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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愚公告别之后。
岚风他们来到了宫中,穿梭在各个宫门之间,突然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此人正是他们老熟人太医裴晏,然后四人简单的攀谈了一句,随后,岚风他们就去面圣了。
片刻之后,金銮殿上。
岚风他们来到了朱元璋和朱允炆的面前,一同来的还有‘颍国公’傅友德和他儿子傅让;傅让是朱元璋的亲军,所以可以佩刀入殿。
众人行过礼后,朱元璋不怒自威的向岚风责问道:“岚风,朕命你日落之前前来禀报,然而你却此时才来朝见,胆敢公然藐视天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微臣不敢。”岚风跪地拜道:“微臣是在追查一个关键的线索,所以才耽搁至此,绝不是藐视天威,请皇上明察!”
“如此说来,你已经把观星楼倒塌案查清楚了?”朱元璋的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抬手示意岚风起身。
“是的,皇上。”岚风起身抬头看着朱元璋说道:“微臣已将观星楼倒塌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了。”
朱元璋指着傅友德父子问道:“你特意要求让颍国公父子一同前来,他们跟此案有何干系?”
岚风答道:“此案的主谋之一霁扬,跟傅让傅将军有些渊源,所以微臣请他们二人前来从旁指证。”
“你已知晓主谋是谁,那犯人何在?”朱元璋没有看到岚风押着主犯霁扬前来,所以询问道。
岚风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主谋霁扬在几个时辰之前,被我们追得无路可逃,自爆身亡了。”
傅让的脸上一丝悲伤一闪而过,但转瞬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哼!”朱允炆狠狠道:“害死上百条无辜的性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朱元璋没有理会朱允炆的抱怨,继续追问道:“岚风,你刚才说霁扬是此案的主谋之一,那就是还有其他从犯尚未落网?”
“是的,皇上。”岚风讲述道:“主谋霁扬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帮凶,黑衣人在逃,不过微臣已用弩箭将他打成重伤了,相信在今夜之前就能把他捉拿归案。”
“很好!”朱元璋捋了捋胡须,道:“那你将观星楼倒塌案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朕也好审查一下你说的究竟是否属实。”
“是皇上,此案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岚风顿了顿道:“十年前,观星楼还未开始建造,那时主谋霁扬还是一名设计建筑的工匠,他有一个女儿霁馨在开小酒馆,还有一个徒弟叫詹毅春,而后来建成的观星楼就是他们师徒二人联手设计的。”
岚风介绍完人物背景之后,开始正式进入此案的主要故事了:“有一天上午,正在逃亡的魔教余孽陶也子,路过霁扬的女儿霁馨开的小酒馆时,突然饿晕在地,霁扬的女儿霁馨以为晕倒之人是普通的乞丐,就好心扶他进店休息,然后又给了一些吃的让他充饥;苏醒过来的陶也子吃完东西之后,就立即离开了,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是朝廷重犯,深怕连累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霁馨。”
岚风看了一眼傅让,傅让依旧是平淡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但这一幕被霁扬的徒弟詹毅春看到了,詹毅春此人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还觉得自己的才华不断的被师父霁扬压榨,因此他对霁扬怀恨在心,而且他在城墙上看过陶也子的追捕告示,想起霁馨救的陶也子是朝廷重犯,于是詹毅春就向锦衣卫告发了此事;接手此事之人正是在观星楼倒塌中,不幸丧生的马元伯马千户,他当时还是锦衣卫的总旗。马元伯为了升官发财,二话不说,就把霁扬父女抓到了镇抚司的地牢里,用上百种刑具严刑拷打了霁扬父女,还对霁馨各种侮辱;然而霁馨只是好心给路过的乞丐一口吃的而已,不巧的是这个乞丐是一个朝廷重犯,而霁馨对这个朝廷重犯的行踪一无所知,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善举,她就被马元伯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气。”
这些是岚风根据当年的卷宗,还有自己的推断总结出来的;岚风又看了一眼傅让,看到傅让脸上的神色有些动容,不过听到这些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动容。
岚风继续讲述道:“霁馨还有一个情郎是位高权重的将门之后;这时,她的情郎也得知了此事,那情郎顿时心急如焚,立即托人查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然后利用自己的权势救出了他的情人霁馨,但霁馨出来不到半天就去世了。马元伯之所以放过了奄奄一息的霁馨,是因为他知道霁馨活不过当日;马元伯放过了女儿,却没有放过她的父亲,是因为马元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然后他又把霁扬的舌头给割了,以免他乱说,还把霁扬发配到观星楼的伐木场去伐木。马元伯为了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位将门之后得知霁扬被发配的情况之后,深怕自己情人的父亲也遭不测,于是拒绝随军北伐的命令,然后主动请缨要求去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实则是为了去保护霁扬,以免他遭遇不测。”岚风突然转向傅让问道:“傅将军你说是吧!”
