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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响起的瞬间,苏义迅速扭头,一只手本能地放在了腰间。
手电筒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照去,可那里除了摇晃的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谁?!”苏义喊了一声。
“呼啦,呼啦,呼啦,呼啦。”
狂风拍打着树叶,像许多人在同时缓慢地鼓掌。
“是谁在那?!”苏义弯腰前行,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大声询问。
没有人回应他,黑漆漆的四周,只有风声呼啸个不停。
苏义在小树林内转了两圈,将树下和树上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身影。他走出小树林,望向小路两侧,路上也没有人影。
苏义眉头轻皱,深吸两口气,镇定下心神,再次钻进小树林,来到钢管旁,他蹲在地上,思索片刻后,缓慢将挖出的土层埋回原处,便走了出去。
苏义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他的判断力和感知力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刚才确实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救救我”,声音中透出了无限的痛苦和悲哀。在当时听见那声喊叫的瞬间,苏义只感觉全身一阵发寒,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
如果小树林内真的藏着人,凭借苏义的观察力不可能发现不了。更何况,为什么会有人在他身后喊“救救我”,却又忽然跑掉,这太不合常理。
不过,作为一名刑侦人员,苏义很清楚,反常之处之所以诡异离奇,是因为暴露出来的东西并不全面,只是一个边角而已,而他要做的,就是揪住这个边角,将藏在暗处的整体拖出来。
苏义之所以这么快离开小树林,首先是因为他意识到他正处于明处,一举一动都被窥视着,这对他后续的行为极为不利,其次,苏义是想要引蛇出洞,在刚才埋土的时候,他悄然在土层周围放置了数个半透明的脚印采集膜,还在钢管上贴了一层指纹采集膜。
苏义知道,很多谋杀犯会在杀人之后返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越是高智商犯罪,越是如此。所以,此次夜探小树林,苏义便将一些简单的刑侦采样道具带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指纹膜和脚印膜就是其中两件。
苏义离开小树林后,重新回到了警局。此时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警局内的人已经所剩不多,大部分办公室已经熄灯,四周静悄悄的。
苏义坐到办公桌前,一边查资料,一边整理线索,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整理了一会后,头忽然有些疼,他闭上眼睛,用手揉搓着太阳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苏义只感觉后颈一凉,随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迅速反应过来,反手就按住了那只手,顺势起身,想要将那只手扭到身后,这时,一声轻呼响起:“学长……是我……”
苏义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菲雪。
“怎么是你?”苏义有些吃惊。他吃惊的不仅是陆菲雪忽然出现在这,还吃惊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要知道,这里可是警局。
“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反应……所以才拍了你一下。”陆菲雪的脸色微微发红。
“是吗……”苏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陆菲雪的手,他急忙松开,轻咳一声道,“你还没下班?”
“检查报告出来了。”陆菲雪将一份文档递给苏义,“包括小树林内多处指纹对比,钢管周边附近的足迹收集和比对等。”
“结果如何?”苏义接过报告,顺口问道。
“数据显示,小树林内多处遗留指纹都是死者何维的。而钢管周边,可收集到的最新足迹,也和何维的鞋印匹配上了,且只有这一种鞋印。”
苏义的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并不是一起谋杀。
难道真像老邓推测的那样,何维是滑倒后不小心插在钢管上的?
“学长……你怎么了?”陆菲雪的声音将苏义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没事。”苏义深吸一口气道,“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家吧。”
“那你呢?”
“我再研究研究。”
“哦。”陆菲雪微微低头,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学长,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起谋杀呢?”
“难道连你也觉得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苏义望着陆菲雪,反问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认为它是一起谋杀事件,应该是有原因的吧?我只是有点好奇。”陆菲雪眨了眨眼睛。
苏义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坐到座位上,说道:“已经很晚了,你快点回家吧。”
苏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陆菲雪也就没法继续追问,她抿了抿嘴唇,张开口,欲言又止。最后,她默默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了苏义的声音:“路上小心点。”
陆菲雪扭过头,尚未来得及说话,苏义接着道:“要不要我送你?”
