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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云卷云舒,暖阳倾洒在山林的每一片翠绿之中,渲染出一抹圣洁的光芒。
在一面空旷的绿荫草地中,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对峙而立,微微泛黄的长草上覆盖着薄薄的冰霜,空气里无形的剑气纵横,撕起阵阵凌厉寒风。
北漠剑诀,作为当世三大剑诀之一,其可怕之处在于剑意融入剑气之中,随着境界提升,剑意之凌厉逐步转化为寒气,通过剑气释放于体外,一旦发动,时间越长,剑意越浓,自然寒气越重。
黑衣人此时除开惊疑不定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懊恼,他暗恨自己托大,明明可以通过释放嗜血蚊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手法,却偏偏选择现身面对,害得如今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北漠寒实则也十分忐忑,体表外覆盖的冰霜极为消耗他的气,再拖下去,说不定真的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按说北漠剑诀作为当世三大剑诀,威力自不用说,且北漠寒自身的境界也远高于对手,会造成现今这这般吃力的局面,北漠寒心里清楚,只能说是实战经验浅薄所致,当然,也和他刻意压低修为有关。
没错,时至现今,北漠寒仍在控制自身修为,所展现出之修为约莫登堂之境一层左右,但哪怕如此,十四岁步入此等境界,也足够令人吃惊。
“不能再拖了。”
北漠寒暗自嘀咕,软剑一抖,湛蓝长剑瞬间被北漠剑气覆盖而上,隐隐透发一抹白芒,将剑身绷得笔直,朝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弯刀,迎着北漠寒便战到一起。
红雾翻涌,将两人瞬间被包裹其中,寒风凛冽,不时道道白色剑气从红雾里刺穿而出,左冲右突。
两人相互拆招,除了气外,更有对招式的灵活运用,而此时的黑衣人却是越战越吃惊。
除开一开始北漠寒因吃打斗经验不足的亏,被黑衣人割裂几处伤口外,却是越打越熟稔,学习能力极为恐怖。
这还不止,黑衣人更是心惊肉跳的发现,北漠寒哪里止越战越勇,四周围的剑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凌厉刺骨,隐隐已有能影响其作战的趋势。
他原本感受到北漠寒踏入登堂之境时已是足够吃惊,此刻更骇然发现,北漠寒至少有登堂之境三层修为,加之北漠剑诀作为当世三大剑诀之一,威力强悍非凡,且他所使用之软剑,更是变化多端,如布如剑,亦刚亦柔,自己所使用的招式总能被他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化解,再这样下去,情况很是不妙。
黑衣人实则很是憋屈,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大人在杀个小孩,可怎的总有种在给小孩当陪练,陪练完了说不定还要随时给反杀的感觉。
“不能再拖了。”
黑衣人咬牙暗想,眼中狠厉一闪而过,他将弯刀朝北漠寒的面门劈去。
北漠寒也不躲闪,长剑由下往上挑起,恰好挡住面门,在电光火石间,剑身与弯刀碰撞在一起,紧接着,弯刀的攻势被挡住,而剑身却仿似受不了撞击般,被“打弯了”,剑尖直划向黑衣人双眸。
这招反击干净漂亮,就连黑衣人都差点忍不住想赞叹出声,但他此刻只能屏气凝神,将头后仰避开,顺势便欲抽刀回防。
北漠寒紧抿着嘴唇,神情专注的操控长剑,但见剑尖翻卷而回,如同软布般缠在弯刀之上,被其带往身侧下方。
黑衣人的身子亦被带得一个趔趄,左脚顺势往前踏出一步,扎马弓腰,催气注入弯刀震开软剑,手腕一抖,紧接着刀尖折返而回。
北漠寒早有转备,眼中精芒爆闪,转身就欲避开的同时,软剑绷直,做好直刺转备。
然而,异变陡升,黑衣人竟是将刀脱手甩出,下一瞬间冲出红雾。
只见他双手合拢于胸前,十指不停变换各种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正是使用掐诀秘法。
而反观北漠寒,此刻境况十分危急,毕竟刀被手拿着劈砍,与抛飞过来相比,速度方面不可同日而语,且两人刚才距离又极近,黑衣人抛刀的方向预判得又极好,正是他转身后心脏出现的地方,此时转身已至一半,再收力显然是来不及。
刀芒森冷,切裂寒气发出噗呲噗呲响动,北漠寒只来得及将剑横档在胸前,便听刺耳的金属碰撞摩擦之声骤然响起,胸口闪现出一阵火花。
终究是猝不及防,长剑没能挡住全部攻击的威力,北漠寒胸口处,除开软剑所挡的心脏部位外,一身白衣被从左肩往心脏处,被切割出一道五寸长短的裂痕,露出里间的黑色内衫。
此时方才看出这件内衫的模样,内衫看起来极为纤薄,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隐隐透发银芒,朴实无华,看不出何种材质做成,但却是这件衣服,挡住弯刀的大部分犀利攻击。
北漠寒嘴角流出一抹血迹,尽管挡下一击,但终究还是受了内伤。
也便在这时,只听红雾外传来黑衣人一声爆喝:“融。”
红雾翻涌间,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嗜血蚊,此刻忽然动了。
但见密密麻麻的嗜血蚊煽动翅膀的频率变得极为急促,嗡嗡之音宛若震鼓隆钟,响彻山谷,紧接着,山谷又返响出滚滚回音,声浪层层叠叠,似怒海狂潮。
