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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谏感觉到那滴滚烫的热泪,身体僵直一瞬。
心口仿佛破开了一个洞,无数刀片扎进肉里,又有一股莫名的恼怒。
本来他就没想要她如何,毕竟桑云停还未痊愈,身子虚弱,上次一遭,已经耗尽了她的精气。
如今突然升起的一丝旖旎,随着这滴泪,被浇灭的彻底。
他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又怎会轻易过了那道坎。
沈云谏将怀里的人扯出,抬起了她的脸,他盯着她那张惨白的脸,扯了扯嘴角。
泪痕划过的脸颊上,嵌着一颗悲戚的眼睛,极为刺眼。
“就这么不情愿?”
“如今倒是连装也装不下去了?”沈云谏语气生硬冷肃,恨声咬牙道。
桑云停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下一刻又要发怒想出一些花招来折磨她。
心里轮过几番交战,沈云谏终是松了力。
“睡吧。”
临了,他撇开手,不再说话。
烛灯熄灭,床帐也随之落下,一场对决落幕。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条鸿沟,明明很近,双方却都没有拉近对方的力气。
夜色渐渐归于沉寂,空气中也像漂浮着冰渣,吸进肺里都是冷的。
桑云停缩在里面,把自己蜷成了小小一团,与这张大床比起来,她实在是占不了多少位置。
也许是沈云谏在旁边,也许是白天睡多了。
总之她望着床顶,一点也睡不着,眼睛干涩,却很想放声痛哭,发一场疯。
她浑身僵直的像木雕,不知道动作,不知道睡,只知道,她不能出一点声音。
晚上是克制不住心绪的开口,心里泪流了一道又一道。
一想到罪魁祸首在她身边,她甚至有一瞬间想杀了他,再杀了自己。
泪仅仅是滑入被中,既湿不了身下的锦缎,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而恨在心底发酵。
需要好好隐藏。
夜里沈云谏也没有再动她。
树荫婆娑,窗外月亮由弯变满,又由满变弯,强弱兴衰,反复无常,一遍遍的轮回。
次日天刚亮,沈云谏没有再做留恋,起身更衣后就干脆离开。
桑云停一晚未睡,她不知道夜有这么长,长到她全身都麻木。
在沈云谏走后,迟来的睡意才涌入脑海。
……
一连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几天,桑云停觉得自己活像个畜生一般。
银色的锁链像蛇一样,附在她的骨头上啃噬,时刻提醒着她的处境。
桑云停极力的想掩盖,她用被角遮住,可是,总有人会按时拉着她“溜溜”。
就在这四方的寝宫内,总归不会出了这殿门,出了这笼子。
只有晚上嬷嬷强拉着她,侍奉桑云停沐浴洗漱时,才会暂时解开床头那端,然后托着链子,催促着她去浴池。
每每这一刻来临,那些丫鬟婆子即便低垂眼眸,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没有丝毫言语。
可是桑云停总会觉得,她们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周围似是有无数嘴,像鬼魂似的在她耳边惨厉的发出凄鸣。
她甚至不敢抬头仔细看,生怕看到恶魔。
更怕看到什么眼神,下一刻会立即让她疯掉。
从前桑云停沐浴从来不用下人,即便是丫鬟,她也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是她现在手上裹了纱布,碰不得半点水,沈云谏便安排了嬷嬷伺候她。
桑云停试图说服自己,没关系的,这和那天不一样,只是在澡堂搓了个澡而已,没事的。
桑云停一边劝自己适应,一边咬住了下唇,热气从浴池升上来,她脸上却没有一丝红润。
没事的,没事的,那天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不要再一遍遍折磨自己了,现在都是女人……她似乎患上了一种害怕裸露的病。
恨不能每一寸肌肤,都像手上的伤口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
嬷嬷的手在她身上揉过,浸了水的帕子在后背一下一下摩擦,然后打上浴皂,擦干身子。
肌肤的每一寸都被抹上滋润皮肤的香膏,身体经过细致打理后,她再度被铐上锁链。
桑云停从来不是一个消沉的人,只是现在却难以生出信心。
她不知道沈云谏对她还留有多少底线,而且她也不敢再毫无顾忌的试探,现在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只是,她想解了这锁链,就必须要讨好他。
第一步便是重新唤回他对她的怜爱。
桑云停扯了扯腿上的链子,呆呆的靠在床头上出神。
连着几日,沈云谏都会晚上过来和她同榻而眠,却并不理会她。
桑云停每次不吵不闹,很是乖巧。
她要的便是循序渐进的自然效果,要不然,会被一眼看穿的。
入夜,桑云停特地拖延时间,等沈云谏回来。
桑云停掐着时间,冲伺候她的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脸上皱着眉头,有些痛苦的样子。
那丫鬟伺候她久了,自然知道她是个哑的,看桑云停突然一脸痛苦,她一惊,生怕伺候不周,犯了陛下的龙颜。
“怎么了,姑娘,是不舒服吗?”小丫鬟凑近查看。
桑云停抬着自己的手,做了个抓挠的动作,意思是手很痒,然后她倒在了床沿上辗转反侧,看上去很是难受。
“姑娘可是手痒?这估摸着是结痂了,太医说千万不能挠。”小丫鬟作势要扶起她。
桑云停还是面露苦色,躺在床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一直痛苦的摇头。
小丫鬟一时六神无主,也没办法,又怕怕桑云停真有个什么好歹出了事,只能慌慌张张传了太医来看。
吴太医为桑云停揭开纱布,仔细检查伤口,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虚惊一场,众人松了一口气。
桑云停也渐渐消停,任凭丫鬟给她换药。
她视线余光注意着门侧,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的低垂。
……
沈云谏听到消息进来时,正是桑云停换药的场景。
“怎么了?”
