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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与剑交接之间溅射出一片火花。
独眼老头抬起那只身体哀老却依旧强壮的手臂,一拳砸在了灰衣人袭来的手掌,成功将灰衣人逼退。
“若我死掉了,千万告诉那个小子,他问起来你就说我走江湖去了。“
范多闻交战之余,还腾出空给自己来了一口酒,他向身后的老伙伴说道。
“要是我先死呢?“
独眼老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时刻留意着那名观战的刀客,以他纵横江湖的多年经历来看,那刀客应该是这三人之中实力最强者,刀客若是直接参战,那他们俩个恐怕撑不了多久,好在刀客仍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那我就接手你的客栈,然后把你珍藏的好酒全部喝光,当然,每年清明我肯定不会忘记给你上几壶好酒的。“
独眼老头骂道:“那还是我去给你上酒好了,我藏的酒够你死后喝一百年。”
“那就说定了啊,我死了还能有酒喝,这笔帐看来很划算啊!”
范多闻回道,然后心有默契地化解掉张大山的剑势,他出手演得极为卖力,仿佛每次交战都惊险异常,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随时挂掉。
交战之中,上官家的人是不容易看出端倪,倒是那站在一旁的上官修原眼光依旧冰冷,应该是等他们耗尽灵力再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生死与共,两位老人共同赴战。
经历过了岁月的佳酿,味道会变更淳厚,这便是好酒;经历过苦难的两人,关系也会变得更深厚,这便是情义。
刀顶在胸前,紧紧贴在他胸口上,那锋利的剑刃照亮了灰衣人的脸,独眼老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之人。
范老闻猛然转过身来,一脚扫出。
刹那之间,灰衣人瞳孔一缩,老酒鬼的臭脚丫越来越近,他猛然把身体往后仰,然而灰衣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臭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胸口。
两位老人配合得极为默契,相互拿捏得当。
灰衣人狼狈的身形如断掉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手上的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啷锵,随后灰衣人重重砸在了墙上,一阵烟尘四起。
独眼老头觑准时机,在灰衣人落地那瞬间,他佝偻的身形一闪而动,竟如雷霆般冲向倒地的灰衣人。
此时,站在一旁观战的上官天赐抱着刀的手也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把刀往前一甩,刀鞘顿时脱手而出。
那漆黑的刀鞘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刺向老人。
范多闻喊道:“小心!”
独眼老头猛然转身,手中的刀猛然向上调。
刀尖碰到了迅急袭来的刀鞘上,刀鞘开始偏离原先的轨迹。
从他花白头发的脑袋旁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插在了墙壁上。
独眼老人躲过一记杀招,范多闻这才松下一口气,原先上官修原一直观战没动手,他以为会这人出手肯定会觑准时机然后一击必杀。
只是这一记杀招显然已经被独眼老头躲过去了,白等了这么久,能有什么用呢?
出乎意料的局势!
一抹鲜红狂喷而出,落在空中像是无数飘洒的花瓣!
独眼老人一阵惊愕,他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肩膀与脖子之处,那里血流如注,慢慢的,伤痕在不断扩大!
范多闻惊见这一幕,焦急喊道:“老鬼!”
疼痛好似突然出现,似猛虎撕咬他的身体!
微微颤抖的独眼老头转过头看着插在墙壁上的漆黑刀鞘,随后眼孔一收,他看到刀鞘之上那一道灰暗的纹路在缓缓流转!
“那刀有符文!”
独眼老头用渐渐微弱的声音向范多闻喊道。
随后,苍老而显得佝偻身体便重重倒了下去。
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恶鬼突然张开了腥盆大口,又无声无息的咬住了猎物!
上官修原提着凛冽的长刀,刀上寒光一片,像是穿破乌云露出皎洁光芒的明月。
那刀光阴冷得令人发寒!
