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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升明月现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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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秋带着青云一路穿过内门弟子居住区,来到城中的一个道场前。道场近似正方形,长约三十丈,由平地而起,三面各设三十六级台阶,左右两侧则分列两座观礼台。正西方向外突出一块平台,平台上建立有一座七层高的塔楼,与东方的天山主峰遥相呼应。

    “这是我们的开灵道场,开灵时掌门及众长老会在七星塔下主持仪式,你只需走上道场听吩咐做即可,其他玄字辈的弟子只要没在闭关,都会来观礼台观礼的。”林晚秋介绍道。

    青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问道:“师侄,咱们天山派弟子都经历过开灵仪式吗?”

    林晚秋突然笑了起来,开心道:“咦?小师叔紧张啦?”

    “有那么一点。”青云看着幸灾乐祸的林晚秋苦笑一声。

    “不用担心啦,我们都经历过开灵的,只不过你是唯一一个单独开灵的弟子而已。”林晚秋安慰道。

    这也算是安慰吗?青云哭笑不得。

    “好了,该告诉你的应该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就等着掌门主持仪式了,我去观礼台了,你要好好表现哦,最小的师叔。”林晚秋轻快地说道,颇有坐等看戏的架势。

    什么叫最小的师叔?还不如小师叔好听,青云心中十分无奈,但还是微笑着与林晚秋告别。林晚秋走后,只剩自己在道场下孤零零地站着,观礼台上已经有几位弟子了,掌门及长老们倒是还没来。

    没有等待太久,便到了亥时三刻。青云发现一道云光从天边飞来,落到自己身边,正是掌门真人林道恒。落下云光的林道恒拍了拍青云的肩膀,示意其不必太拘谨,之后便向道场走去。

    少时,天边五颜六色的遁光相继飞来,或是落在观礼台上,或是落在道场旁,然后缓缓走上台去。临近子时,台上已立有四人。

    按照林晚秋的讲解,此时以西方七星塔为上,右上角站立的是掌门林道恒真人,执掌宗门上下事务;左上角的是执法长老道矩真人,负责宗门奖励惩罚;左下角的是传功长老道归真人,负责为弟子们传道授业解惑;右下角的是护法长老道玄真人,负责维护运转宗门守护大阵以及镇守藏经阁和宗门宝库。

    据林晚秋所说,这几位真人都是具体上境的修为,其中年纪最大的便是护法长老道玄真人,已经有二百余岁,比洞虚祖师也小不了多少,修为深不可测。她的父亲掌门林道恒真人年纪排第二,有一百五十余岁,因事务缠身且经常在凡俗行走救困济贫,修为反而垫底。不过经历了密云山之事,恐怕道恒真人将迎来一段厚积薄发的岁月了。

    青云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天地间回荡起一句庄严的话语,“三代弟子张道一上台开灵。”

    这是掌门的声音,青云正了正心神,面现严肃庄重之色,缓步走上道场。方一上道场,青云便发现脚下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网格——这是棋盘。掌门和三位长老分别占据四角的“星位”,自己是应该站在边星上好,还是天元上好?玄心师侄好像忘记告诉自己了。

    青云略一犹豫,还是遵从本心,走向道场正中“天元”的位置。站定之后目视前方,只见那七层的塔楼竟然开始无限拔升,直达夜空。最后塔楼消失不见,其化成一道道灵光驱散云雾,勾连天上的众多星辰,在夜幕之下形成一张灵光闪闪的巨大棋盘,棋盘上的天元位置正是皎洁无暇、由众星拱卫的明月。

    青云在无比震撼的同时,听到了在四面八方回荡起来自掌门的告诫,“脚踏棋盘,不是为了让你将凡人棋道踩在脚下,而是为了让你记得——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你所前进的每一步都应遵从本心,无愧于天地。而且要时时刻刻仰望天空,在天人弈法中探索世间的奥妙,为后人开辟出更多的道路。你可知道?”

