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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噤若寒蝉,楚凌天呆呆的跪在北漠寒面前,他很想咆哮,可他根本不敢开口。
抬眼向北漠寒身旁的酒浪汉扫去,正好酒浪汉也正瞪着大眼紧盯着他,四目相接下,楚凌天情不自禁的便是一哆嗦。
什么时候北漠寒身边竟有这等高手?他怎么说也是从大世家里走出的,身上也有些修为,自然看得出酒浪汉不是他招惹得了的。
他心中哀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漠寒可不理会他在想什么,转而淡淡的问道:“说吧!让本孤过来,到底商量兑票何事?不是之前都和章知府以及众乡绅商量好了,你只管执行便是。”
经北漠寒这么一提醒,楚凌天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亢奋起来,对呀!来了,期待地剧情来了。
他转而从地上站起,一脸的慷慨激昂,奔赴就死的模样:“臣早先忽略礼数,感激殿下只对微臣略施小惩,但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殿下所推行之兑票,实属荒唐。”
“这么说你是承认早先确实对皇室大不敬啦?”
楚凌天一怔,眼角莫名泛出泪花,他好委屈,真的好委屈,好不容易亢奋点的心情,又开始有萎靡的迹象。
北漠寒看着觉得好笑,但还是板着脸问道:“说吧!哪里荒唐?”
“殿下所推行之政策可谓另辟蹊径,虽有可行性,但目光放至长远来说,甚至有颠覆啸炎皇朝古往今来的货币之嫌,如此举措,不经过陛下朱笔御批,怎可草率行事?”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就连柳长青亦不得不点头称是,打量四周人的面色,楚凌天的委屈这才好受不少。
北漠寒神情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他只是问道:“钱庄平日里抵押财产的举措,可曾上报过?”
楚凌天被问得一愣,木然摇摇头,他哪里知道有没有?他平日里除了修武便是纵身声色犬马,那里晓得这些玩意儿?
“本孤告诉你,没有,市井生意,讲究买和卖,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这便是规则,钱庄觉得田产值一百两,便可给出一张一百两的兑票,有人愿意拿它买东西,有人愿意收,这便是交易,是市井生意的自发行为,说到底,兑票仅仅只是钱庄的一个政策,你见过哪家鱼市在决定今日多卖多宝鱼时,还要要求知府大人写个奏章来请父皇批示?”
楚凌天怔了怔,被北漠寒一番理论下来,好似也是这么个道理,但好似又不对,毕竟这个政策可能会影响到国家钱币运行啊!
想到这里,楚凌天当即就想反驳,北漠寒却不由分说,继续道:“当然,该政策由于可能对国家有一定影响,本孤也觉得需要上报,但一来政策商讨至今也就三天,还未详细,二来事急从权,且有本孤代表皇室参与,楚知府你才就任第一天,什么都没查清楚,也不知晓得间中过程便要废掉这项政策,是针对清河百姓?还是针对本孤?”
楚凌天冷汗淋漓,但他仍然咬牙道:“事关国家,哪怕不废除这政策,也该经陛下朱笔御批。”
北漠寒冷笑,突然对师爷道:“时候也不早了,先安排大家吃饭吧!一个时辰后再从长计议。”
转而,他又对楚凌天道:“楚知府就先别吃了,且随本孤留下继续商讨。”
楚凌天很想拒绝,但北漠寒现在却是代表皇子身份,他不得不听命。
“殿下,那要不让厨房顺便给您和大人也做点吃的?”师爷试探问道。
北漠寒断然摆手:“不用,刚才我们吃完才过来的。”
楚凌天内心都要炸了,合着等你这小儿一下午,你就是换了身衣服,还去吃了个饭才过来?但你不吃,老子也要啊!
师爷苦笑连连,这里除了新来的楚凌天三人,其余人等这几日都算是领略过北漠寒的不按常理出牌,倒是一副很理解模样。
眼看众人陆续离场,就连那两名侍卫也被北漠寒遣走,三头白虎也在北漠寒命令下被楚凌天三人各自收回,酒浪汉这才走上前来,一胳膊挂在楚凌天肩膀。
“跟老子走”
楚凌天闻着酒浪汉一身酒气,被熏得差点吐了,但面对这样的强者,他又发作不得,只能问道:“去哪里?”
“茅厕。”
“啊!去哪儿干嘛?”
“走就是了”
“啊!不,本官不要”
……
青州府衙的后院食堂内,几十位乡绅以柳长青为首,围坐在桌前等候餐食,他们议论纷纷,对新任知府与知县大人第一天便解下梁子之事感到甚是担忧。
毕竟,且不说兑票施展下去可能会多出过多波折,单是以后在青河县与青州府衙的地界,做生意影响就颇大了,哪个商人进行买卖不用看当地官家政策行事?
“唉!知县大人毕竟是大皇子啊,屈尊降贵来到此处,这位楚知府也许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会卖大皇子面子的。”
“嘁,老李头你是消息闭塞了,我亲戚在朝廷里可是大官,上次他回家祭祖便和我闲聊起宫里家常,大皇子,呵,在宫里不受宠。”
“嘁,老头儿俺会不知道?大皇子不受宠谁不晓得?不然怎么会被罢储?老头儿还知道楚知府是楚丞相的亲戚呢!”
“那就是啊!楚丞相的亲戚,不卖面子给不受宠的大皇子,也正常呀!”
