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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徐怀谷两人确实没有什么钱,所以当他们看见客栈里那二两银子一夜的价格之后,有些尴尬地转头就走了。要知道,徐怀谷把匕首当了以后才换了六七两碎银子,还不知道下一笔钱该怎么来,他们当然不能乱用钱了。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在兴庆城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价钱合适的住处。不过幸好在临近黄昏之时,终于在最南边的一个偏僻小角落里找到了一间破落的小院子。
小院子大约有三四座小房子,相互围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住宅。这几间小房子看起来年代都很就久远了,稀疏的瓦片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墙角尽是膝盖高的杂草,院墙也有许多地方倒落在地,几块大小不一的砖块散落在地,被风吹日晒化成一堆黄土。
徐怀谷本来以为如此破败不堪的房子,应该是没有人居住了的。但是,一间房子里的烟囱中飘散出的一缕几乎透明的炊烟,却提示着这里还是有人居住的。
徐怀谷准备上去碰碰运气。在这种地方居住的人,想必也比较缺钱,徐怀谷想要在这里租一间房子,应该也会比较便宜。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地方足够偏僻,徐怀谷这次来兴庆想尽可能的低调。
徐怀谷上前去,把那一扇锈迹斑斑的青铜小门环轻轻敲了敲,青铜门环在门上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响声,与这四周环境一样死寂,没有生气。
过了很久,房子里面才传来几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明显带着几分欣喜:“是翠儿吗?这么久没来,终于来看婆婆了?”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立着一名驼背得十分厉害的白发苍苍老妪,一双灰溜溜的眼眸正打量着眼前两人。
老妪见到是两名陌生男女,并非她口中的翠儿,眼神顿时失落下来,但也警惕了不少。
她拿着浑浊双眼疑惑地看着徐怀谷两人,手摸到门框上,悄悄用了几分力气,倚在门框上,随时准备关门。
徐怀谷见老妪这副模样,急忙解释道:“这位老婆婆,我们是从外地来兴庆的,我们没有恶意。本来我们生活在黄胡城,但是家父不幸去世了,我们兄妹俩生活没有所依,只能到兴庆来投奔亲戚。但现在亲戚还没有找到,可又没有钱在客栈里住宿,所以想能不能你这里借宿几晚?”
老妪听了他的解释,脸色缓和了几分,但是还是拿手撑着两边的门,并不打算让徐怀谷二人进来。
她摇头,说道:“不行,我这里不留人住宿,你们还是快回去吧。”
徐怀谷又劝道:“老婆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到你这里来的。放心,我们只是住几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而且我们也愿意付钱,或者帮你做点别的活计。”
老婆婆倔强摇摇头,直接挥手示意开始赶人了,她皱眉说道:“不行不行,我从来不收留人居住,你还是快走吧!”
徐怀谷被老婆婆的坚决态度弄得很尴尬,但他又不想离开,所以就站在门口,与老婆婆僵持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秦婆婆,我来看你了!”
徐怀谷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八九岁的稚嫩小女孩从一条破旧小巷里蹦蹦跳跳着出来,直奔这小院子而来。
那被叫做秦婆婆的老妪一看这个小女孩过来,立马就换了笑脸,开心起来。她浑浊的眼神里透露出欣喜,说道:“翠儿,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那名叫做翠儿的女孩走近了。
她身材很是高挑,八九岁的年纪却与余芹十二岁差不多高,一头清爽的马尾被扎在肩后,显得活泼大方。
她小碎步跑近,有些好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徐怀谷和余芹两人,然后十分自然地便走进了院门里,对着老妪问道:“婆婆,这两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秦婆婆耐心对她说:“是刚刚来敲门的,想在我在我这里住下来。”
徐怀谷一看秦婆婆很宠溺这小女孩的样子,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
他对小女孩笑笑,温和说道:“我们兄妹俩是刚刚来兴庆的,想在兴庆落个脚,但是住在客栈又太贵了,便想着能不能住在这里,但是老婆婆好像不太乐意。”
小女孩思虑倒是简单,直接说道:“那婆婆你让他们住在这里呗,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好几间房子空着呢。有几个人一起住,难道不更有意思吗?”
