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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活的!”挛鞮一声令下,两个落单的人眼看着就要被匈奴追兵吞噬。
真是有意思。
战场上最忌讳扯的就是扯不断的交情。
无非是害人害己。
“快!”桑云停伸出手臂想要抓住顾七。
情势危急,顾七来不及再做思虑。因为他知道桑云停不会罢休,只能伸手借力迅速上马。
可惜时已穷尽,追兵须臾便至。
挛鞮使了个眼神,部下带着大部分兵马继续往前追去,他则打量着两个被围困的中原人。
“呵。”挛鞮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里满是不屑。
“中原人还真是既狡猾又讲情,不过——未免太儿女情长了”“拿下!”挛鞮打量着两个人,眼神瞬间充满阴肆狠厉。
桑云停已经冻得麻木的苍脸环视一周,强撑着力气保持镇定,对方不急于斩杀他们,万一有回旋的余地呢?!
这就要输了吗?
“下来!”匈奴蛮兵见此,直接毫不留情的将两人拖拽下马。
砰的一声,桑云停摔在了地上,本来就已经冻麻了,现在脑子越发僵硬发昏,她的脸贴在湖面上。
真是又硬又冷啊。
她一丝热气也没有了。
还能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孔武有力的匈奴蛮子毫不留情的把人拽起来,拿了粗绳将人绑起来,其中按住桑云停的匈奴兵,一时觉得她有些怪异。
凑近了仔细端详,一大骇,结结巴巴道:“女的?……女的!”
桑云停:特妈的,踩完老娘,又差点被按死!
本来就快要散架了,这下直接被人抓着领子提溜了起来。
周围嘈杂,人影模糊。
如果女人的身份被发现了,她将要面临的,可能会比死还要惨千倍万倍。
桑云停替自己悲戚。
下一刻只觉得脖子上被喷了什么东西,又热又腥,红彤彤的一片。
听着“噗呲”“噗呲”接连不断。
桑云停落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她不会被乱剑插死了吧。
怎么能捅这么多下?!
她都该面目全非了!
*
雪山半腰,寒风地吹拂着,雪片如银般飞舞,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封了起来。
一望无际的茫白中,唯一动弹的是游隼的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珠。
查卡尔湖周围山脉连绵,被中原人称为十二重山,绵延的山脉,地形错综复杂,地势险要,没有经验极容易困死在山中。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穿过苍青山林,四周除了风息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破风篓子似的风呼呼吹着小木屋,因为年头有些长,窗户吱吱作响。
桑云停如梦似幻,她模模糊糊地也听不太清,依稀只听到几声嘎吱踩雪声。
外面有人。
桑云停茫然环顾四周,她不晓得这是哪?
她还活着吗?
还是又穿到哪了?
她抬了抬胳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貂毛羽绉面鹤氅,衣袍很大把她从头裹到脚。
身下的寝被显然是新铺的,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其他地方落了一层灰,被潦草打扫过,只有床上的东西是新的。
桑云停瞅了瞅自己身上,这可不是她的衣服,屋里气温低,她裹紧了鹤氅,打算下床看看,究竟是哪。
恰好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拉开,沈云谏手上正拿着个油纸包从外面进来。
他瞅着桑云停懵愣愣的表情,面不改色的合上门,心里闷愤之余松了口气。
桑云停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在这?
所以漠北是无事了?
还是她睡得太久,久到外面都翻天覆地,过了一个世纪?
“你怎么在这?!”她脱口而出,似乎忘记了自己昏迷之前,做的那些出格至极,且件件都踩到他底线的事。
又或许对她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啧。”沈云谏阴着脸上前,毫不留情的掰了掰桑云停的小脸庞,“看来伤的还是不重。”
桑云停腰腹背痛,摔得不轻,身上青青紫紫,此刻毫无反抗之力,沈云谏捏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瞧了个真切。
精神头还算不错,不过他很是生气。
“吃点东西。”沈云谏冷硬的将油纸包扔给她。
里面是一只烧鸡,还挺热乎。
桑云停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这些天并安弹尽粮绝,她都多久没吃顿好的了。
这鸡……闻着就……香……
沈云谏找了个凳子,曲腿坐下,支颐侧坐靠在木桌旁。
“怎么不吃?”沈云谏似笑非笑,眼瞳极深:“怕我下毒吗?”
