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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光束打在殿前的石阶上,与殿内阴沉沉的氛围截然不同。
都说人心难测,一连几天,皇上那边都没什么动静,等的一些人心里直泛焦躁。
众人还等着这场热闹收场,人人心中都跟个明镜似的,这次褚黎没了孩子,遭陛下厌弃,桑云停也必然要受牵连,跟着失宠,往后剩下的机会有的是轮到她们的时候。
南薰殿。
桑云停一连多日喝药,脸上终于有了点气色,但她一副人淡如菊,漠不关心的姿态,令秋菊倒是越发急躁。
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她家娘娘也不去求求陛下!
总归要见见陛下,不能任外面的人污蔑吧!
桑云停见秋菊神情多变,怒其不争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小丫头竟如此向着她,想当初,她还是沈云谏派过来监视她的。
果然是日久天长,但凡是个人,那都是肉长的,怎能不见真情呢?
偏偏有些个人除外。
“好了好了,清者自清,何必庸人自扰,这结果要是我能吹吹枕边风就能解决,那我可真成祸国妖妃了。”桑云停喝了口茶,压一压药的苦气。
“娘娘,您不知道!那天陛下亲自抱您回来的,显然是心里有您,您不去看看陛下,这多少有点……总之吧,奴婢觉的……”秋菊急的跺跺脚,煞有其事,嘴上滔滔不绝。
“男女之事就是要这样子的,娘娘您要用情,用真心去触动陛下,陛下心里有您,自然是心里偏向您的……”
桑云停默默转了一下茶杯的口子,垂眸默不作声,她今天倒是让她一个小丫头教训了。
他们之间早就消耗完了,哪有真心?
这年头,真心值几个钱?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哪来的这套理论,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桑云停就是想要成心逗逗她。
不想秋菊噔一下涨红了脸,急忙摆手争辩道:“娘娘可别乱说,奴婢哪里会有!”
话题被桑云停扭转,秋菊早就忘记了一开始自己是为什么激愤,现在只剩红着脸结结巴巴和满脑子胡思乱想,还不时瞅瞅桑云停。
桑云停莫名:真让她给猜着了?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一阵小雨,随着入夜,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在青石板上,有了天气慢慢转凉的趋势。
到了深夜,雨声渐小时,沈云谏突然出现在了南薰殿。
桑云停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一整个人浑身都是被雨淋湿,身上似乎还有股血腥味道,只是被雨冲的极淡。
但桑云停知道,他应当是杀过什么人。
沈云谏今夜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从屋外推门而入,带着浑身戾气冲进她的寝室,将她整个人二话不说撸进了怀里。
桑云停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他身上沾着的雨露将她薄薄的寝衣慢慢浸湿,她才想起要推他。
“发什么疯!快点松开我,身上凉。”桑云停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道。
“就只是一会儿,很快的。”沈云谏圈住她,似乎笃定固执的说道,声音沉的吓人,好似以前是个哑巴,嗓子不曾用过似的粗厉生涩。
他像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对桑云停讲道。
“什么?莫名其妙,快松开我!疯狗!”桑云停看不清沈云谏的神色,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
沈云谏松开对她的禁锢,捧着桑云停的脸,眼眸如同漩涡一般,深得吓人道:“我是疯狗,知道今晚我做什么去了吗?”
他的手划过桑云停嫣红的唇瓣,目光缱绻深沉,似乎有些魔怔道。
桑云停不禁紧皱着眉头,目光躲闪着他的逼迫。
面前是沈云谏那张离她极近的面孔,那双黑眸好似沉得快要把她吸进去,将她剥脱的分毫不剩。
“我杀不了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让他痛不欲生!”沈云谏目光沉沉,逐渐有些痴迷的望着她,“可是阿云,不要怪我,你受的委屈……”我迟早会让你还回来。
哪怕是还给我也成。
他一直都是自私的,只是在她面前装久了,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本性都改了。
“什么意思?”她茶褐色的浅瞳不解的望着他,他突然就哽咽了,嗓子里跟吞了刀片似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应激,沈云谏刚刚的疯癫狂热褪去,他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逐渐松开桑云停,摇了摇头。
从刚才狂暴的疯狼,瞬间旗鼓堰息,柔顺了许多,哑着嗓子道:“抱你去沐浴,免得被冻风寒。”
桑云停却嘲讽似的笑了笑。
沈云谏却不敢看她的表情。
对待沈云谏的发疯和变脸,桑云停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惯了他不时要当疯狗的模样。
只是沈云谏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让她有了心去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已经做出取舍了。
沈云谏抱她进浴室,将桑云停放下,一时不愿离开,却又踌躇不前。
桑云停撇了头,不再用那种眼神看他。
……
水汽弥漫,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
桑云停换下湿衣服,垂眸看着身前箍着她的铁臂,任由身后的人贴在她颈侧。
她能清晰通过动作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心态复杂。
她很好奇,沈云谏会对外给出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是怎么一边对外污蔑她,又一边跟她亲密无间的,世上果真会有脸皮和城墙一样厚的人吗?
沈云谏吻了一会,却不见桑云停有什么动静,换做往日她哪里有这么老实。
两人一时之间看似莫名融洽,实则是桑云停单方面不理会他罢了。
再紧密,心里都还是各自装着事,不过是表面风平浪静罢了。
他倒想今日她能狠狠的骂他,情绪激动一点也好过对他爱搭不理。
沈云谏低头,扫过她白皙嫩滑的腰肢,顺着她都腰线往上,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有些固执道:“为何不问我?”
听起来竟有一丝小心翼翼和察觉不出的失落委屈感,桑云停怀疑她听错了。
“问什么?”
“问结果。”
“好,结果是什么?”
“……”沈云谏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又要怎么解释,才能掩盖住他的卑劣。
似乎桑云停不问是个正确的决定,至少那样还能给他留一丝颜面,保全两个人最后的情分。
他当真是矛盾极了。
桑云停却冷笑道:“呵,结果就是,我要认下这罪名,对吗?”桑云停扭头,将他不愿说的结果,血淋淋的摆在两个人面前。
不要说,索性都不要说了!
他一贯卑劣,那就到底!
沈云谏看着她那张红唇,怕她再说出什么捅心窝子的话,直接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炙热的眼神燃烧着两个人正在渐渐消逝的最后一丝信任。
留不住的,她太冷了。
桑云停冷戾的目光却突然笑了。
她笑的天花乱坠,妖娆艳丽。
沈云谏逐渐恼羞成怒。
他感觉到了。
沈云谏沉了脸。
木桶内水花飞溅,雾气掩盖住了锋芒。
有时候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那些眼泪绝不是带着悲伤失意的痛苦,而是解脱的未来的。
她肯定是猜到了!
她肯定是要一面鄙夷他,又一面高兴着。
因为她可以离开了——她梦寐以求的。
“不许笑!”沈云谏恼羞成怒,发了狠的磨挫她。
“即便是离开朕!你也逃不掉!终有一天,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近乎恶魔般的低语,想尽办法威胁着她。
“好啊。”桑云停笑笑,转而勾着他的脖子,冰冰凉凉的触感附上来,灭了他的焰气。
沈云谏以前喜欢她笑,可现在却觉得极为扎眼。
心底生出一片掩盖不住的悲凉。
他可笑的,想用一切方式将她留住,到头来却是要亲自将她送走。
沈云谏想用激烈的方式,来弥补内心迅速塌陷的空洞。
他要留住她。
唯有这种方式才令他生出了点可怜的幻想和满足感。
也许她只是嘴硬罢了。
你瞧,她不爱他,为什么还会和他一样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