    “弟子谨记,不敢或忘!”青云朗声答道。

    “准备开灵!”掌门的声音再次在八方回荡。话音刚落,掌门和三位长老便盘膝坐下,青云也随之盘膝而坐。

    随着开灵仪式正式开始,夜空下那勾连众星与明月的巨大棋盘缓缓转动起来,将整片星空投射下来。观礼台上林晚秋与玄律、玄戒等四代弟子,以及一部分渊渟岳峙的三代弟子们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想要看看这能让洞虚祖师破例收徒的人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青云此时已经沉浸在这星空的世界之中了,这个世界是天人弈法的世界,也是宗门历代先贤对天人弈法感悟的精神遗留之地。

    在青云的眼中,夜空已经具现成了一个庞大而立体的棋盘,此时一颗星辰骤然亮起。青云简单地辨别之后便可以确定,那个位置是一个星位。星位刚刚亮起,其左右两侧不远处的两个灵光勾连成的交点骤然变暗,把四周一部分的光芒都吸纳了进去。

    青云知道,那亮起的星位代表一颗白子,而暗下去的两个交点代表两颗黑子——这是双飞燕。随着简单的棋势构成,三子骤然神秘地关联在一起,幻化成一只灵光闪闪的飞鸟,在自己的局部自由翱翔。

    这棋势不是固定的,不多时在一侧的黑子旁,一个灵光勾连的交点便被点亮,这是落下了一个白子——倚盖,顿时那幻化而出的,翱翔中的飞鸟背上多了一座大山,很快便要沉落下来。之后随着一颗黑子再度浮现——扳起,只见那飞鸟骤然长大,两翼若垂天之云,势如大鹏,将大山轻松负起,继续不受阻碍地翱翔着。之后黑白交替,演化出的幻象一同随之变化腾挪,尽显天人弈法之奥妙。

    一个角落的棋势在演化着,另一个角落的棋势又兴起,四个角落的棋势都在演化时,便重叠显化出另一片星空。观礼台上的众人看得痴迷了,在他们眼中有千万盘星空棋局在演化,而在青云眼中,自己也化身万千,同时接收着这万千知识。

    这些演化有的不太重要,便被一带而过,有的十分重要,青云甚至能听到先贤在解读。青云突然看到一局中连续三个星位骤然暗下,这是爷爷教给过自己的一个布局,凡人称其为三连星,是很常见的下法,于是青云出于好奇,将心神投入进去。方一凝神,青云便听到耳畔回响起一道好似来自时空深处的声音——万象宇宙流。

    原来三连星便是万象宇宙流,青云恍然。紧接着他便在这布局棋势所演化的幻象中看到那无数的星辰,以及广阔无垠的宇宙。星辰有的膨胀着,有的收缩着,还有的瞬间爆炸开来,绽放出无穷耀目的光,亦或是猛然收缩,将周围的一切光芒吞噬,这就是宇宙和星辰的万象,这也是万象宇宙流指向的天人之路。

    不过万象宇宙流的演化并不完全,甚至比起其他完整的演化,就如同简介一般。青云心中清楚,这是九霄云户宗的传承绝学,天山灵隐派恐怕对其研究不深,故此才有这般浮于表面的感觉。

    有了这番经历,青云还是着重寻找爷爷教过自己比较重要的布局和定式来观摩。在这些重点关注的演化之中,青云首先找到了七大道统中的大域中国流,其次便是双星协相守,之后还找出了三才登仙术和晴川落月势,唯独没有找到玄妙天心阁的坎离十字诀。想来这应该是爷爷知识的盲区,亦或者是该招式并没有在凡人界盛行过。

    不过这在观礼台上众人的眼中已经是十分不得了的了,因为他们开灵接受传承时,选择观摩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演化,哪里能将天下七大道统之五都给找出来。

    就在青云沉迷于在万千星空棋局中观摩自己渴望学习的演化之时,突然时间好像缓慢下来,一切的演化都在慢慢趋向停滞。青云没有因此而感到惊慌,反而把刚刚因浏览先贤感悟而有些浮起的心沉静了下去,因为接下来就是开灵的转折点了——绝学·天山上星势的传承。

    随着青云将心定下,在这天地间演化的星空棋局都渐渐消弭于无形,随之而来的是从那高悬九天之上、位极星尊的明月之中骤然放射出的灵光,这些或青或蓝的灵光随之勾连成此时天地之间唯一一方巨大的棋盘。所有的星辰都黯淡了,只有那九颗星位还在闪闪发光。

