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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只是逞强嘴硬,吓唬了他一番,也就算了,最后还是认真喂了徐怀谷吃药。
徐怀谷心里好笑,早就料到了这个女孩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过是和他斗斗嘴罢了。
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很舒心。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就像一潭污浊浑水里的清泉。
他很享受这清净。
……
傍晚,满天的朝霞散落,给天空蒙上一层浅红薄纱,宛如天上的仙女醉酒的酡红面腮。
余芹坐在门边,把门打开着,好让病床上的徐怀谷看见晚霞。
徐怀谷这几天连在床上动弹都不得,更加不能出去。闷得慌的他便是看见这以前每日可见的晚霞,也觉得格外亲切,心情大好。
看着外面辽阔的天空,他的心念遐想早已飞出九重之外,渴望着远方的世界。
他习惯了自由地在世间行走,向往无拘无束,便是这几天囚徒一般的生活都有些让他受不了。
少女看他看着对岸出神,眼睛亮晶晶,便好奇地问他:“你很想去外面吗?”
徐怀谷转头直视余芹漂亮眼眸,说:“是,外面的世界很辽阔很精彩,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想要把世界都走遍,到处都看看。”
余芹似乎对外面不怎么感兴趣,她敷衍着点点头,反问说:“外面有什么好的呢?我听我父亲说外面可危险了,很容易死人的。”
徐怀谷想起一路走来的险境,确实差点死了好几次。
他皱眉道:“这倒是不假,世间坏人可不少,只不过外面也有很多好人的。总的来说,还是外面要好些,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多无聊。”
余芹转头看向对岸悬崖,还是一幅淡淡忧愁模样,提不起兴趣。
徐怀谷便问她:“你去过山外面吗?”
余芹摇头道:“没有。自从我记事开始,我便一直在这个小村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徐怀谷有些怜悯,对余芹说:“那真的很可惜,你应该要去外面看看的。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余芹还是摇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徐怀谷笑起来,自豪说道:“你见过有人能够一剑劈开一座山吗?”
余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怀谷意气风发模样,回答道:“这怎么可能?难道你见过?”
徐怀谷重重点头,语气严肃得不容人质疑,说道:“我见过。不仅见过有人一剑开山,我还见过有人以一把拂尘划出一条锦绣道路,泅渡鬼魂。也曾见过有人一张黄纸引渡天地雷电,一击就可以夷平一座山头。”
余芹听着听着,眼神越来越古怪,最后盯了他老半天,才带着疑惑的口吻说:“你该不会是受伤太重,脑子坏了吧?”
这下子轮到徐怀谷犯难了。
他思考了一阵,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修士?”
余芹睁眼看着他,甩了甩头,说:“不知道。”
小姑娘应该是从小在山里长大,连外面人都没见过,不知道修士的存在也是合理的。
徐怀谷便向她解释道:“修士就是一群修行术法的人,聚天地灵气为己用,拥有比普通人更强能力的人。就像我,也算一名小修士,所以才活了下来,不然的话,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早就死了。”
余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还是一脸疑惑,看起来懵懵懂懂的。
徐怀谷见她确实不了解修行这方面的知识,也知道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便也不再多说。
房门外边,刚刚回到家的余芹父亲听见他的言语,猛然站住了脚步,手里还带着猎杀野物时沾上的鲜血,都没来得及清洗。
他目光呆滞地站在门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东西,恍然如梦。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徐怀谷的伤势在少女的照顾之下好得很快,而他也从少女口里得知了她的名字叫做余芹。
余芹本来就是这几十户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平时没什么玩伴,很快就和差不多同龄的徐怀谷玩得熟络了起来。
徐怀谷在床上闲着无聊,也教给余芹识字。
小村寨位置偏僻,识字的人只有一个做了大半辈子野郎中的杨姓老头,所以识字在山村里也是件稀罕事,余芹当然乐意去学。
有时候徐怀谷也会讲他在来黄芪山的一路上遇见到的奇闻轶事。每次到这时候,连余芹那个整天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父亲余安,也会坐在徐怀谷床边听他讲故事。
徐怀谷从在滨西城的大战,谈到在凤头山的山贼,也谈到在雨城红坊的奇异见闻以及贵的离谱的红坊小雀。
种种见闻,都是山里面从来不曾有过的,十分有趣。
兴许是在山里面的生活太过于枯燥,余芹很喜欢听这些东西,她的脸上也慢慢挂满笑容。
不过听到徐怀谷说那些仙人们的本领法术时,她都会撇嘴笑笑,显然是不当回事。
但是余芹的父亲余安每次听到这些内容,似乎都很认真,有时候还要提一些问题。
徐怀谷一直以为只是余安对这些法术感兴趣,但后来竟然有一次,余安问了他一句:“扶摇宗的修士是不是都喜欢穿青色衣裳,而且佩剑?”
