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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停在梦里一直被人追赶,她只知道一个劲儿往前跑,千万不能让他给追上。
骤然间,她失足落入悬崖。
桑云停被吓醒,胸脯起起伏伏,猛喘着粗气,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噩梦,她翻了个身,浑身被汗浸的有些潮。
眼神不经意间,透过床帐才发现,外面有不甚清晰的轮廓,似是有个人影正坐在屋子中央,这一下,把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个什么程渊,从不派人守在她屋内,何况是在晚上。
看这宽肩阔影,似是个男人,桑云停的整颗心,都被高高吊梢起来,她躺在床上不敢挪动分毫,生怕外面那人察觉她已经醒过来。
静置许久,那道身影依旧毫无所动。
桑云停胡思乱想,在脑海中排查人脸,思索究竟是谁,当沈云谏的脸出现时,仅是犹豫一瞬,便做出了否决。
他不可能在这儿。
……
沈云谏用手撑着脑袋,发梢还滴着刚洗漱过的水,他已经知道桑云停醒了。
因为他无比了解她,桑云停睡觉从来不会平躺,更不会平躺的这么规规矩矩。
人多半是醒了。
良久。
静默沉寂的屋内,响起了一声冷笑。
沈云谏嗤笑一声,他歪在椅子上,看桑云停小心翼翼,僵硬的一直装睡。
死寂被骤然打破。
桑云停单从这一声熟悉的笑声中,就知道了外面的人。
这声笑像一个开关,她的脑海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气质出众的魅影,但那个人的脸上,确是挂着邪肆玩味的神情,对桑云停来说,他此时更像地狱的恶鬼。
桑云停顿时觉得喘不过气,那道身影越看越熟悉,压迫感如潮水汹涌,扑面而来。
仿佛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她不觉已满身冷汗,认命的缓缓坐起身,裹着纱布的手撩开了床帐,透过这丝缝隙,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清了那人。
屋内烛火下,一身锦衣华服,气质冷锐如冰霜的男人,靠坐在老木高椅上,墨发披散,姿态随意。
像是刚沐过浴,但已经半干的头发显示出,他已经坐着观看了许久。
阴影里,沈云谏的面容不甚清晰,却足够桑云停看的清清楚楚。
曾经无比熟悉的两个人,互相对对方都在了解不过。
沈云谏手里还把玩着一块玉石,他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块玉石桑云停也是再熟悉不过。
那物什提醒着两人,发生了什么。
沈云谏缓缓抬头,带着嘲弄的眼睛望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却又恨之入骨的容颜。
“阿云,让我好找啊。”沈云谏轻声冷笑,像暗夜里一头蓄势而发的猎豹,兽瞳似的眼闪过寒光。
桑云停面色一瞬间惨白,魂魄险些被吓出窍。
如同地狱炼鬼般的声音,让她惧怕不已。
沈云谏怎会突然出现?
不是褚黎让程渊救的她吗?又何时惊动了沈云谏?她这是在河南还是京城?在梦中还是现实?
脑中乱作一团,桑云停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可惜这并不是梦,那人站起身,朝她迈着步子走来。
桑云停不可置信,浑身往后缩到床角,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瞪大的双眼,警惕的看着他,肉眼可见的畏惧。
沈云谏好笑的看着桑云停惶恐不安的样子,一步步朝她逼近,直到停在床榻前,他彻底掀开了床帐,伸手想要逮住她。
桑云停避他如蛇蝎,钻了空子想要从另一边逃跑,却被沈云谏捏住后脖颈扯了回去。
她下意识想跑的想法,惹怒了沈云谏。
本来被压抑了戾气尽数释放,连同怒火一并降临。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
他将桑云停紧紧锢在怀里,横眉竖眼,面色狠戾道:“还想往哪儿跑?!”
桑云停像受惊的猫,浑身汗毛竖立,一个劲儿的挣扎,想要挣脱沈云谏的触碰。
这带有侵略性的触感,令她头皮发麻,桑云停颇有些崩溃,脱口而出道:“别……”碰我!
不想,第二个字都没出口,气血上涌,嗓子撕裂般剧痛,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沈云谏原本即将喷发的怒火,骤然被泼了一桶冰水,发凉后熄灭。
他被桑云停突然吐血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将人跌落的人接在怀里,慌张冲外喊来大夫。
他来的急,还没仔细询问桑云停究竟是得了何种病,只以为是寻常发热伤寒,现在才注意到,桑云停异常的虚弱和她手上裹的纱布。
沈云谏自以为是他逼得太狠,让她气急攻心,以至于吐血晕了过去,心里一时后悔不已。
几个大夫慌慌张张又被叫醒,也是被桑云停突然吐血吓了一跳。
本来都以为快没事了,这下又把人弄出个好歹。
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们还能不能回家了!
几人诊断一番没有察觉异常,也当是桑云停急火攻心所致。
老大夫摸着胡子,心里燥的不行,却不敢开口训斥,只是道:“老夫都说了多次,这人需要静养,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再折腾下去,神也救不回来,既然想要她活,为什么人刚醒就急着折腾!”
“瞧瞧,这身子都亏空成什么样儿了……”老大夫一阵唠唠叨叨。
他瞅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男人,心里一顿气!
他不敢和动不动就架刀的阎王爷程渊说,于是,对这个面生的男子,一顿输出,可气的他不行,最烦的就是不遵医嘱的人!
沈云谏面色铁黑,也没有说什么。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老大夫唠叨几句,就被程渊带了下去。
这糟老头子,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
沈云谏给她喂了药,顺手将纱布也取下,本想给她把手上的药也一并换了。
却不想他在看见桑云停手上的伤口一瞬间,眼神昏暗交替间,有些意味不明。
本来以为她手上是意外划伤,或擦伤什么的,没想到是被人用了刑。
伤口显然是有些时日,而且有些轻微化脓,沈云谏顿了口气,强忍着烦躁给桑云停上好了药。
此番必定是要好好查查,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的这样。
刚出房门,
程渊这时候碰巧撞上来,“陛下,褚黎怎么处理……”
“砰”的一声,他被沈云谏踹下楼梯,程渊脸一白,连忙起身单膝下跪道:“属下之罪,请陛下明示。”
沈云谏一步步走下楼梯,逐渐远离二楼,他的眼神带着不近人情的寒光,尖锐如刀,仿佛带着弑人的血色,显然并不满意程渊所做之事。
“敢自作聪明?”
“属下不敢。”程渊咽下一口血气,气息紊乱道
“她手上的伤,查过了吗?”
程渊喘了口气,应声回道:“查过……但手下一时失误,在此之前将人全都灭口,事情出了些纰漏,所以暂时还未……”
“朕不想听借口。”
“是!”
“回去自去领罚。”
“是。”
沈云谏用人,从不听所谓的理由,怨天尤人,没能力查到,就是没有能力。
“属下还有一事。”程渊忍着心口的痛意,他并不在乎沈云谏为了这件事责罚他,丢了芝麻还有西瓜,桑云停总归是他找到的。
“说。”
“臣当初遇到桑姑娘,褚黎称桑姑娘是她的侍女……”程渊将遇到褚黎之后,和她所有的事,告诉了沈云谏,当然,隐藏了他差点就杀了桑云停的事实。
沈云谏若有所思道:“下去吧。”
想来和她逃不了关系。
只是不等程渊再细查下去,桑云停次日便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