    接着,青云看到那唯一棋盘的右上角星位消失了——不,是把光芒都吞噬了进去。那是天山上星势的起手——右上角星位。随后与之相对的左侧一颗星位更亮了,昭示着棋局落下了一颗白子,然后右下角小目位置光芒尽失,而左下角星位霍然大亮。

    短短七步棋,黑棋星·小目加挂角拆边,构成了天山上星势的雏形。青云一下子便认出了这棋势,因为爷爷曾经教过自己,只不过这棋势的后续变化极为复杂,爷爷也没有做太深的研究。知道根源之后,青云便全神贯注地观摩起天山上星势的演化。

    天山上星势下方三颗黑子呈高低配合之形,如同天山主峰,而起手的星位则高悬于天,照应全局。随着棋势演化,棋局幻化出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脉之形渐渐与东方齐天的天山背影重合,之后便是一颗璀璨夺目的星辰,从天山之后冉冉升起。

    那夺目的光先是将整个夜空点亮,让群星为之黯淡,接着那星辰渐渐升起,直到悬于中天,将整个大地照得纤毫毕现,这就是天山灵隐派的绝学,位尊于天下七大道统之列的——天山上星势。

    青云沉醉于演化之中,浑然不觉天山城外此时已经天地色变。天上的明月之光带着千年未有的穿透力,将山间的浓雾驱散开来,势如破竹般照耀而下。

    天山派的护山大阵自然而起,整个天山城内无尽淡蓝色星光在缓缓流转。天山脚下一处洞府之中,一口深潭吐出一道道青蓝相间的光华,如涌泉一般从半空中流入天山城,汇聚成一道环绕城池的星光大河。星光大河与明月之光在天山城上空彼此交汇,而后迸发出一道雪白的波纹,瞬间向外辐射而去,似将整个夜空与大地切裂开来。

    此时掌门与四大长老双眉紧紧皱起,浑身都被汗水打湿,显然已经到了灵性枯竭的边缘。不过这仪式还是继续了下去,因为道场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身着青衣须发皆白的中年人。那人雪白的长眉尾部下垂,搭在肩上,白发自然散落于背,长须直达前胸,正是洞虚道人。

    洞虚道人此时左手倒背,右手掐诀,一股庞然的灵性涌出,分成四股青蓝色灵性溪流,注入四位真人的天灵,借此整个天山大阵稳固了下来。而那个天山脚下神秘的洞府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人,也是须发皆白,不过却显出老态。如果掌门林道恒在此,必然毫不犹豫地向此人跪拜下去,因为这人正是他的恩师,洞虚道人的师兄,与其同样位列天山三圣之位的洞明道人。

    洞明道人一道法诀打出,那深潭波澜再起,其涌出的青蓝光华似受到道人的加持,一下子更盛了。而这些光华汇聚成的星光大河自然更宽、更凝实了,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凌厉无比的月光。

    于此同时天山之后的夜空微微发亮,一轮皎洁的新月冉冉升起,与天上的明月竟然争夺起天空的归属。终于那高悬的明月因为还要压制星河大阵,无力再争夺天空,被那后升起的新月渐渐压迫空间。终于新月达到了明月的位置,二者渐渐融合为一。

    随着两轮明月的融合,天地间的月光不再凌厉危险,云雾渐渐聚拢成先前的样子,星河大阵也缓缓散去,一切都回复如常。只留下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的洞虚道人,和呆若木鸡的观礼台众人,以及浑身汗水湿透险些力竭的四大真人,还有一个完全沉醉于天山上星之秘的,对外界变化毫无察觉的异象始作俑者——青云。

    就在天山派的开灵恢复正常之时,一座不知所处何地,飘在云端的精美阁楼上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而一座深沉幽暗的地宫中,八座巨大的鬼神雕像上不知是何人发出一声轻咦,此后合虚山星流界内、澹州晴川道场的山水小亭中、大熙王朝皇宫深处都传来了惊讶的声音——再升明月?

    本章算是突破题材局限性的第一章,从此凡人棋道和天人弈法正式仙凡分明了。但是棋道毕竟是天人弈法的归宿,在超脱的同时必定会有所借鉴。在风中的心里,天人弈法就是“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棋道。最后还是要小小地求一下收藏和推荐票,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