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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雪,诗词佳附装对联,灯前红光照人喜,下人们也穿上红夹袄,带上红头绳,来回穿梭在府内,到处喜气洋洋。
临近除夕,家家吃饭前都放鞭,噼里啪啦,桑云停这个“深闺人家”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听春杏说,按照大晋习俗,除夕夜临近傍晚,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会出门赶今年最后一次游会,差不多亥时开始归家,吃年夜饭,守岁。
桑云停在脑中规划出大致路线,山西现在对进出的城人员,必然是严查时期。
她的这张路引是由京城府衙盖的章,很容易被看出端倪,何况现在各方势力争斗,混乱随机而来,外面与山西相比并不安全。
她打算冒险留下,凭张霖对她的了解,必定中计,对城外严加搜索,反而城内不会很严。
而且她敢打赌,张霖绝不会将这种事,上报给沈云谏,顾十更不会。
只要对不上沈云谏,那么她能逃跑的几率还是很大的,等时间一长,她混出去,她就不信沈云谏能找到他。
凭她对剧情的了解,等日后他登位,和褚黎有了接触,都不一定能想起自己。
*
华灯初上,天上不时闪现烟花的璀璨,外面人声热闹。
桑云停见春杏正羡慕犹豫,踮着脚往外瞧。
“傻姑娘,别瞧了,想去就去。”桑云停道。
“那不行,姑娘不能出去,我走了岂不剩您一人?”春杏摇头道,刚刚她那帮小姐妹来找她,她考虑到桑云停,她犹豫着拒绝了。
“哎呦!你倒怪贴心。”
“好了,去吧去吧,替我瞧瞧热闹,回来说与我听,顺便给我捎两个糖葫芦才好呢!”桑云停给她拿了几两银子,装在钱袋子里,催促道。
春杏犹豫几番最终挡不住外面欢声笑语的诱惑道:“成,谢谢姑娘,奴一会儿就回来!”
春杏一脸兴奋转身。
“等等!”桑云停喊住她。
春杏乍然回头,眼神里是惊慌,她好像又怕桑云停突然后悔,将她留下。
桑云停走到她面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罩在春杏身上,给她带上披风宽大的帽兜,春杏那张小脸,在夜色逐渐加深的傍晚,只能隐隐可见。
“穿上这件斗篷,别回来晚了再冻着。”桑云停认认真真给她系上系带道。
刚刚一瞬间,春杏还以为桑云停改了主意,没想到是关心自个儿。
从小到大她阿娘都没这么关心过她,春杏红了眼道:“不行,姑娘,您对奴婢已经够好了,这奴婢不能要,奴怎么能用主子的衣裳。”
说着她便要往下脱,却被桑云停摁住手,“今儿过年,不兴这么多规矩,这披风我今天也刚穿,没人会注意,你放心穿便是。”
“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在推脱我可就生气了。”桑云停佯装严肃道。
春杏吸了一口气道:“那……好吧。”
“好了便快去吧!”桑云停推了推春杏。
春杏向她行了一礼,便去追她的那帮小姐妹去了。
一路上春杏兴高采烈,守卫见她从桑云停院中跑出来,因着她身上穿着斗篷没被认出来,便被拦住,只听守卫大喊:“何人擅闯?!”
顾十在一旁正夜巡到此,只见来人俏声回了句:“是我!王大哥!是今天姑娘放我出门游街嘞!”春杏放下兜帽,这两个月她时不时出门给桑云停买东西,早就和守卫混熟了。
王健看来人是春杏,便收回了刀,检查一番,便放了她,其实府中下人,除夕游会是默许的。
往年哪有劳什子检查,来来回回查了两个月,早有人懈怠,知道里面住的是个女人,众人更是不解。
碍于顾十是他们的上级,又不时来巡查,守卫还是做样子检查了一番,便放了行。
顾十皱了皱眉头,没有出声,人员频繁进出会增加风险,但他没有纠结过多,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要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被留在这里。
毫无用武之地,但沈云谏的安排他必须毫无条件的遵守。
春杏过了检查出去,出门刚走了几步,就碰上一个老伯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吆喝。
春杏怕一会儿买不着,当下便想先给桑云停买一个。
“老伯!等等!给我来一个!”人声嘈杂,春杏生怕他听不清高喊到。
“好嘞!两文钱一个!”
春杏掏出桑云停给她的钱袋打开,当场惊愣了一下,便急匆匆往回赶。
“不要了吗?!欸!闺女我再给你便宜一文!”
