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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和度听见了后方的一声枪响。
他起身拍了拍吴惟华的肩膀,朝内院走去。
未走几步,就见姜镶迎面走来。
“孙文?”
“这小贼子可恨...适才已将他围住,可他却拿着那火器跑了,贝勒快追......”
和度狐疑的扫了眼姜镶,快步冲到西苑后门。
目光看去,只见自己安插的那名侍卫捂着手臂,不远处是个倒下的八旗士卒。
和度也懒得细看,转到院子外,寻着呼声的方向走去。
总兵府的后院是一条条巷子,七拐八绕。
在巷子里走了会儿,见阿克占按着刀,与那名名叫方仁的统领并肩走了过来。
“如何了?”
“那贼子跑进巷子就不见踪影了。”方仁道:“属下一路跟着他,只见其开枪打倒人后,就混进了巷口。”
和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招过阿克占。
两人并肩走着,避开方仁,和度再次问道:“你看到孙文了?”
“没有。”阿克占低声道:“奴才怀疑方仁在骗吾等,方才就是他引开了我们的人手。”
此时,前堂的吴惟华也已跑了过来。
一见和度就跪下道:“贝勒爷,奴才怀疑......”
和度瞥了他一眼,不提自己的想法,嘴上依旧道:“不会,姜大人不会串联明人细作。”
“可是......”
“闭嘴。”
吴惟华话到一半,只见和度已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如今是什么境地?也敢质疑堂堂一地总兵?”
“我...奴才不敢。”
和度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缓缓而来的姜镶。
他已隐隐感觉到什么,抬头看着姜镶,道:“还请姜叔父示下,如今该如何是好?”
姜镶沉吟一阵,道:“封锁全城吧...老夫从军营调兵...尽归大贝勒指使......”
此番言语,已是明晃晃的将自己的家底全暴露在和度面前。
“好。”
闻言,和度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又说了很够安慰姜镶的话,大意是有自己在孙文肯定逃不了,只需他放宽心,一切让自己来处理。
到最后,才说起了搜查一事。
“一个细作而已,还轮不到姜大人出力,孙文杀人,不就是为引出我吗?那小侄就陪他玩玩,就从此这些巷子开始如何?”
“是。”
~~
天光已渐渐亮起来,和度借着逐渐明朗的光线又往前搜了几个巷子,可转来转去,彷佛前面就是有走不完的巷口。
不一会儿,他像是有些疲倦般,坐在了一旁石墩上,捂着额头,闭上了眼。
“贝勒爷......”
“闭嘴!”
“吴惟华。”
“奴才在。”
“你写一道信,送去前线,让阿玛回来吧......”
“可是...姜镶不是已经把军权交给贝勒爷了吗?”
“假的,谁知道他会藏起来多少?!你还看不出那孙文为何能在重重包围中逃出去?!到现在这般,千万不能让兵权从他手上走!”
和度道:“他们一个用杀人牵住我,一个密谋造反,让我头尾不顾...我话已说到这般,戏也做到极致,姜镶仍就如此行事,那就来吧。”
“是,但信上如何写?如今前线蒙古人攻势愈来愈重,大王他不一定能回来......”
“蒙古藓疥之痒,大同的姜镶才是心腹之患...告诉阿玛,他如若不回来,就等着亲王府十余口的脑袋挂在大同城门上......”
“这样说...是不是有些...有些过激了...”吴惟华低声道:“毕竟军营的调兵权也还在奴才手上,姜府不过几支亲兵......”
“激你娘的个头!”
和度站起了身,眼中已满是血红,天边黎明的光线照在脸上,像一头随时会暴走的野兽,刚刚安慰姜镶时的镇定自若荡然无存。
“陆建章...杨振威...徐正...要是早点抓到孙文,局势也不会如此!”
~~
不远处,总兵府后院,祁京隐隐听到了风中的骂声......
