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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已定,我吩咐张蒿帮我拿了两盒点心,带上小鬼一起往桂宫走去。
起初怕宫里人多眼杂,有人会认出小鬼,可是走了很远,倒是有不少嫔妃过来打招呼,却是没有一个人对它表现出任何异样来,顶多是有几个妃子过来看它可爱摸了两下也就算了。
仔细一想也是,鬼面狐是多稀罕的物种啊,也就是小四渊博,胡老太太专业,别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就可以认出她来呢?
这么一想,也就放了心,把小鬼大方方地抱在怀里,又命张蒿帮我提了食盒,就往桂宫的方向走去。
和清和宫比起来,这桂宫可算得上是门庭若市,莺莺燕燕的女子们四处都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我的脚刚踏进宫门,红樱就从大老远的地方迎了过来,到我面前先深施了一礼道:“玉夫人好。”
她旁边的女子们也都停止了嬉闹,赶快围了过来向我施礼。
我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道:“各位妹妹不必拘礼,红樱知道,我向来是最不喜欢这些礼数的,各位妹妹只要随意就好。”
听我这么一说,姑娘们全都笑了。
红樱和青雪两个最为机灵,又因为在清和宫里见过我几回,走过来一左一右轻轻地挽着我的手臂将我往宫内引。
清和宫里人声廖落,所有的饰物也都简单,桂宫里面却是雕梁画栋朱门碧瓦,甚是灿烂豪华,虽然比不上未央宫恢宏大气,却是一处极为热闹的所在,再衬了这些艳丽的女子们,只觉得四处生机勃勃,朝气逼人。
我嫌殿内太热,就在院子中的花园凉亭中坐下,让张蒿把点心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点心吃食全都铺陈在石几上。
宫人们早将案几和软榻铺设在我四周,不一时,漂亮的女子们在我的身边围成一圈,一边小声说笑,一边分吃我带来的点心。
这气氛与往日在清和宫里又是不同的。
我看着她们,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跟着欢快起来了。
旁边青雪偎了我左边,红樱坐在我的右边,一个给我递水果,一个拈了一块点心来递到我的手上,亲切的就象是自家姐妹。
小鬼看了这样的情形也很高兴,伸长了脖子看向四周,旁边的青雪很喜欢它,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小鬼似乎也不讨厌青雪,伸出小爪子和青雪逗着玩。
旁边的姑娘们看小鬼模样可爱,无不看着她笑。
小鬼一见自己这么引人注意就更加高兴了,脾气也变得空前的好,不管是谁逗也不生气,一转眼就钻到人群里与大家嬉闹去了。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桂宫里来,没有想到姐姐妹妹们这般热闹,怪不得大王平日里总是惦记着来这里呢。”我随手拈了一朵芙蓉花在手里把玩着笑道。
“我说夫人今天怎么会到我们这园子里来呢,”红樱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原来还是因为惦记大王啊。”
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了一句“多嘴,就数你淘气。”
那红樱笑着躲开,别的姑娘们也一起笑了。
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轻声说道“大王常日里到这宫里来也只是与我们这些女子热闹一下也便罢了,现在宫里宫外的谁不知道,大王心下最爱的是夫人您呢。”
旁边一位粉衣女子也赶快接话:“可不是?这宫里宫外的谁不知道,眼下咱们玉夫人才是大王心里面最宠爱的人呢,大王的人在我们这里,这心里啊,可不是有一千一万个记挂着夫人呢。”
我低头暗笑这些女子们机灵的很,表面上与我亲热,其实个个心里提防,生怕我暗地里拈酸吃醋心生报复,只一味用好话来哄我。我也不说破,只低着头听她们说笑。
红樱双手奉了茶递到我的面前来:“姐姐尝尝这杯茶,是我刚泡的,里面还加了些石榴树的叶子,姐姐您可尝尝?”
“石榴树的叶子也可以用来泡茶吗?”我奇道,低头抿了一口,果然有一些香甜的味道,果然挺好喝,妹妹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好喝吧?”看我喜欢,红樱开心地一笑,嘴角漾起两个漂亮的小酒窝来“奴婢是楚国人,以前在家里的时侯,院子里种下许多石榴树,我娘就常用这石榴叶子泡水给我喝,我自小就喜欢这香甜的味道。没想到夫人您也喜欢。”
“哦?妹妹是楚国人?怪不得生得如此水灵标致呢。”我心下一动,想起自己也曾在楚国呆了三年,不禁又呆了一呆。
“是啊,姐姐不知道吗?我和李斯李大人可是同乡呢。”红樱听我这么一说,就更开心了。
“李大人?李斯他是……楚国人?”我吓了一跳,这小子什么时侯把国籍都给改了?