傅让先是一怔,然后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主动请缨去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之事,傅将军前几日还亲自说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岚风目不转睛的看向傅让问道。
“我是去过伐木场监督和押送建造观星楼的木材,但不代表我就是你所说的,去保护什么霁扬。”傅让再次矢口否认。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默不作声,只是眼神流露出些许怒气。
“那日你在霁馨斋给霁扬送银子,是想让他尽快离开京城吧!但他大仇未报,没有理会你,而是继续留在京城寻找仇人。”这些其实是岚风根据所查到的线索,还有那日铜牙的手语翻译,推断出来的。然后又故意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们看不懂手语吗?”
“胡说八道,那日我只是去给他结的工钱而已。”傅让横眉怒目的质问道:“岚百户,你为何要诬蔑我!我有得罪你吗?”
岚风淡淡道:“你没有得罪我,只是你隐瞒了与霁扬的关系,而霁扬又是此案的主谋,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
朱元璋向岚风说道:“此事与傅让有何干系?他们只不过是两个相熟的人罢了。”朱元璋还是挺相信‘颍国公’傅友德的,所以明显有偏袒傅让。
岚风上前躬身拜道:“皇上,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且听微臣细细道来。”
“嗯。”朱元璋抬手示意道:“你继续吧!”
岚风继续讲述道:“霁扬从伐木场回来之后,想去找他的徒弟詹毅春讨个公道,但自知理亏的詹毅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另一个仇人马元伯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霁扬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对付得了锦衣卫呢?所以他也隐姓埋名,潜藏在京城里等待着时机。这一等就等了十年,霁扬终于等到杀马元伯的机会了,他得知马元伯中秋节那天会要邀一名歌妓去观星楼赏月,然而观星楼又是他亲手设计的,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弄塌观星楼,让马元伯葬身于倒塌的废墟之中。”
朱允炆忍不住问道:“那霁扬是如何弄倒观星楼的呢?”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只不过是朱允炆第一个问出来的而已。
“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惑着微臣,不过霁扬在死之前的那一刻给了我们提示。”岚风讲述自己突然明白的经过。
朱允炆追问道:“那他给你们提示了什么?”
“火药。”岚风讲述道“因为观星楼柱础的中央有一个圆孔,工部的徐主事说那是为了方便移动或者装饰用的,直到霁扬与詹毅春一起被火药炸死的那一刻,微臣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霁扬还擅长使用火药,那些柱础的圆孔也可以用来填装火药,只要设计好布局,掐好时间,在中秋佳节烟花燃放的那一刻,同时引爆,用烟花的声音掩盖火药爆炸的声音,还有观星楼倒塌引起的大火,把大部分石头都烧黑了,所以霁扬用火药炸倒观星楼之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掩饰过去了;再加上那八个大字的误导,才让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到此事。”
“原来如此!”朱允炆点了点头道:“为了向一人复仇,如此精心布局,还连累了上百个无辜性命,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嫉妒和贪婪,还有知错不改。”
是啊!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詹毅春的傲慢和嫉妒,还有马元伯的贪图权贵和知错不改。
朱元璋没有去感慨人心险恶,世事无常,而是直接问道:“岚风,那八个大字是何人所刻?你所说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回皇上。”岚风解释道:“那八个大字是用一柄叫‘荧玥刀’的兵器所刻,这把刀是十九年前就去世的元朝悍将王保保的佩刀。”
听到元朝悍将王保保的名字,朱元璋有些诧异的说道:“莫非又是北元余孽在从中作梗。”
“皇上且听微臣细细道来,此案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你继续。”
“是。”岚风继续说道:“这把荧玥刀几经流转,在两年前轮落到了北元丞相失烈门手中,而失烈门同年又向我们大明投降了,于是他将这把荧玥刀顺势送给了朝中的一位王公大臣,而他送的那位王公大臣就是我们身旁的颍国公。”
朱元璋锐利的眼神射向傅友德,冷冷的问道:“颍国公,是这样的吗?”
傅友德携傅让一起跪下道:“失烈门确实是送过老臣一把宝刀,但老臣从未使用过,也不知道就是此刀刻下的那些悖逆之言;老臣追随皇上戎马半生,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元璋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真的不是你?”
傅友德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取了这颗首级便是,老臣绝无怨言。”
岚风在旁补充道:“颍国公的确从来没有用过荧玥刀,但傅让傅将军见这把刀夜间会发出荧光,甚是喜欢,于是就把这把刀当成自己的佩刀了。”
这些是在愚公收到的那只飞鸽传书上看到的,那封飞鸽传书上写着:‘两年前,荧玥刀为北元丞相失烈门所得,后转赠当朝颍国公傅友德,傅友德不屑此刀,收而不用,其第三子傅让见此刀夜间发光,甚喜,因此据为己有至今。’
朱元璋转头看向傅让,傅让立即叩头拜道:“皇上,这两年荧玥刀确实是微臣所有,但此刀在半月之前就被人盗了,那些刻字真的不是微臣所为啊!”
