣卫也追查到不少趁火打劫的恶霸,这些恶霸在锦衣卫热情的招待下,都乖乖把之前掠夺的钱财,还给了那些受害的百姓;这场大明宝钞引发的巨大风波,到此为止也算是快要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