他一早在劫持姜家小姐时就在书房看过了后院的地图,也早就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可没想到的是对方人太多了,肯定能一一排查完,所以,他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起点。
望着有些防备松弛的总兵府,他再次循着程平画的小路翻了进去...暂时不打算出城了。
因为适才追他的那些人是八旗军,那么一定是背后的主手亲自下场了,如今守卫森严,不能再像杀徐正那样轻易露面。
而姜镶放走自己也肯定受了猜忌,今晚自己才进府见姜镶没多久就被发现,说明府中很可能有对方细作,也暂时不能去见他。
那就让和度慢慢去搜吧。
他来到一处程平标记好的柴房,躺下,闭上眼,打算狠狠休息一天。
总之,这一趟到大同杀人,已算把对方的目光定在了这里,想必韩文广也顺利离开了灵丘县。
那么,之后只要想办法出城与他们汇合就好......
~~
姜卿一夜未睡,被亲卫护送回了自己的厢房。
整个事情对她来说有些莫名其妙......
突然间,城中就出现个细作把她未婚夫杀了,正听着传闻,可下一瞬间人就到了眼前。
又恍然间,他已在跟爹说起了谋反之事......
她捶了捶腿脚,在门外偷听了许久,这些本不关她一个小女子的事,可她终究是担心。
回想着那人口说无凭信誓旦旦的样子...爹怎么可能会答应......
对了,他是不是还留了一张帛书在书案上?
姜卿想着,又抬步往书房走去。
等到了书房,果然见上面放着一张帛书,姜卿拿起后,却听门外传来了声响。
随即她将帛书藏在袖中,背着手走出门去,遇到了方仁。
“小姐没事吧?”
“嗯。”
“没伤着就好。”方仁不愿在其面前表露,装作道:“可惜跑了孙文。”
姜卿犹豫了一下,问道:“昨晚,爹叫方统领守在门口是想杀了他吗?”
“是,可惜半途和度来了,这才收手,不然那贼子已经人头落地了。”
话是这样说,可姜卿心里却是明白,爹要是有杀心,也不会跟他谈这么久,到最后应该还是放他走了。
“那方统领接下来怎么办?”
方仁拱手道:“和度已接手此事,现在正在外搜查孙文,我现在收拾残局就好。”
“那爹呢?”
“大人正在堂外,与和度一齐搜查。”
闻言,姜卿倒是想起了那人曾在书案看过地图,她那时看过,自己后院的...
心中不由又有些担忧,这次却没隐瞒,将顾虑说了出来。
“我觉得...那人这么狡猾...说不定没有出去...又跑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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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主子...怎么了?”
阿克占才排查完巷子,正赶回来汇报,却听和度皱眉说了句。
“孙文为什么要在城中杀这么多人?”
“这...不是为逼姜镶吗?”
“那他又为何昨晚会来找姜镶?”
“或许是见事情没有效果。”阿克占应了一句道:“贝勒爷也不是说了,如今他们是一伙的,我们先收拾孙文,等大王回来再......”
“太容易了。”和度此时已恢复了冷静,道:“姜镶会不知道我们警觉了?但他们还是见面了,而且放走了孙文......”
“贝勒爷是说?”
“孙文...不是接头的那个人。”
和度目露狠色,道:“我们都被他骗了,以为他见过姜镶后,姜镶马上就要起事了...这也就是姜镶为什么刚刚会把兵权暴露给我看,他其实还在拖延时间!”
“可,大王不是要回来了吗?”阿克占一愣,道:“到时不是可直接拿下姜镶?”
“证据呢?”
和度反问了一句,道:“此事就只剩你我知道了,阿玛回来后,仅是凭借我们一面之词就可杀了为朝廷献上整个山西的姜镶?”
“那我们怎么做?”
和度闭上眼,似在回想着孙文到大同后的一整个事件。
“孙文是逃了...可接头的人不会逃,他杀陆仪正,杀杨振威,其实都是在将我们的注意力放在城中,而那个真正接头姜镶的人一定还在城外......”
说着,和度抬眼道:“这样,你速带一牛录去城外,守住各个进来的关口,待我在城中捉到孙文后,再去处理那个接头的人,他们身上一定有姜镶通敌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