“怎么夫人不知道吗?李大人是上蔡人,和我一样,我们两家还离得不算远呢。”红樱看我对她的话题感兴趣,很是得意“他们李氏在我们当地可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呢。他的父亲李阁主家资甚巨,对李大人也颇为痛爱,从小便教他诗书礼仪,不到十岁便携他四处游历求学,那一日在宫里见到他,没想到他现在竟是更加地英俊潇洒了……”
“等一下……”我忍不住打断她“你是说李斯的父亲?你还认识李斯的父亲?”
我的脑子又缠成一团了,我明明是在地府遇到他的,当时他已经修行了几千年了,怎么会在上蔡又有一个父亲?
如果真的有,那他父亲得是个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啊?
我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小四吗?
难道说不是他?只是和他长得象?
可是他的眼神明明那么熟悉,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呢?
“我认识人家,人家却不认识我。”红樱这么说着,自己就先笑了“李阁主可是一位有名的大儒,学识渊博,家资颇丰,曾自己出资修筑‘文渊阁’吸引了无数的文人才子来此与他们一起修习学问著书立传,在我们当地那可是一度被传为佳话呢。”
红樱看我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不禁更加得意起来:“要说这李阁主家资虽重,早年间却只育有一女,到了四十岁上下,才生下了李斯李大人……当时我们只知他叫李通古,后来才知道,通古是他的字,他的大名叫李斯。想来是李阁主对他寄予厚望,希冀将来他能博古通今,成为一名大人物吧。”
李斯大人是被-----生出来的?!
我瞪着眼睛,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明明是自己从地府里面跑出来的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一起跑的!
我难掩激动,装着低头喝茶,等着红樱继续说下去。
“我们当地有一位名士叫王守道,满腹经纶,深通阴阳。与李阁主相识多年,交情颇为深厚。王守道那一日去李阁主家里作客,看到了李公子,认真地端详了他的相貌,又问清了年庚八字,这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这个孩子命短福薄,只怕是活不过二十几岁。李阁主您注定是命中无子,与此子的缘份也止这二十多年罢了。’
李阁主虽然不悦,也知道王守道是位异士,不敢不信,便问王守道有没有破解之法,王守道只说天命难违,自己无力回天……”
红樱一张小嘴甚巧,看我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更自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
“李阁主是位大智之人,虽然伤心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李公子更加痛爱了,早早地教他诗书经纶,十来岁时便开始带着他四处读书游历,平日里也只是让他深入简出,一心读书求学问,不让他与外人多打交道,想是要把他给精心呵护起来,好好地善待这段父子缘份吧。”
红樱把故事讲得象说书一样。我这心里早已经乱成一团了,不自觉地打断她:“红樱,你所说的那个李大人,和我那天在宫里见到的是一个人吗?”
“当然是啊!”红樱十分肯定地说“就是他!我前两年还在家乡见过他的,他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只是好象瘦了一点点吧。”
“哦,那后来呢?他活到三十岁了吗?”我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催促她快讲。
红樱听我这么说,便“扑噗”一声就笑了出来,拉着我的手说:“啊哟,姐姐,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呢,您那天不是都看到他了吗?人家不但活过了三十岁,不是还娶妻生子,合家美满的吗?”
“哦。”我自知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荒唐,自低下头掩饰地一笑,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那个李大人啊……”红樱刚想开口继续说话,忽然听得人群里有人一声娇呼。
我吓了一跳,赶快探起身来,只见一个银白色的小身影活象一道闪电,刷的一声从人群里跃到了旁边的一棵秋桐树上。
我怕是小鬼惹祸,赶快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黄衣的女子正捂着自己的手在轻轻地哭泣,手背上有两条刚挠出来的血痕。
我吓了一跳,赶快捧了她的手,吩咐张蒿道:“赶快去叫太医弄点止血的药来,就说是有位贵人被猫儿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