“真的吗?”岚风质问道:“霁扬为了寻找他的徒弟詹毅春,设下了此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锦衣卫来找出詹毅春,所以才会不断的命黑衣人出来杀害那些与观星楼建造相关之人。然而我们的确不负霁扬的厚望,最终在昆虚寺找到了隐姓埋名的詹毅春;这时,霁扬又命黑衣人前来偷袭,不料却中了我们的埋伏,被我用金刚琉璃箭射中了左肩,虽然他最终还是逃走了,但我们根据霁扬接触过的人,还有接触过荧玥刀的人,综合来筛查,发现有一个人极其符合,而且恰巧他的左肩今日也受了箭伤。”
原来刚才岚风他们在进宫时遇到行色匆匆的太医裴晏,交谈几句才得知是傅让的左肩被同僚用箭误伤了,所以他才会如此行色匆匆的赶去医治。
傅让见岚风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恼羞成怒的骂道:“血口喷人,你为了在七日之内破案,不惜栽赃于我,你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真的是栽赃吗?”岚风列举道:“昔日你与霁馨是情侣,有复仇的动机;近来你又与霁扬有来往,就有了密谋的时间;再者能发出荧光的荧玥刀,为你所有,恰巧你的左肩又受了箭伤,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傅友德知道自己儿子的过往,但他相信儿子的为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干预,如今却让他大失所望。傅友德走过去拔出傅让身上的佩刀,怒气冲冲的说道:“把上衣解开。”
傅让辩解道:“爹,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我!”
“我叫你把上衣解开、、、、、、。”傅友德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而那柄刀却一直没有离开傅让的脖子。
傅让被逼无奈,一边缓缓的解开上衣,一边辩解道:“爹,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
傅友德看到傅让肩上的箭伤,眼睛一闭,心一横,把亲生儿子的头颅给砍了下来,血淋淋的脑袋在金銮殿上滚了好远好远。
这时,众羽林军蜂涌了上来,纷纷拔出佩刀,在龙椅旁护卫朱元璋和朱允炆的周全。
傅友德跪下请罪道:“皇上,老臣教子无方,愧对天地,已无颜苟活,老臣先走一步了。”傅友德把刀往脖子上一抹,血溅五步,倒地身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傅友德如此忠贞刚烈,二话不说就结果了自己和儿子。
岚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至少之前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和单青、管长继在底下一动不动的站着,等待着朱元璋的指示。
朱元璋号令羽林军退下,又令几个太监把傅友德父子的尸身抬走,擦干血迹,然后向岚风问道:“岚风,傅让真的是霁扬的帮凶吗?”
岚风顿了顿,答道:“回皇上,这种种证据都指向傅让,很难相信他跟此案没有干系。”
朱元璋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久久的沉默,这沉默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慌;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终于开口了:“你们射伤黑衣人之后怎么样了,你把此案的后续都讲完吧!”
“是皇上。”岚风又继续说道:“我们射伤黑衣人之后,就率领大队人马去乘胜追击,只留下一小队人马看守在昆虚寺找到的詹毅春。然而这时,霁扬早已偷偷潜藏在人群之中了,他用蒙汗药迷倒了大部分的锦衣卫,然后趁机带着被点了穴道的詹毅春逃走了;而我们在追击黑衣人的过程中,突然觉得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我们回过头来时,霁扬已经逃远了,不过根据地上的痕迹,我们还是找到了他们逃跑的方向,然后一路追踪,追到了一个乱葬岗上,发现霁扬在此把詹毅春折磨得死去活来,还在詹毅春的身上绑了火药,很明显霁扬也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于是想跟詹毅春同归于尽,而且还是死在自己女儿的墓前,对他来说算是一种不错的解脱。霁扬在最后一刻说出了他谋划此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锦衣卫去追查詹毅春的下落,然后复仇,说完之后两人就自爆身亡了。到此为止,此案的来龙去脉也就很清晰,然后我们就去验证了一些线索,验证过后就马上进宫来复命了。”
岚风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却又不失面面俱到的讲述了一遍,让所有人一听马上就能了解其中的艰难险阻和惊心动魄。
朱元璋正色道:“看来你们追查此案追查得很辛苦啊!”
岚风、管长继、单青齐声道:“臣等为皇上办事,荣幸之至,何苦之有。”
“很好,果然是一群恪尽职守的得力干将,朕甚感欣慰!”
“皇上谬赞了!此乃臣等应该做的。”岚风、管长继、单青齐声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刚才傅友德自刎的位置,沉吟了片刻,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案扑朔迷离,阴暗诡谲,归根到底还是人心作祟,如今所有的主谋和帮凶都已经死了,观星楼倒塌案就此结案吧!你们也都退下吧!”
岚风、单青、管长继一齐拜道:“是,臣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