北漠寒身在其中,感受最为猛烈,他只觉得胸口好不容易压下的内伤禁不住再次震荡,嘴角亦忍不住溢出血红。
若说和黑衣人交手时,嗜血蚊的嗡嗡之音顶多只是吵得心烦意乱,那么现在便是震慑心神。
浓烈的血雾化为缕缕血丝,悄然渗没入嗜血蚊中,细看之下,每只嗜血蚊的身体都在龟裂开来,它们成百数十的聚拢在一起,然后彼此融合,好似血块般漂浮于空中蠕动。
血雾外,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暴露在外的眼眸变得充血赤红,口中仍不含糊,念念有词。
北漠寒尝试突围,但血块好似排列成一个阵法,不管北漠寒从哪个方向冲出,就近的血块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彼此融合后挡住北漠寒的身影与攻击。
“至高无上的万兽之皇,我是您的奴仆,我以血液和生命作为献祭,请接收我的信仰,赐予我神力。”
黑衣人仰头跪地,双臂张开,最后的这句话清晰明朗,显得十分诚恳与庄重,原本已经稀薄的血雾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倏忽间消散,彻底融入血块之中,与此同时,血块开始龟裂。
噗的一声,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的目光却是狂热无比,事实上,这式秘法是他生平第一次使出,是他以血气和寿元为引的搏命一击,若不是他怕再拖下去会有意外发生,加之眼前这孩童的性命十分重要,他根本不想动用此招,毕竟一经施展,至少让他献祭出十年寿命。
他深信,哪怕是突破登堂之境跨入破苍之境强者,也很难抵挡得住此杀招。
北漠寒自然也看出这式秘法的不凡,但施展突围无果,索性身影站定,这一刻的他也冷静下来,浑身上下透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之沉稳,他缓缓闭眼,仿佛认输受死般。
然而,以他身体为中心,方圆一丈的寒气悄然变得浓郁起来,白霜飞舞间,将他将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血块逐步掉落,一头头通体羽毛乌黑,双目通红的血鸦从中钻出,围绕在北漠寒四周上下盘旋飞舞。
成百上千的血鸦浑身湿漉漉的,仿似刚从血海里飞出,刚硬的鸟喙在阳光下闪烁金石的光泽。
“死吧!死吧!不管你是登堂之境几层,都给我死吧!”黑衣人目眦欲裂,状态癫狂。
伴随着话音落定,血鸦同时拍动翅膀,发出千百长啸,悍不畏死的撞入白霜之中。
“诸邪渺渺,天威煌煌,剑本意寒,碎裂苍茫”
吵杂的鸦鸣挡不住中正平和的声调从白霜里传出,声调听不出丝毫情感,所有杂音包括血鸦的鸣啼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黑衣人张狂的笑声也是陡然收歇,他不知为何,头皮开始发麻,莫名的恐慌从他心间蔓延开来,他浑身冰凉,身下地上,不知何时白霜早已结成冰渣。
猛然,一道凄厉的剑意从北漠寒所在的白雾里冲天而起,化为剑气直灌九霄。
看不见身影,但见暖阳下,蓝里透白的寒芒从天而降,黑衣人根本来不及抬头,寒芒便从头顶直灌而下,将他整个人如同烤串般穿定在草地上。
山风扫过,天地恢复清明,寒芒消散,黑衣人的头顶露出软剑的金色剑柄,而远在五丈开外,白雾弥散开来,北漠寒的身影,傲然从中走出。
“登堂之境六层”
许是速度太快,黑衣人居然还没死透,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呢喃还未来得及说完,却是瞳仁涣散,死不瞑目。
北漠寒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黑衣人,剑意凛然,此时的他犹如一把剑般傲立天地,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凄厉的气息。
他缓缓将剑拔出,说来奇怪,随着软剑被抽离出来,黑衣人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滴血水喷出。
细看,黑衣人的伤口正散发着淡淡寒气,原来是血液早在软剑插入体内瞬间,便被冻结成冰晶。
北漠寒淡淡开口,声线空灵,仿若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尔乃吾祭剑之第一个人,记住此式,其名——隙月斜明。”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蛟胎皮老蒺藜刺,鸊鹈淬花白鹇尾……
这是上古时期某位先圣所做之诗,本是形容宝剑模样,却亦是北漠剑诀第三式之取名出处。
北漠寒将软剑重新收回腰间,插进腰带,腰带显然是量身定做,从外表看上去,除了华贵,看不出丝毫藏剑的端倪。
而说来奇怪,当软剑回鞘后,北漠寒身上那凄厉的气息也随时消失,坏坏的笑容重新爬上小脸,盯着眼前的这死尸,不禁打了个哆嗦。
“奇怪”北漠寒皱眉嘀咕,回想起早先施展隙月斜明的一幕,他颇有种恍惚之感。
这一式就好像是他本能的使出,而在使出后,他便像是失去所有意识,直到软剑回鞘这一刻他才清醒回神,而事实上,他就连方才在黑衣人死后对其所说之话都记不得了。
“不好,白婆婆”北漠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当即转身跑回来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