徐怀谷一听见扶摇宗的名字就顿时一惊,他没想到这种连修士都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扶摇宗,更别说青衣佩剑了。
不过还没等到徐怀谷追问,余安就解释说是前些年路过的一个剑客如此装扮,说是来自什么扶摇宗,当时那剑客就是青衣佩剑,模样挺俊朗,余安就记住了他。
徐怀谷也不知道扶摇宗的人喜欢怎么打扮,不过他倒是看见邓纸鸢很喜欢穿青衣,说不定和扶摇宗的风气有关。
不过他略微思索,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自己那一把短剑“沧水”就是来自扶摇宗的事实。
在他的眼里,余安似乎还不仅仅是知道扶摇宗这么简单。徐怀谷的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余安和扶摇宗说不定有不浅的瓜葛。出于安全起见,他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更好。
不过余安自那以后就再也并没有问过他关于扶摇宗的问题了,更多的只是安静地听他讲那些境界高超的剑仙道士如何厉害。
日子在重复之中过得飞快,眨眼便是一月有余,徐怀谷也从重伤转好,已经能够在床上坐起来了。
今天是难得的一天,徐怀谷终于能够下床走路了。
虽然他的身子还很孱弱,但是能够自己走路,想必离恢复也就不远了,徐怀谷格外高兴。
余芹早就和他玩成了好朋友,也因为他的恢复心情大好,切下了好大一块过年才有口福的腊肉做菜,看得余安都有点心疼。
山里面没有家禽,肉食都是靠打猎获取,因此肉食在山里是很奢侈的食物,这块腊肉算是给了徐怀谷最高的待遇。
三个人聚在一起,吃着简陋的饭菜,但气氛却很融洽。
余安突然问了徐怀谷一句:“等你伤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徐怀谷扒拉了一大口饭菜,接过余芹给他夹的一块肉,才说道:“按照原计划,我准备先去兴庆,然后再继续北上。”
余安又问道:“北上去哪里?”
徐怀谷留了个心眼,说:“还不清楚,走到哪就是哪吧。”
余安放下碗筷,点点头,几口就把饭菜吃完,一言不发就走了。
徐怀谷看着他离场,一时间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余芹好像被这离别的话语弄得也有点不太开心,吃饭的时候又开始苦着脸,说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要走啊?”
徐怀谷看着她忧愁眼神,有些狠不下心,便说:“还早着呢,我还可以在这里多待很久。”
余芹也放下了碗筷,叹气问道:“可你还是会走啊。”
徐怀谷对她的撒娇无可奈何,此时也生出了些许离愁,便说:“没关系的,以后我一定来看你的,到时候给你带红坊最好喝的小雀。”
余芹便问他:“你说十两银子一杯的小雀是最好,可是十两银子是多少钱,能买多少腊肉呢?”
徐怀谷看着她脸色真诚,心里有点酸,咀嚼着嘴里的腊肉,说道:“大概一块也买不起。”
余芹便看着他,鄙夷笑了笑,说道:“那你可真小气,连这点钱都舍不得,亏我给你做腊肉啦!”
徐怀谷心神恍惚,也不知是和谁在讲话,喃喃念叨。
“是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