……
群情汹涌,只有柳长青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不多时,惨绝人寰的哀嚎忽然回荡天际,一声声沉闷的拳头敲击皮肉之声,如同滚滚闷鼓在众人耳边炸响,众人心头陡然皆凉,面面相觑。
“这是?两人打上了?俺滴个乖孙,听着都疼。”
隔壁青林县的王家主惊疑不定的出声问道,众人随着他的目光同时望向柳长青,毕竟他是这里的武功最强者。
柳长青淡然一笑:“要相信知县大人,他可是状元郎,会有办法的。”
半个时辰晃眼即过,眼看后厨将饭菜端上桌,讨论声随之减少许多,各自开始夹菜动筷。
而隔壁不远的偏厅中,楚凌天则在酒浪汉的拎提下,重新回到北漠寒面前。
只见此刻的楚凌天衣衫凌乱,整个人没了神采,嘴角还挂着道血迹。
酒浪汉下手极为有分寸,脸上除了血外看不出一丝伤痕,只有楚凌天自己知道,他的五脏皆受重伤,没几年调养根本好不回来。
那种好似五脏都被揉碎了一般的疼,是真疼,钻心的疼,疼到麻了还疼的那种疼。
北漠寒调侃道:“章知府是便秘啦?进完茅厕都虚脱成这样,待会给众乡绅见了可不好。”
楚凌天连骂娘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忽然理解“生无可恋”四字的含义,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解脱的幸福。
北漠寒接着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楚妃他们派来的,是也不是?”
楚凌天还是不答话。
“嗯!默认就行,那么本孤和你分析分析,一方面,你要感激本孤,若不是楚妃考虑到你对本孤的恨意,根本不会派你前来此针对本孤,但是鸟尽弓藏,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其次,害你被降职,确实是本孤药毒你们三分队,然后呢?本孤照样没事,说到底,就因为本孤是大皇子,怎么说是父皇的儿子。”
“此事对比兑票政策,哪件影响更甚?为此你想凭这点小问题便来找本孤麻烦,最后找麻烦的只会是你自己而已。”
说到这里,楚凌天脸色更白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包括来时的路上,他想的都是自己凭借修为以及两名侍卫三头白虎,怎么用各种由头来惩治北漠寒。
百无一用是书生,对付书生,最好的手段便是拳头。
北漠寒继续道:“所以,综上所述,本孤来给你指条明路吧!对付本孤最好的方法,便是纵容本孤胡作非为。”
“一来,只要本孤还在这里,你在楚家便有利用价值,他们都会善待于你;二来,也确保了你自身往后将立于不败之地,就好比此次兑票,若本孤实施成功了,你跟着沾光,算是为朝廷立功,若本孤失败,你大可以在父皇面前说是本孤拿身份强压于你,那本孤不单是要承担兑票之责,同时还多了项罪名,自然地,楚家必定会为此出来保你,无形中你也为楚家立了功。”
哪怕楚凌天再傻,此时他也听明白北漠寒所表达的意思,他不得不说,北漠寒分析得很透彻,也确实纵容北漠寒胡闹,是眼下最好的两人方式。
没办法,论身份,人家怎么说是皇子,抡拳头,他又没人家硬。
他努力让自己起身,暗淡的目光略带丝疑惑:“咳,那,那殿下,微臣,该,咳,该如何是好?”
这才一句话,楚凌天便咳了两次血,看得北漠寒嘴角都抽搐了,他可以想象,酒浪汉下手是有多重。
他脸上那抹坏笑更甚:“很简单,听本孤话便是了,本孤做对了,你跟着沾光,本孤做错了,由本孤单独承担,在此过程中,怎么和楚家周旋,就是你自己的事。”
楚凌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但这场谈判他怎么想都觉得古怪,两人挑明了就是敌人,而敌人却在替自己出主意?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觉得特别有道理?
“行啦!快去收拾收拾,差不多他们也要回来了”
北漠寒眼看事情谈得差不多,径直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和酒浪汉讨酒喝。
酒浪汉将酒递上,目光十分复杂,有感叹,有欣慰,有古怪……
他们之所以那么久才来到府衙,除了换衣服和吃饭,当然少不了商讨如何对付楚凌天。
北漠寒商量到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此人只是一介武夫,直接武力镇压便是,待会找个时机,把他打一顿,打服后一切好说。”
可酒浪汉没想到这番结论是如此操作,先是先声夺人,让自己身份高于楚凌天,占据话语权,再通过武力强压,让楚凌天怕他,最后再给楚凌天出主意,让楚凌天感觉得到好处。
大棒加蜜糖,张弛有度,简直是阳谋的典范,难道这真的是书读得多的好处?
整个环节,酒浪汉挑不出丝毫毛病,他看待此番两人交涉,楚凌天简直是被全程碾压。
不多时,众乡绅齐齐回到原先座位,楚凌天也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此刻的他外表看上去虽十分正常,但萎靡之色却是掩饰不了。
“咳”楚凌天咳了声,好不容易将要吐出来的血再噎了回去:“人都来了吧!经本府与殿下讨论,兑票确是不可多得的利民政策,且事急从权,本府表示全力支持,都散了吧!明日起发行兑票,哪家钱庄有想法的,自己来和本府说。”
说到此处,楚凌天转身向北漠寒施礼:“殿下,下官身体实在不适,或者能否先允许下官先行告退?”
他是真受不了了,体内五脏翻江倒海,几句话下来,他又想呕血了,也幸好他修炼到登堂之境,不然直接毙命当场都不是不可能。
北漠寒颔首点头:“那么干脆就这样吧!大家也都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楚知府的态度加之看他这模样,结合早先听到的哀嚎,难不成这位大皇子殿下,是靠拳头把楚知府打服了?
一股凉意从每个人心间升起,看来以后的青州府衙,都是眼前这位小孩说了算啦!
这一刻起,莫名的敬畏在在场每一位的心中悄然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