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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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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七仅用了一瞬间,就彻底明晰了自己的心更偏向哪一边,他并非是木讷死心眼。

    桑云停点醒了他,更是给了他一个不必因为背叛沈云谏的理由,不必再焦灼于究竟站在哪一方。

    实际上,他可以两边都顾全,既不必违抗沈云谏的命令,又尽己之力,为漠北寻一线生机。

    没有人能体会到,顾七此刻被点醒的感受,来自灵魂深处的救赎。

    他依照桑云停的意思,照例去密信给沈云谏,信中表明了桑云停不愿离开之意。

    且附上桑云停特地强调的一句:桑姑娘以死相逼,属下无能,难寻时机,唯恐误伤桑姑娘,故一时未能离开。

    还提无意间提了嘴,漠北此时已经情况危急,匈奴兵临城下的近况。

    如此,顾七打着不能伤害桑云停的名头,不必强行带她离开,又凸显情况危机,逼沈云谏尽快另做抉择。

    桑云停也知道,自己是纸锅烧水,脆弱的可怕,沈云谏的其他决定是什么?

    是放弃她,任凭匈奴攻进漠北。

    还是,因为她重新调整计划。

    亦或是,凭他是沈云谏,还能想出其他破局方法。

    桑云停不知道,她也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和他的天下相比。

    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加快沈云谏做出决定速度,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让她也好心中有数。

    沈云谏若是放弃她,那她就有些棘手了。

    一切只能等匈奴攻势上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漠北所有人一起撑一撑。

    尽可能找到突破口。

    若是,沈云谏因着某些她不得而知的缘由,当真还无法舍弃她,或许她还能周旋一番。

    在他的底线上试探,不断加筹码谈条件,起码做到不让漠北城毁人灭,血腥汪洋。

    不过依照桑云停预估,和她对沈云谏的判断,第二种可能渺茫。

    她找不到什么理由,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够让这样一个男人为她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让步。

    总归不会因为是他口中信誓旦旦的爱。

    所以,他究竟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值得让他一直伪装,不惜一切,甚至低服做小。

    如今他所隐瞒的一切,桑云停都已经知晓,在她看来,沈云谏实在是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他也该撕破脸皮,在她面前露出那张残恶的真容了。

    *

    漠北营帐。

    张霖与众将领忙的焦头烂额,现漠北已经被匈奴攻占一城。

    并安城外匈奴叫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这块肉,依照两方兵力悬殊的局势,他们撑不过半月。

    加上城中流民数量的激增,治安难做,城内愈发人心惶惶。

    粮食供应也成棘手问题,到时候不必等匈奴烧杀抢掠,他们自己恐怕就要饿死残杀。

    “报——”

    “匈奴再次发起攻势!”

    “操!这帮畜生!忘恩负义,要不是大晋当初手下留情,不计前嫌继续和平共处,哪还能有这帮野人的事儿!”

    “就是啊,张大人,朝中增兵究竟何时能到?!早看不惯这帮蛮子了!到时候直接一锅端了他!”

    “这帮畜生简直猪狗不如!妇孺孩童不知遭了多少惨杀,当年就该一举亡了他们!”

    众人愤愤不平,心中恶气难消,都指望朝中增兵早日增援,好让他们为红川报仇,一吐心中憋屈。

    张霖不动声色握紧拳头,眼神暗了暗,沉声道:“快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场绝望,悄无声息降临。

    快要将他压的喘不过气,头顶仿若时时刻刻都顶着一具百吨大石。

    张霖暂时安排好城中防守和运作,以及灾民的安抚。

    众将领领命轰然离去,秉众人后,他才得以留出一口喘息。

    可惜好景不长,短短三天,并安似乎出现了摇摇欲坠之势,弱势漏洞尽显。

    长时间处于防御作战的封闭状态,加上大量灾民的安抚,现有的储备粮很快捉襟见肘。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匈奴攻势猛烈,并安防守几乎为远程防护,箭羽用量超乎寻常。

    现实摆在面前,他们的箭马上就要弹尽粮绝。

    临时制作,几乎不可能跟得上消耗速度,更别提后方现在几乎招不起工匠。

    等箭彻底耗尽,匈奴顺着墙梯爬上城墙那刻,并安易手轻而易举。

    除非有人能瞬间造出大量箭羽。

    所以,这场他要强行扭转的战局,毫无疑问会以失败告终。

    张霖此刻不恨沈云谏,不恨匈奴,独独恨自己明知无能为力,还要赌上一切。

    进行一场豪赌。

    赌上自己的妻子儿女——他好不容易得来的。

    城墙高楼上,锣鼓喧天,角声凄凉裹挟着连天战火,残破的旗帜依旧高高的插在城头猎猎作响,下面是无数翻涌而上的夺命暴徒,发起一波波攻势。

    张霖坐在营帐的高椅上,帐外的号角声,剑影恍惚在他眼前划过。

    无能为力。

    一切都要完了。

    可他不能倒!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做决策,等着他的指挥。

    这个冬天再冷也不能轻易说停!

    他不能先一步自行投降!

    营帐外,凛冽的夹杂血腥味的寒风,掀起帐角。

    “谁?”张霖疲惫的睁开眼,皱眉望向似有一人站立在外的帐帘处。

    门外人影略显犹豫,而后抬手掀开门帘跨步而入。

    “是末将。”荆淮山声音沙哑,整个人憔悴了一圈,比张霖好不到哪去,显然他让自己消化了一个惊骇世俗的消息。

    漠北步步的沦陷他都看在眼里,一切令人不得不信。

    漠北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或许有一个人还能救漠北一命。”一口话满是沧桑,他甚至没有资格,没有脸面提那个人的名字。

    可内心挣扎的犹豫让他觉的更为羞恼不堪。

    “谁?!”

    张霖立刻从高椅上惊起,站到他面前,甚至不自觉的攥住了荆淮山的衣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对一个即将渴死的人来说去,无疑是救命的甘露。

    哪怕是海市蜃楼,也让人有了行动的力气。

    荆淮山垂眸,说出了她的名字。

    也许没有人会记得她的功绩,但她的的确确存在,并且总能在绝境找到破局的方法。

    但她却是一个女人。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羞愧难当。

    “桑云停,当今陛下,也就是曾经的殿下亲封在身边的谋士。”

    荆淮山说的不能再准确,张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无法控制他脑海中浮现那张如祸水般,极为妩媚清绝的一张脸。

    一个女人?!

    他不知道桑云停竟然和沈云谏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他相信荆淮山话的可信度。

    桑云停和当今陛下的事,想必人人都知道,随便打听一下就可知真假。

    至于桑云停的功勋人们为何不约而同的缄默,张霖心知肚明。

    不过是男人该死的自以为是作祟。

    怪不得陛下对她念念不忘。

    如此例外,原来是其中有此缘故加身。

    想想也知,沈云谏又怎能长情于一个空有皮囊的花瓶。

    能让一个强大到至此的男人念念不忘的,必然有其非同寻常之处。

    张霖放开荆淮山,他只求桑云停现在还没有离开,对方是人是神,他都要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