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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颓靡,缠绵悱恻的红音,勾栏胡姬吟唱的曲调天生多了几分哀婉,扭动的腰肢柔弱不堪。
贪欲享乐之人,就爱看这胡旋舞石榴裙下的奢靡。
匈奴攻占漠北,被沈云谏点头开放,消息便如同噩耗般,横冲直撞入豪梁黄梦的京都。
还在纵享人间艳曲的达官贵人一夜之间就忆起旧往。
匈奴铁骑曾兵临城下的乱象冲入脑海,恍然被拉回现实,忙不迭穿衣配饰匆匆离去。
众人沉浸在惶恐不安之中,各党派还在奔走相告,商量对策之时,朝中一声令下,传来了圣旨。
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宛若强效定心丸,瞬间抚平民众的同时,焦灼了众臣。
在百姓眼里,当今的陛下是位实打实的明君,少年天子北定战乱,南抚灾祸,为民祈福,区区北方蛮族早该屈服!
沈云谏早年征战,驻守漠北镇压匈奴数年,又曾凭一己之力击退匈奴挽救朝危,民间威势信誉彰显淋漓,声名如日中天。
此番出征正顺应民意。
攻破匈奴,保大晋日后国泰民安!将指日可待!
可朝中大臣并不如此作想,他们比庶民百姓要看的远,思虑的多。
如今民意四起,纷纷期待陛下能彻底剿灭匈奴后患,一统西北,拓展国土。
可忧就忧在,陛下如今尚无子嗣。
万一出现个意外,大晋恐又要陷入内乱。
到时内忧外患,再难找出一个,有能力控制大晋整个局面之人!
怕是要遭覆国之危啊!
皇室一脉本就薄弱,先皇弑兄,沈氏旁支早就脆弱败落。
加之当今陛下已无兄亲,唯剩一个年龄尚小,还未出嫁的一个嫡妹沈云兮。
大晋实在担不起如此风险。
朝臣思想保守,极力反对。
沈云谏皇权在手,加之早就掌握兵权,调备军队毫无制约。
早已无心理会一群老头的戚戚呻吟。
漠北危势迫在眉睫,他既已做出断绝,就斩钉截铁,决定即刻出发。
思绪条条清晰涌现,沈云谏略做规划。
即便此时增兵,等浩浩荡荡大军抵达,恐怕最快也要半月。
他等不起。
仅用一天,沈云谏安顿好一切,将朝廷政务交予左相定夺,右相为辅,又点拨好军队。
不等大军开拔,便率先乘千里马,带数百暗卫,夜行出发。
和主力军同行,行程拖沓委实过慢。
他不在乎能不能救下漠北,只知道,多耽误一刻那些不可控的因素,就多一分。
桑云停从来都做不了他的赌注。
做不了。
也不能做!
他现在只想赶快到漠北,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带出来!
她敢在顾七面前用性命做威胁,无非就是知道,顾七无法拿捏她,净挑软柿子捏罢了。
沈云谏可由不得她说不。
想死?不可能!
可怜众人苦口婆心,却不知他们的陛下早就驾马疾驰离去。
*
一点游隼从莽莽苍白的雪域,盘旋而下,羽翼收缩如同刀刃,切割空气,不断在空中搜寻目标猎物。
并安城内。
残兵衰城,旌旗半破。
城外匈奴虎视眈眈,城内百姓怨声载道。
粮食短缺,久战城闭,民心不稳,乱象丛生。
都护府门前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等官府一个说法。
“放我们出城!放我们出城!”
“就是!”“留在这等死吗?与其拼个杀路也比饿死强!”
“你们这些当官的,净不做人事!倒是杀出去啊!只知道畏首畏尾!”
“我从红川逃过来!什么也没有了,官府不管又不让走,是想让我活活饿死啊!”
众人挤在门前,发泄怒气,守门护卫急忙关门,依旧免不了要被民众拳打脚踢。
一腔怨恨终化为绝望,众人饥肠辘辘撑不了多久,不一会就失了力气,瘫坐在街头。
军营。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在这么下去不用匈奴来,我们就要被这帮无知民众给淹了!”陈将军心急忙慌。
城墙上,漠北军队还在负隅顽抗,民众这样做,岂不是要寒了众将士的心?
