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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棠哪里会老实呆在家里闭门思过,浇完花后立刻叫不疑把昨日寻来的好玩意通通包起来,兴致冲冲地就要直奔裴府。
一出门就见不疑满脸为难地站在房门口。
“怎么了?”
“陛下送来两个美人,正在前厅候着呢。”
大概是昭帝看不惯她这副样子,特意弄了两个来给她找不自在。李云棠撇嘴,人在王府还不是由她说了算,“找个地方先安置了,先去公子那里。”
不疑脚上没动,依旧为难地看着自家主子。
“还有什么?”
“两位美人是由圆月七皇子送来的,现在也在前厅等着呢。”
大好的心情全毁了。
李云棠慢悠悠地赶往前厅,进去时那都手边的茶已经换了第三盏,整个人像惹毛的猴子来回走动,整齐的头发都被挠乱了,两个圆月美人娇滴滴地站在一旁不动不语。
先接了旨意,着管家好生安排两位美人的住所后,李云棠才看向一直被晾着的那都,开口笑道:“辛苦七皇子。”然后再无他话。
等了这么久就听到不咸不淡的五个字,还是用这么不待见的表情,那都登时就火了,上前两步气冲冲道:“你对我圆月有成见?”
李云棠皱眉摇头,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没有。”
“那你就是对我有成见!”
活了两世都没见过这样的问法,糕点噎在喉中还没下去,李云棠愣愣点头,她是对他有意见。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好?”
口中的茶险些喷出去,李云棠不得不佩服圆月人的直接,看着那都隐忍不发的样子觉得他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刁蛮,不由低低笑起来。
那都不懂,在他看来,笑应是遇到高兴的事才该有的表情。他最讨厌大启人的表里不一,心里明明不高兴,却还要笑。
“你笑什么?”
伸手擦掉嘴边的茶渍,李云棠忍住笑意,嗤道:“本王应该喜欢你吗?”这位皇子的自信程度会不会太过了。
她难道不应该喜欢他吗?那都似乎没遇到这种情况,在圆月,能摸上他一片衣角,那些贵族女子都要羡慕死了。而眼前这个女子,先是在酒楼让他难堪,害他被长姐拖回去骂了一顿,又在大启皇帝面前表示不愿求娶的意思,还说了他好些坏话,这样的事从没在他身上发生过。见她眼中又现调笑之意,眉头猛地皱起,手伸到背后就要摸鞭子。
李云棠起身阻止,书中记载圆月民风淳朴,表达直接她还不信,今天真是领教不少。叹了口气,觉得对直接的人还是坦白为好,“告诉你这些的人没一并告诉你本王已有心上人了吗,七皇子你纵有千般好却不是本王心上的那一个。所以,这跟你受不受欢迎没有关系。”
那都听了只总结出一点:既然她承认自己好却还喜欢别人,只能说明那个人比他更好。在圆月,婚姻的对象是要自己争取的。和亲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实,李云梓和她,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但她却选择了别人,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她,潜意识里她都已经是他的了。如今他要做的,就要把她从那个人身边夺回来。
用自己的优秀夺回来。
打定心思,那都斗志昂扬,胜券在握指着李云棠,“我会战胜你的心上人,让你心甘情愿地娶我。”下战帖般的说完这句话,大步出了青阳王府。留下一屋子的人征愣不已。
圆月彪悍,此言着实不虚。
李云棠皱眉,这皇子好不识相啊。实在想不通李云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一夕之间转变如此巨大。眉间小山蹙起,若是圆月自己指要和亲对象,母皇碍于两国邦交和长生草,难免不会牺牲自己,这样,她所有的功夫不都白废了吗?
真是恼人。
“主子,公子还在等着。”不疑细心地取来斗篷。
收拾心情上了马车,直到见了裴杨,脸上的阴霾才一扫而光。
裴杨静静地站在府门前等她,像一朵纯净的青莲。撩起轿帘看到他的身影,李云棠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车还没停稳就急急忙忙跳下来。自从那日两人互相衷肠后,裴杨反倒显出一副小男儿家的心态,每每见了李云棠都会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此刻被她牵着双手,脸上生出两抹彩霞,暗骂几声登徒子就由着她去了。
到了宇文先生家,裴杨才得以下车摆脱她眼中的浓情蜜意。
裴杨伸手敲门,李云棠抱着大大小小十多个礼盒跟在后面,回头见礼盒没过她的下巴,伸手替她拿下几个。
自从定情后,李云棠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白的机会,上辈子觉得肉麻的话对着裴杨完全没了羞耻心,总是轻易就能说出口,“青儿真是心疼我。”
裴杨掐着她的腰,“先生来了,少油腔滑调。”
李云棠苦着脸,“青儿,疼……”
明知她是装的又怕她真疼,裴杨秀手抚在他掐过的地方,本想轻轻揉两下,见她期待的眼后突的收回去,转到一边不再理她。
李云棠乐此不疲地哄着,情趣啊情趣。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从房里走出来。宇文智穿过院子打开门,见是主子和公子,赶紧接过主子怀里的礼物,笑着迎进门。
放下礼品,往火墙里扔了两块木炭,李云棠拉裴杨一起暖手,对宇文智笑道:“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倒时我怕是会忙得抽不开身,今日特来看看先生和师公。近日天寒,师公可还好?”