桑云停倒不是怕下毒,只是单纯出于下意识排斥沈云谏,而没有动作罢了。
她刚刚还奇怪,沈云谏此时脾气竟然看着还不算坏。
真是瞎了她的眼。
明明是笑里藏刀,愠怒将发未发。
沈云谏正是十分的怒气,强制隐忍了八分。
桑云停对上他藏怒宿怨的锐利眼神,仿若被眼球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快速挪开目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想:他该不会拧了她的脖子吧……
“我让你来漠北避难,你倒好 直接给我干到了敌营?!”沈云谏嗓音低沉,嘴角一进来就勾着的假笑,垂了下去,此刻正阴恻恻的盯着她。
翻脸之快,再一次刷新桑云停的认知。
在他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她默默打开了油纸包,找到鸡腿,掰了下来,怪好吃,呵呵。
沈云谏冷冷幽幽的继续和她道:“我若再晚一步,你被那帮人羞辱也是活该自找!你是一如既往深明大义,舍身为人,知不知道别人怀了什么心,嗯?!”
那个张霖是他疏忽,本以为用他妻子儿女做软肋,能让他心甘情愿留在漠北,没想到最后他竟为了妻儿坏他事!
桑云停心里冷笑一声,难不成都是她自找的?
她还没质问沈云谏骗她的事,他倒是先占尽了理,他还好意思说?葬送漠北这种奸计他也好意思说?!
两人互相看不惯对方。
碍于她势单力薄,桑云停没吭声,她是真不想理他这个一会晴一会阴的疯子。
察觉她单方面冷对待两人的关系。
沈云谏的火气顿时直烧天灵盖,一腔愤怒愤怒得不到回应,八分隐忍顷刻全无。
他怕的是桑云停知道他那点龌龊吗?!
她都知道了又如何?!
骂他不堪为人?
狡诈冷血?
还是一个手握血腥虚伪至极的刽子手?!
他日夜兼程究竟是为了谁?!
他满腔真心又是给了谁?!
桑云停这等冷淡无视的态度,让他面目皲裂阴暗尽显。
他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承受得住,这一地狼藉的真心,也是心!
他也想好好说话!
她给他机会了吗?!
那几个仅有的真心值几个钱?连她一顿可怜都换不来!
她明摆着告诉他,这算不得什么!
这又能算什么?
除了他兀自生气,没有人会在乎。
满腔情意换来的是被当成狼心狗肺。
好的很!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就不该装好人!也装不来!
如此想着,沈云谏直接打翻了心里一直在努力维持的天秤,一把掀了身旁的桌子。
本就年久积灰,嘎吱作响的小木桌,直接在他手下劈了叉折了腿。
沈云谏这股情绪来的快,发作的也快。
直脑子里疯狂的叫嚣着,要让她屈服!要让她知道擅自做主的苦果!才能长记性!
“啪”的一声。
沈云谏面目狰狞,情绪失控的拍掉了她手里的烧鸡,扼住她纤细的脖颈随她一同跌在床上,狠狠质押住她。
让她眼里只能盛的下他!
数月未见,一经接触,沈云谏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下意识红了眼。
本就数月未见,为何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呢?
他本意并非如此的。
事到如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眼神越发露骨的暴露自己的恶劣,不加掩饰展露野性。
一切所求也不过她是一个眼神。
吃不到糖的孩子,总想用撒泼打滚的方式,博得关注祈求大人的施舍。
她看他一眼能怎么样呢?!
脏了她的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