“粮仓还能撑几日?”一身青色镶边刺绣袍,青玉缎带,腰间配着一把短匕首,面白似玉,略显柔弱的玉面小公子问道。
此人正是桑云停。
为寻方便,她女扮男装,以朝中先行督军使者身份,顺理其章进入军营,同时给军营将领吃了一剂定心丸。
用意不仅是为寻方便,更是在告诉所有坚守的士卒将领,大晋没有放弃他们!增兵回来的!
桑云停混在一群孔武有力的将领中,虽身段矮小,反而难掩曙光,身边又有顾七撑着,众人都给足了面子,深信不疑。
“最多三日。”荆淮山补充道:“如果不救济城中流民的话。”
“那还能抵挡匈奴几日?”
话音落地,一时无人回应。
“朝廷增兵究竟几时才到?大人与其在这里争论……依我看,还不如去前线出出力来的实在!”赵副参谋不满出声。
面色语气皆不善,似乎有些不信任桑云停,已经有所怀疑。
桑云停不以为意,反而神色云淡风轻道:“赵副参谋急什么?本官总要了解清楚。”
“呵。”赵军冷嘲,什么时候朝堂增援,督军会一个人先行到达,这摆明是糊弄人!
“本官是朝廷所派,增援大军已在路上,本官心系漠北,情之心切,就是要先一步让大家安心。”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在增兵来临之前守住并安,副参谋用不着针对我,若你分不清局势,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你!”赵军宛若被桑云停戳了一刀子。
恼羞成怒之际,张霖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赵副参谋只能刹住憋在嘴里的话,不敢再口出狂言。
贪官污吏,不干正事的,他见多了。
朝堂派个毛头小子,显然是敷衍了事,漠北就不可能撑到援兵!
桑云停眼神气势不为所动,双臂环抱在胸前,她若敢退一步,伪装下一刻就会被撕破。
凌厉的眼神扫过蠢蠢欲动的众人,与杀伐战场的将军对视,桑云停丝毫不惧不怯,她冷面扫过众人,气势一张一收,令众人不敢再嚣张直视。
淡漠的眼神宛若头狼,震慑人心。
桑云停见差不多,才缓缓开口道。
“先这样,开仓放粮安抚军民,把街镇上的粮商都召集起来,以朝堂之名,暂时赊账高价购粮,威逼利诱也好循循善诱也罢!总之,我要他们吐粮!”
“城郊,挂在都护府名头下的养殖场,全都拿来救急,能撑几日算几日。”
“可是……城中已经没有箭了,明日怕是……”荆淮山眉头紧皱,担忧道。
怕就怕,粮没筹起来,城就被攻破了。
“我来想办法。”
一句话,瞬间将营帐所有人的目光聚集。
这种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霖身体一僵,紧张的看过去,生怕桑云停玩儿脱。
什么增兵,什么督军,都是他们两个合计扯出来的。
这箭的麻烦,连他也解决不了,桑云停上哪凭空造箭去!
“哼,口出狂言,此时可容不得你开玩笑。”赵副参谋讪讪反驳道,他倒是替众人问出了心声。
“是不是狂言,副参谋明日便见真晓。”桑云停面容冷漠,似乎不容置疑,实则心里颇为烦躁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他,什么都要插她一嘴。
“好!军营可不是胡闹的地方,每句话都要负责,你可敢下军令状?”
“若是……明日筹不到箭,就以身作则!替我并安军队冲到前线,亲自与匈奴厮杀,如何?!”赵军逮着机会,阴魂不散道,他就是看不惯有人装腔作势。
不过一届瞎指挥的文官,手不能握枪,腰不能骑马,去了就是送死。
“好。”桑云停点头。
“我若输了,甘愿死在匈奴铁骑下,战死沙场也算为国殉葬,死的光荣,若我赢了……”
桑云停眼眸微眯,语气不善,显然也是被此人咄咄逼人,气到了。
“尽管开口!愿赌服输!”
“那便裸身学狗叫,在城里逛一圈吧。”桑云停语气轻描淡写,说出足以令人恼怒羞耻的侮辱言辞。
赵军想让她死,桑云停就想要他颜面尽失,这比死了还难受。
“你!”赵副参谋紧绷着一张脸,黝黑的脸膛显得愈发铁青,嘴唇蠕动,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强行压下怒气。
“怎么?不敢了?”桑云停看他快要气炸,偏要叫嚣道。
“够了!”
张霖脑门突突直跳,一拍桌子,顿时打断两个人,相互剑拔弩张的氛围:“情况危在旦夕,你们还有闲情斗嘴?!”
说着,给了赵副参谋一脚,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狠厉:“赶紧去给我筹粮!娘们唧唧,干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