范多闻强行震开余晖大剑,手一抬祭出两把飞剑,飞剑环空挡住了张大山。
他身形猛然暴退,来至独眼老头身前,摸了一把,发现老伙计仍有气息,范多闻苦笑道:
“喝了你那么多酒,你常说我爱酒如命,如今我便把这酒钱还你。”
嗜酒如命的范多闻掀开酒葫芦,然后手缓缓往下翻,葫芦的里酒竟被他全部倒尽!
哗啦啦,美酒溅落到地上,声响动听。
“可惜了这一壶好酒!”
范老头拿着葫芦的老手反重抖动,装酒的葫芦掉出一颗灰暗的泥丸。
泥丸上有六条纹路缓缓转动。
上官修原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六转的丹药!”
范多闻将灵丹塞入独眼老头的嘴中,随后站起身来看向上官修原,“就准你有道家符文?难道就不许我用道家灵丹?”
“十道符文也换不来你这一颗灵丹!”上官修原显然对这颗灵丹很看重。
“那再加上这一条命,我看也是不够的!”
范多闻冷哼一声,提着剑的手往身后一摆。
决云剑爆射而去,将那已经昏迷的灰衣人扎个了透彻。
上官修原冷哼一声,同伴已经死得彻底,但他的心并没有受到多少波动,他仍是不喜不怒,像灰衣人这样的工具人,上官家简直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上官修原发下冰冷的指令,“张大山,给我动手!。”
范多闻左手持冰三尺,右手紧握赤锋,随后功法一转,一身灵力顿时如汪洋肆意而出!
天境中阶气息!不,或许说更强的力量!
“强提功体,简直自寻死路!”
上官修原虽然面露凝重,仍是一刀挥来。
“那也得是你先死!”
身形如魅似幻,上官修原诡异身形在墙垣间,时闪时现,手上长刀一出一入。
反观范老头在如此情势之下,一手挡下张大山的沉重剑势,另一手抵住上官修原出没诡异的长刀。
范多闻一人以三把剑,与两人缠斗,犹能不落下风。
“张大山,快下杀手。”上官修原按奈不住杀心,只要张大山能拖住范多闻片刻,那他就有机会杀死范多闻。
上官修原他所修的刀道源于诡杀之道,与江湖刺客组织七杀令同出一脉。
张大山凝重的脸容露出一丝痛苦,旋即又释然:“对不起了,师傅。”
仍是充满歉意的致歉,寓示着他保护弟弟不惜一切的决心。
光着膀子的他张大山抡起余晖大剑,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股强悍霸道的灵力彭湃涌入大剑之中。
余晖大剑上的符文纹路大放光芒,原本极细的符文线条,在雄厚灵力的加持之下,已经粗壮如同手指!
那扭动的纹路,活脱如同一条条暴虐狂舞的银蛇。
张大山抽剑前冲,迈起的沉重脚步踏裂了,太平巷子的坚硬的地板!
“余晖,阔剑极式!”
范多闻向前迈了一步,伸出苍老的手往下一挥。
刹那之间,一白一红一蓝三把剑环绕流转,形成一股涡流将他紧紧护住。
一转,二转,三转,三把飞剑越转越快,漩涡的的灵气越发磅礡!
范多闻的大清辉剑诀!
随后张大山的余晖大剑重重的砍在灵气漩涡上,冰三尺,赤锋,决云三剑剧烈抖动起来,灵力旋涡开始变得缓慢。
范多闻伸手按在剑柄之上,剑抖动的频率渐渐慢下来,他看着眼前徒弟,赞叹道:“很好,我传于你的这一招,你练得很好。”
师徒之间的厮杀,两者皆是同一境界,天境中阶的高手强横对恃使那灵气漩涡越来越小,灵力壁渐渐趋于无形。
上官修原鬼魅般身形悄悄出现在范老头身后的屋脊上,身形一顿,他反手抡起长刀,弯于身后的长长刀尖之上,那一道青色光芒一直延伸至他紧握的手上。
院落,老柳,太平巷的优美景致快速向他身后一掠而过!
他抽刀一出,气势如虹!
