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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云芙暖的话,小花其实很震撼。
活了这么多年,她将自己对娘亲的恨意,对王屠户的恨意全部都埋在了心底,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故而也从来没有任何人会对她说这些话。
这样有人关心的感觉是什么?
小花说不上来。
她只是觉得,有些感动,心底有些微的异样。
但回想起那些年里,母亲的擀面杖,母亲的大笤帚,不分青红皂白劈脸就这么打下来,常常就将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完全就不管自己的女儿这样出去要如何见人时,小花的心,骤然就冷了下来。
本来,小花也遗传了母亲与父亲的良好基因,是个小美人胚子,可是因为常年满身是伤害,一脸的污垢,反倒是让她成为了人群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正是青春爱美的年纪,又有哪个女孩子会愿意被别人当成是个丑八怪呢?
在小花的记忆里,自己的娘亲,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别人的母亲生下孩子,是用来疼的。
然而,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生下来,根本就是为了折磨的。
“娘亲,你不如打死我算了。”
每次被自己的娘亲打时,小花总是紧紧地用手臂环抱住头,尽量避免她打到脸,心里默默地想。
她也不会当着她娘亲的面哭闹。
她也哭过,可似乎她的眼泪是催化剂,她哭得越是凶,感觉娘亲就好像越是兴奋,打的她越是疯狂。
所以后来,渐渐的,小花就学会了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小花凄凉地笑着,眼珠子里夹杂着泪花,打着转,“我对我的母亲,实在是没有半分的留恋了。”
“大概是小的时候有心理阴影了。”
云芙暖心中暗道。
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还会有一个很阴暗的童年?
云芙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问。
“姐姐,求求您,就让我留在你们的身边吧!”
突然的,小花再次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她扑倒在地,对着云芙暖磕着响头,头颅**在地上,撞得咚咚响,不一会儿头顶便磕得渗出了血。
“你先起来。”终究还是不忍的,云芙暖最终还是松了口,“我可以同意你跟着我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说,我一定会为你达成!”
小花惊喜于云芙暖的松口,不由得喜出望外。
“你要答应我,去看看你的母亲。”
云芙暖声音平静的说。
她的脸色也是风平浪静,让人完全无法察觉她的意图。
“啊?”小花一愣,没想到云芙暖最后提的是这样一个要求。
“这……”小花有些犯难了。
本以为云芙暖要说的条件一定是与容瑾有关的,比如不再缠着容瑾,尽量要与容瑾保持好距离之类,小花完全没想到,云芙暖提的,竟然是让自己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怎么,想反悔?”
云芙暖似笑非笑地问道,表面上看着很温和,实则她的眼神无比的犀利,“如果你不答应我去看看你的母亲,那就别想跟在我们身边,你最好还是回去,嫁给你母亲让你嫁的那个人吧。”
“我去!我去……”
小花立刻就急了,她绝对不能回去,不就是回家看看母亲吗?
“我,我去……”本想底气十足地回答云芙暖,但双眼一触及到云芙暖的眼睛,小花立刻就怂了。
“好,这才是乖孩子。”
云芙暖笑了。
她笑得很温柔,然而小花却分明感觉到,有丝丝凉意,透过发丝,吹到了自己的脑壳上,让她不寒而栗。
“你家也不是很穷啊。”
云芙暖远远地看着小花的家,门口有碧绿的菜地,隐隐门内还传来猪、牛、羊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就算这不是什么富裕之家,至少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生活水平了。
这样的女儿,难道也需要卖女儿,来维持生计吗?
云芙暖心下疑惑。
怎么回事?
莫非,自己这是被这个小花给骗了?
云芙暖觉得自己有些恼了。
自从遇到了容瑾,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变得不灵光了,如此这样一个小姑娘都能骗到她堂堂乾安的皇后,简直是此生的耻辱。
不过……
云芙暖抬眼望着门内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那个佝偻着的身影,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移动,手里提着一个小水壶,正在给门内的青菜浇水。
云芙暖眼尖的注意到,种在土里的青菜以及其他的绿植,都是歪歪扭扭的,根本就不能排成一排。
云芙暖心下一动。
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小花的母亲眯起的眼睛。
看着她时不时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更加凑近地去看土里生长着的菜苗,云芙暖立刻就明白了。
小花的母亲,基本上是全瞎了。
播种的时候,她看不见,挖了坑,点种时也许是准的,只不过用脚踩着一个一个将它们溜平的时候,大概是东一脚,西一脚,将种子给踹飞了,才造成菜园子里各色植物杂乱无章地生长着,云芙暖突然好奇,小花的母亲已经瞎成了这样,她是否还能分辨得出什么是麦芒,什么是狗尾巴草?
会不会,她把狗尾巴草当做麦芒留着,将麦芒当做杂草给割掉了?
云芙暖笑笑,心头涌上了一丝心酸。
“哎哟哟。”小花的母亲,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长时间佝偻着的腰,放下了水壶。
看来是浇完水了?
云芙暖想。
小花的母亲慢慢的揉着自己的腰,继续一步一步挪动着。
到了此时,云芙暖才发现,小花的母亲,还有腿疾。
她的右腿大概脚踝处的骨头就错位了,一直是在地上这么拖着走。
之前小花似乎说过,她母亲那一条右腿是被追债的人打折了。
小花的母亲拿起饲料,依然是慢慢移动着。
她要喂鸡。
“进去吧。”云芙暖推了推小花,轻声道。
小花摇摇头:“我不去。”她咬紧了嘴唇,神色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