“拖主子……的福,已经好多了。”被青阳王拜为先生后,宇文智也没怎么变,依旧是那一身半旧的褐衣,保持着清贫的生活。
当初李云棠要送宇文智锦衣玉食招至府中为宾客,宇文智坚不肯受,坦言她有一半圆月血统,大启与圆月宿敌,这几年虽然称属,但朝廷对圆月的看法并未有多少改观。师公是圆月人,年老体衰再也回不去,始终惦记故乡,李云棠知晓后一直放在心上。
“先生府上也没个贴心照顾的人,母皇才送了我两个圆月美人,送与先生洒扫,给师公多做一些家乡的吃食可好?”
宇文智顾念父亲年高,不再拒绝。裴杨站在一旁给她们沏茶,听到美人二字不由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在桌上。宇文智看见泯唇笑了。
来到先生住处,吃喝都要自己动手。自从知道先生拒绝佣人伺候,李云棠每次来便不再带侍候的人,饭食都是自己亲自做的。几次下来厨艺上小有成就,现在终于能勉强上桌了。
将饭菜摆上桌,几人围在四方小桌前坐定,宇文智拿出事先打的一壶好酒,笑着兑满李云棠的杯子。念着年关,李云棠没再推辞,几个人吃得和乐,不知不觉竟把一壶酒喝得精光。
饭后,李云棠晕乎乎的,裴杨自行收了碗筷洗刷。
“公子不妨……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老妇愿为……公子参详一二。”宇文智慢慢问出口,她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裴杨正用温水洗着碗,下意识瞟向李云棠的方向,见她正被师公拉着手话家常,才放下心来。想起之前她说的美人一事,不免一阵担忧,忍忍还是没勇气问出口。
“先生为何不找个贴心之人照顾自己呢?”
宇文智笑了,初见他时,她就知道他是一个不肯轻易吐露的人,如今竟越界打听长者的私事也算是超出寻常了,果然,无论多聪明的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
“在回答……公子之前先容老妇问公子一个问题,”宇文智看向远处两个人似祖孙和乐的样子眉眼柔和,李云棠两颊泛红,乖巧起来还是很招老人喜欢的,“公子为何愿意找、找主子这样算不上贴心之人陪伴呢?”
听先生这样问,除了世人口中的喜欢,裴杨答不出任何。那人狡猾多端,又得寸进尺,很多时候霸道地不够顾念他的感受,让他多有为难……但还是成功让他抛却了孤独终老的念想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矫情得不像裴杨,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转变的。
宇文智见他闭嘴不答,柔和道:“老妇不找、和公子找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公子运气好遇上了而老妇、没遇上而已。”
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句,算是难为先生了。裴杨专心洗碗不再发问。宇文智站在边上,终是回答了他没问出口的话,“以主子对公子的喜爱,和亲之事公子大可放心。”李云棠没有世人传得那么中看不中用,何况在她看来,主子对裴杨称得上是十分喜爱。
裴杨点头,这些他都知道,就像今日她本可以不说美人一事,但却当着他的面将他们送给先生洒扫。毫不可惜。她总是细心地在无意中解决所有,打消他的担忧。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身边没什么能请教的人,他其实也想为她做些什么的。
“公子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主子。”不管他在担心什么,相信主子总是没错的,宇文智适时提醒。
“只是……”考虑到裴杨的性子,有意保留又有意指点。
“只是什么?”
宇文智见他眼内有光,知道他终究是向着自己主子的,“若是公子能在众人面前争一争主子,主子想必会很开心的。”
裴杨细细咀嚼她的话,记在心里。
冬日天黑得快,日头还高时就得打道回府。李云棠酒量极差,中午高兴喝了半壶灌了两杯解酒茶才勉强自己能走,靠着马车脚步虚浮对宇文智行礼,“先生会吧,过些天我再来看您。”
宇文智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念叨着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行事虽然老道,没想到酒量如此小,叮嘱她小心一些送走了。
马车里李云棠中酒没有力气,车轮一动就开始东倒西歪,裴杨怕她磕到头细心地在她身后放几个软枕,正要坐回去就被她钳住腰身一把带进怀里,裴杨来不及阻止,湿软的红唇贴上来印在他额上,羞得他立刻红透了脸。
空气一下热起来。
“青儿,你真好看。”李云棠湿漉漉的眼看着他,满是眷恋,灼灼的深情烫得他移不开眼,一时忘了阻止。
箍着他的手不断收紧,贴在她的胸前,感受着从未接触过的柔软,裴杨脑子一团乱,不再计较她哪里来的力气。她的唇盈盈泛着水光,令他不由轻舔着唇角。温暖的气息扑在鼻尖,和着浓浓的酒香,呼吸着她的呼吸,觉得自己也醉了。马车还在颠簸,不知到底该谁没了力气,若不是她抱得紧,他几乎要从她的怀里滑下去。意味不明的水汽在他眼中氤氲开来,指尖泛白,双手抓紧她肩膀的衣料轻抖。水流任意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终是随从心意,裴杨闭上双眼。
一吻贴在额上哪里能够,她想他太久,急急捧着他的脸还欲更多,细嫩的脸倾下来,在他脸上叠加更多的阴影,紧闭的睫毛在颤动,砰砰的心跳清晰可闻。
马车一个转弯,两人都没坐稳地被带到拐角,李云棠将他护在怀里,裴杨撑着双臂坐起来,看着她睡得不□□稳的脸一阵气恼。脸上的热度未散,恨恨无力地踢着她绵软的腿脚。
解了自己的氅衣盖在她身上,撇嘴气道:“下次再不让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