青芒刀尖在范多闻背后三尺之外,死死锁定了范多闻的背脊,而范老头双手按在剑上,他与张大山之间的灵力对恃正在关键时刻。
范多闻若强行抽手,必定会被余晖大剑的灵力波动震成重伤。
他已经抽不出手回护身后!
袂袂然,上官的刀尖已经刺破范多闻那被灵气鼓起的破旧衣角,好似漏风的麻袋。
随后,上官修原听到范多闻似笑非笑一句话“把大鱼逼出来了!”
上官修原原本平淡的脸色变得惊剧起来,他瞳孔经猛收,想撤开已经撤不走了。
范多闻松开了持剑的手,他左手按住赤锋剑,猛然从右胳膊下往后一刺。
像是李多渔那毫无预兆的鱼叉,兀然下刺。
那一幕,鱼叉悄无声息的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李多渔猛然抽起手上鱼叉,那条鱼已经被他钉在叉子上,溅起水花连着血水,落回了水里。
就像那一幕,赤锋剑瞬间穿透了上官修原的胸膛,溅起一道血花!
与此同时,范老头松开了另一只手所持的剑,他猛然一转身。
刹那一步后退,翻起决云剑切向上官修原的双眼。
震惊一幕,两道血花!
范多闻切瞎了上官修原的双眼,夹杂不知名液体的鲜血飞溅空中,一道血花!
张大山的余晖大剑强势震开冰三尺,重重砍在了范多闻的后背,又一道血花!
两者,皆如空中一朵朵艳丽的鲜花,微微飘荡。
“你怎么会!”
“你不怕死吗!”
“啊啊啊,阴险的家伙,我中了你的计!”
上官修原双手捂着眼眼,他疯狂嘶吼着。
本想在那师徒二人生死对敌之际偷袭范多闻,可没想到范老头不顾身受重创也要杀他。
“说这么多废话,以为就不用死了?”
范老头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他用衣角擦了擦嘴角,又拿起了腰间的酒葫芦。
顿了一顿,酒疯子想喝一口酒,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的手,连倒几次都没有一丁点酒出来,那时他才想起酒葫芦里根本就没酒,之前剩下的酒已经被他倒完了
范多闻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痛快!”
就像他往常喝酒半醉之时,酒兴意尽的模样!
真痛快!
范多闻缓缓抽出空中的冰三尺,一掷,飞剑直贯上官修原胸膛,剑透体而出,又带出一滩血花。
这下子,上官修原是彻底死了。
伴随着十多年前所结下的恩仇了结一点点,只是剩下的仇,将死的范老头此刻已经不想再报了。
“师傅。”
张大山掷下手中的余晖大剑想去扶摇摇欲坠的范老头。
范多闻重重按了下张大山的肩膀,又轻轻将他的手推开。
生死对敌,根本无暇顾及许多,有时候对别人手上留情,就意味着手下留命,这是他自手教眼前徒弟的道理。
范多闻没有怪他!
看着眼前老实模样的徒弟,范多闻摆摆手,道“你走吧。”
光膀子硬汉跪在地上,对着范多闻重重地磕了三个晌头。
范老头转过身,望着太平巷老柳,轻声呢喃道,“希望你来世生得聪明一些,不要做老实人,也不要受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掌控。”
光膀子硬汉背着那柄‘余晖’大剑转身离去,身上意义非常的剑很沉重,而脚下的步伐也沉重。
缓慢的身影摇摇欲坠,他花了很久才走出太平巷。
张大山没有想通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但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一阵看似无形的轻风,吹在人的身上竟是如此沉重,就好似冰风冻结了躯体,就连精神意识也慢慢模糊。
范多闻慢慢走向老柳,就像是一个酒足饭饱的归家之人,步伐悠然。
他倚靠着老柳粗糙的树干,轻轻的闭上了眼,好像睡着了。
老柳依旧,碧绿的柳条随风起舞,轻飘飘的落在范多闻的身上。
他从小住这,中年走江湖,老了死了,也仍想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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