春杏顾不上老伯吆喝,桑云停给她的钱袋子里不是平常给的几两银子,而是贵重的玉石和几个实实在在的金子。
她当下便慌了,春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当桑云停拿错了,才误给了她,怕弄丢了,她紧紧攥在手中往回跑,想要赶快还回去。
“唉!你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门卫疑惑道,看春杏呼呼跑便想拦住她。
春杏离了好一段路,便急急喊到:“我忘拿主子给的银子了,王大哥我还急着给姑娘去买东西呢!劳烦您了。”
守卫见她着急,便慌忙放她进去了。
不一会儿,春杏就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出了总督府的大门,“春杏”速度不减,一口气跑出许远。
连着穿过好几条街,“春杏”才将帽兜放下,露出桑云停的脸,桑云停大口大口呼吸,不敢歇息,她在人群里艰难穿梭,凭借脑中熟背的地图,她离总督府也越来越远。
桑云停快步走在川流不息的路上,如此不适,却别样真实。
活着的味儿!
人气味儿!
她没想到凭自己真能走出这么远!
每一寸呼吸是自由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大口大口的呼吸!
眼泪涌上眼眶,将前路粘湿,就连背后盛放的烟火也在为她的自由践行!
告别这过去荒谬而艹淡的一切!
她的心控制不住怦怦跳,桑云停往前急促的走着,穿过人流拥挤的地方。
披风下的后腰上绑着她收拾出来的精简行李,后半夜人会变少,她必须尽快落脚。
如今山西有许多被暂时困在城中的商人和流民,流民混乱,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太过危险。
现在山西一些大客栈里,依旧人来人往,三教九流多,更易伪装。
打定主意,桑云停只身来到运洪客栈,以桑云停的身份办理入住。
她特地要了一楼的包间,因着一楼嘈杂,客户并不大愿意住,倒是还剩不少包间。
等进了屋,桑云停解下身上的包袱,拿出里面的瓶瓶罐罐,将自己特制的药水抹在脸上,不一会儿就因为过敏泛红长痘,刺挠的她忍不住想抓破脸。
可真是下老本了。
没有半个月消不下去,因为过敏的缘故,她的嗓子微疼,声音粗哑。
她又用简制的“粉底液”把露在外面的所有皮肤抹黑了一层,还顺便给自己画了皱纹,修了修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男的。
为了改变体型,她不仅勒紧了胸,还在腰上手臂上缠了几层棉垫,显得整个人壮了不少。
这也幸亏是冬天,要不然非得热死她。
等后半夜静了,没怎么有人,她悄悄瞅准时机,从窗户出去,混出了客栈。
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去销毁了披风,和换下来的衣服。
已近凌晨,客栈里多是被困在山西的商客,大年除夕,一楼依旧热闹,虽然是客栈,但私底下的买卖可不少,赌钱嫖娼一样不落。
桑云停以新的身份再次入住了运洪客栈,这个时候入住,的确显得有些可疑,若是调查起来怕是会很明显,但是在外面游荡,怕是露馅的更快了。
如今任谁也不会把昨夜那个美女子,与今晨这个满脸疙瘩的挫男人联系起来。
“老板,要间上等房,他奶的晦气死了。”桑云停皱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声音粗砺沙哑听不出女子的味道。
“好嘞!”
“哟,客官您这是咋了,大过年的可不幸说晦气话。”老板附和着搭话。
“还不是朝廷变天闹得,这回不去家,大过年的老婆孩子见不着,钱都快熬没了!还出不去呢!”桑云停一脸不满,抱怨道。
“刚刚出去游个会,还让偷了钱袋子,转头满福楼那边让我交下个月房费,奶的,涨到一晚一两银子,还是咱这边实惠!”桑云停愤愤道。
“要不人说,还是咱客栈为咱这些……额……游子,对!游子们着想啊!”
老板摸了摸胡子,他怎么不知道那家客栈涨钱的消息,“是是是,虽说满福楼比咱好点,但咱也不差啥,客官您看,这在外漂泊,就缺个暖心人儿,要不……”掌柜明显话外有话。
“行行行,来个雏,老的爷看不上。”
桑云停一顿操作,搂着姑娘在楼下场子里转悠,不时跟人搭话,不多时,都知道客栈有个姓商的,满脸红疙瘩的男子。
跟在桑云停身边的小女孩,也就十四五岁,谨慎起见,特地强调了要个雏,为的就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要不然让那些老油条来,保不齐会露出什么马脚。
桑云停此刻面上不显,但实则内心也是慌的一批,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公子~~”小姑娘软软叫着,挽着桑云停的手臂,虽然琉璃看不上这个……满脸痘痘的老男人,但他给的钱多呀。
琉璃没有真正伺候过人,但这位商公子一连就包下了她几天,且出手大方,但就是似乎没有碰她的意思。
几个小姐妹眼红她赚的多,倒是打上了他的主意,她可不许,今晚说什么也得把他哄迷糊了,一心只想着自己才行。
外面依旧是烟花灿九天,金龙腾玉宇,年味十足,但是很快被无数道黑影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