陆菲雪想都没想,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不用,不用……”
“那行。”苏义正在低头查看照片,并未看到陆菲雪在刚才一瞬间的慌张。
陆菲雪走了出去,她在门口边缘驻步,略微扭头,看了一眼在孤灯底下眉头紧锁的苏义,长吁一口气,随后,她加快脚步,消失在了空无一人的长廊中。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只有苏义一个人在研究案情。
研究了许久,依然毫无头绪。除了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字之外,没有更多线索了。苏义靠在椅背上,眯眼沉思着。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尤为刺耳。
苏义眉头一皱,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将手机调成静音了,怎么还有铃声?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是父亲打来的。犹豫了片刻,他没有接。想起父亲,苏义就感觉有些压抑,仿似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放下手机后,苏义连着深吸几口气,将脑海中的父亲形象抛去,继续思索案件。
没过一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苏义摇了摇头,无奈地拿起电话,接听了。
“爸,怎么了?”苏义问。
“你叫我什么?”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调侃声音,“我没有听清。”
“怎么是你?我以为是我爸呢!”光听声音,苏义就知道对面这个人是他非常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大学同学,袁有铭。
大学期间,袁有铭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学士毕业后又去了英国留学,继续研究犯罪心理,并且还辅修了社会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硕士毕业后,袁有铭发表了一系列专业性文章,在业内逐渐有了一定的名气。
一年前,袁有铭回国,利用自己学术功底和业内影响力,开了一家心理诊所,据说生意相当不错。半年前,袁有铭又开了一家小茶园,他将心理诊所搬到了茶园内,环境清幽,格调优雅,问诊病人的同时,也时常邀请朋友前去品茶下棋,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洒脱。
袁有铭在国外的时候,就经常和苏义联系,回国后,他第一时间就找了苏义询问国内情况,后来的许多事也都会和苏义商量,可以说是将苏义当成知根知底的好哥们了。苏义去过袁有铭的茶园几次,感觉很不错,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下午给你打电话没接,晚上发消息又没回,怎么,几天没见,就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吗?”袁有铭笑着调侃了起来。
“怎么可能……”虽然知道袁有铭是在开玩笑,但苏义还是解释道,“下午接了一个案子,正在调查呢,现在都还在加班。”
“什么案子?刑事案件?谋杀?”
“暂时还没确定是不是谋杀,但我直觉是,现在缺少证据——”苏义忽然想到袁有铭回国后,曾给漠城市公安局当做几次临时犯罪心理顾问,虽然并未参与重大刑事案件,但也算有这方面的经验,更何况,袁有铭还是犯罪心理专业人士,于是,苏义道,“有铭,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什么问题?”
“一个人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这代表什么?”
“写的什么字?”
“罪亚。犯罪的罪,亚洲的亚。”
袁有铭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声音严肃地道:“这件事应该并不简单,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这样吧,我现在就在茶园,要不你过来一趟,咱们边喝边聊。”
“时间有点紧,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你直接说说你的见解吧。”苏义并不是不想去茶园,他只是没有喝茶的心情,而且时间确实也比较紧。
“其实,我给你打电话,是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和你分享。”袁有铭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出一丝神秘感,“来吧,义哥,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我……”苏义话未说完,发现袁有铭已经挂断了电话。
苏义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反正他现在也没有思路,半夜三更去实地走访意义也不大,和袁有铭聊一聊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这样一想之后,苏义便也不再犹豫,他将几张照片揣进兜中,走出了办公室。
苏义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在他的身后,声控灯一盏盏地熄灭。
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蹭蹭蹭,蹭蹭蹭。”他走的很慢,脚步声单调重复。
“蹭蹭蹭,蹭蹭蹭——咔!”一声怪异的声音夹杂在他的脚步声中响起。
苏义立马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身后。身后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时间,午夜零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