“又不舒服?”沈云谏进屋看到这副场景,看着吴太医皱眉问道。
众人慌忙行礼。
“回陛下,并无大碍,兴许是伤口结痂,手才会刺痒无比,上一些清凉的药压一压即可。”吴太医弓着腰道。
沈云谏望向桑云停,正与她抬眸时的视线对上,桑云停淡淡撩眼后,复又垂下眸子,再未看他。
只是那一眼,别有用心。
他人不懂,沈云谏却心底异样,仿佛被她拽住了似的。
“嗯。”他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吴太医拿起药箱默默屏退。
沈云谏坐在桌边,留了一丝眼神,半瞥着丫鬟给她包手。
丫鬟秋菊仔细包扎好后,一众人都退了下去。
一时殿内有些空荡荡,沈云谏慢悠悠起身,踱步到桑云停面前。
桑云停乖乖的坐在床榻边,没有抬头直视沈云谏,只敢看着他腰的部位,目光随着他的走动有些闪躲。
“同我有话说?”话落,沈云谏突然意识到,桑云停暂时说不了话。
桑云停被他看出心思,眼神的目光有些凌乱碎落,眼底附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布,是极不自信退缩的姿态。
沈云谏没有等到回应,索性转身去洗漱,回来时只着了件里衣。
桑云停短暂的松过一口气后,眼神几经变化。
她不能错过今晚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是一个讨好罢了。
只是一个讨好!
笑着迎合有那么难吗?!
桑云停闪过一丝厌弃,在这一瞬间,为了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甚至是想当场发疯!
她要笑。
她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她能调整好自己,她不会再哭!
哭有什么用呢?
沈云谏洗漱回来时,发现桑云停依旧坐在床边,似是在等他。
到底又有什么心思了?
她倒是压不倒,这才消停了几天?
沈云谏心里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桑云停这些天的老实他都看在眼里,是有些过分乖巧了,与她极不相符。
沈云谏光着脚,踩在地上的银色狐毛绣花毯上,停顿在她面前。
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像逗小猫似的,语气是惯有的低沉冷肃,却带着一份漫不经心的玩味。
“怎么还不睡?”
桑云停无法回答他,只是用湿漉漉的眸子期期艾艾的看着他,抬手搭在他腰侧,虚揽着磨蹭他,似是在撒娇。
更像一只缠着主人的猫了。
他或许该催催太医院的那帮老家伙,让她好早日能开口说话,要不然,也不至于用眼神说话。
这么娇,像在他身上打滚似的,心痒痒。
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服服帖帖的像个缠人的小宠物。
沈云谏声音透着一丝轻快,眼尾勾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神慵懒的看着她。
桑云停主动拉着他,勾着他的脖子,仿佛亦如当初。
今夜如此反常,沈云谏很难不想,她又再打什么主意。
而桑云停仅仅是拉着他上床,依偎着他躺下,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沈云谏的手搭在她腰侧,却弄不清她的意图,终于还是他忍不住,颇有些愤愤道:“又想打什么坏主意?嗯?”
桑云停眼波如水的眸,湿漉漉的盯着她,红唇微启,嘴唇嚅嗫的说了几个字。
沈云谏没有辨别出口型,下意识低头凑近了,眉头轻促问:“什么?”
下一刻,桑云停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沈云谏隔着两层布料,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柔软。
她用行为堵住了沈云谏的嘴。
沈云谏一时脑子里什么也不剩,如同宕机般空白,顾不上她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她此刻像是纯净的天山神女,如同天地灵气氤氲的一块无瑕的玉石。
而桑云停只感觉那日挥之不散的乌云阴影,也随之而来。
她克制不住身体,浑身缩了缩,为了不再扫兴,她干脆缩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口。
沈云谏摸着还有些骨感的身子,顿生心疼。
桑云停短促的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很小,但他听的很清楚。
沈云谏后知后觉,摸到她脚腕的锁链,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勒痕。
锁链附着的那寸,隐约里面有些青紫,他特地吩咐工匠定制的银色软链,按理说并不会勒红脚腕。
除非某人刻意生拉硬拽。
他握着桑云停的脚,顿了顿,看着身下眼神已经迷离涣散的人。
沈云谏顿时明白了她今日的一系列小动作,于是捏着她的下巴,轻啄在她已经嫣红的唇上,眼神随和带着笑意,语气却沾染了怒火。
“怎么?……不想戴?”
桑云停本就还未痊愈,此时已是浑身失力。
沈云谏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
果然,第二天桑云停醒来时,脚上的锁链已经不见。
不用顾及沈云谏究竟有没有发现她的心思,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只是身体上的身体不适,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
脚腕处的一圈红痕有些黏糊糊、凉嗖嗖,像是被人涂抹了药。
本以沈云谏为这种劣性癖好,只是一时兴起,羞辱她的手段。
没想到,隔日晚上,他又变着花样,给她扣上了链子。
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