老婆婆面色不悦地看了徐怀谷一眼,余芹也觉得徐怀谷这做的有点不太好,也拿手肘推了推他。
徐怀谷厚着脸皮,全都受下来了。
不过这一招还挺有用。听到小女孩的请求,老婆婆也终于松了口,说道:“唉……真不是我不愿意留宿你们,只是有些难言之隐说不得……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住在我这里,那便住下来吧。只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们,我这宅子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规矩很多,晚上的时候也得小心一点。”
余芹听得这话阴森森的,有了一点惧意,徐怀谷却是丝毫不怕,满口答应了下来。
徐怀谷进去小院子之后,便到处逛了逛这小宅子。
小宅子总共有四间小屋,其中一间是老婆婆的房子,另外有两间同样是客房,不过已经荒废了很久了。最后一间则是煮饭做菜的灶房,徐怀谷当时看见的薄薄炊烟就是从这里的破烂烟囱里飘出的。
老婆婆此时正准备好了晚餐,便刚好叫上了余芹和徐怀谷一起来吃。
晚饭上,那个小女孩明显对徐怀谷和余芹二人特别感兴趣,一直在不停地问他们问题。
“姐姐,你长得可真漂亮,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话是说给余芹听的。小女孩大大方方,余芹初到兴庆,还很害羞,明显是被这个小女孩的热情给有点吓到了。
徐怀谷便帮余芹做了介绍,顺便也说了说他们自己的情况,只不过他们的说辞,还是与在城头官兵那里说的是一样的。毕竟,徐怀谷可不敢随便相信这些人,以前种种经历都告诉他,行事必须要谨慎。
那小女孩和秦婆婆都没有怀疑。不过说到他们的父亲病重而死的时候,那名秦婆婆似乎十分激动,眼里都有些泪水盈眶,比徐怀谷的表现都真实多了。这让徐怀谷不禁想要知道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婆婆有什么故事。
而小女孩的反应则是有点困惑,她似乎不是很明白老婆婆为什么如此动容。
饭桌上尽管都是些简单的菜肴,但一伙人吃得倒还其乐融融。气氛缓和下来以后,小女孩也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屏翠,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巷子里。平时也就经常到老婆婆的家里来玩玩,秦婆婆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
秦婆婆眼神温柔,对她说:“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怎么会觉得孤单呢?再说了,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陪着我呢。”
屏翠笑笑说:“秦婆婆你又说这句话了。这哪里有人呀,我从来没有看见有人来过你这里。”
秦婆婆也笑了,轻轻摇头说:“那是你没有在这里住过,才会这样说的。”
这顿饭的气氛很快就被屏翠的天真活泼给带动起来了,徐怀谷也对秦婆婆也说清楚了他们的困境,秦婆婆也表示了理解,便不再去追究之前徐怀谷利用屏翠的事了。
徐怀谷也了解到了屏翠的家世。屏翠的母亲是兴庆城里一个普通妇人,平时做点家务和针线活补贴家用,而她的父亲则是一名来自南方一个偏僻小镇里的秀才。
秀才这样的人放到一乡一镇里都是难得的读书种子,地位还不错,但是在繁华的兴庆城里,贡士进士都不知道有多少,一个小秀才实在翻不起什么浪花。
她的父亲在秀才之中还算幸运的,现在在一家富家里头教书写字,但在物价高昂的兴庆城里,也只能够交付平常的开支,因此家里也并不富裕。
吃过了晚饭,天色也不早了,屏翠就匆匆回家了。而且似乎他的父亲很不喜欢屏翠来秦婆婆家里,所以屏翠来的机会不多,也不会停留太久,但她每一次来的时候,秦婆婆都会很开心。
屏翠走了以后,秦婆婆也就又回到了之前失落的模样,嘱咐徐怀谷说:“既然你硬要住在这里,我可得定几条规矩。第一,一定要安静,不要发出大的声音,我最受不了吵闹了。第二,晚上的时候一定早点睡,切记千万不要点蜡烛,知道了吗?”
徐怀谷对这第一条规矩是理解的,但是第二条就着实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但他既然寄人篱下,而且看秦婆婆的样子也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便满心怀疑地答应了下来。
如此,徐怀谷和余芹二人就在兴庆城里的一家破落宅子里安住了下来。
日子还长,故事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