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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垢面傻丫头

作者:冒充金庸弟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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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娥说道:“我是半年前来到长安,拜入鸠摩罗什法师座下的。我们女弟子有数百人,但长驻草堂寺的只有二十余人,同宿于一草庐。与我挨于一起的,便是玲儿。

    “很快我便发现,玲儿与众不同,她不梳头,不洗脸,不与人说话,一人独来独往,别人都不知道她名字,皆叫她傻丫头。

    “因我容貌被毁,别人看我时皆脸露惧色,甚至有厌恶之色,我便也很少与同修道友们说话,无形中,我与玲儿便成了另类。

    “但玲儿始终也不与我说话,只在看我时目光不排斥而已,我们便这般不咸不淡地过了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她病了,发烧,咳嗽,后来竟是神志不清,同宿的几个道友起先还照看一二,后来便怕传染,齐齐搬了出去,只剩我与玲儿。

    “我从法师处讨了几味药,让玲儿服了,方渐渐稳住病情,这已是四天后了。

    “到第四天,我为她梳了头,洗了脸,发现她竟是一小美人儿,看着她眉心的朱砂痣,我心里蓦地一动,她的容貌,竟与师父说的玲儿一般无二!我便上了心。

    “许是佛菩萨赐福,那日夜间,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突然说起话来,尽管是病中发烧胡言,我听了却是又惊又喜又悲。”

    说道此处,公孙娥突然声音哽咽起来,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日夜里,她直叫冷,冷,我将两床被子皆为她盖上,她仍旧发冷,我便将她搂于怀中,她忽然说,妈妈,抱紧些,把玲儿抱紧紧儿的,玲儿冷!她反复这般说。至后来,她又呼叫道,大哥,景哥哥放火,你别让他放火。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时,她才不喊冷,也不喊热,沉沉睡去。

    “自那夜,我便知她叫玲儿,且极有可能便是我的小师姑玲儿。一直睡到巳时过,她才醒来,一醒来,便抓起地上土往脸上擦,又将头发弄乱。我说,玲儿,你别这样。她听了竟身子哆嗦了一下,急还口说,我不叫玲儿,叫华儿。

    “我一听,心里有了底,她平时与我也是极少说话的,更别说还口了。我便又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知你名字,你叫段玲,是吧?

    “我本以为她会惊喜,哪知她一听,竟惊恐地看我,随后忙说,我不叫段玲,叫华儿......我叫华蕊珍。”

    华蕊珍?段有一怔,旋即明白,母亲叫陈蕊,父亲叫段珍,此是将母亲,父亲名字中各取了一字。不知是吕华还是玲儿所取的此名字?便眼望熟睡的玲儿,心内一遍遍叫:玲儿,玲儿……

    公孙娥继续说道:“我见她如此,猜想定是受了极大刺激或是恐吓,便不再追问,装作若无其事,说,噢,原来你叫华蕊珍,好名字,你一直不说名字,我才诓你说的。她听了不再那般紧张,却也不再与我说话。

    “到第七天,她的病已全好,同宿道友们另寻了住处,我也乐得单独与玲儿一起。

    “从那以后,我便夜夜与她说话,给她讲故事,讲我的事。她只是听

    ,安静地听,从不说话,只在我讲到师父时,她眼睛亮亮地望我,我便详细讲师父的外貌,说话的语气等,只是不知师父当年是从哪儿来到高沟堡的,讲不清师父以前的事,玲儿便眼神漠然,似是不信我说的话。

    “我与玲儿,日间一起听法师讲经说法,夜间她听我说话,如此过了三个月,我已无故事可讲,无话可说了。她依旧极少说话,也坚决不梳头,不洗脸,我能看出,她已对我有了亲近之心,只是不大信任我。

    “前日,忽有一群化子到草堂寺来讨饭,化子们大声喊着散花乐,逐间房屋一一查探甚么,说是讨饭,又不像讨饭,给了吃的还不走,满竹林乱窜,后来被执事轰走了。

    “我听了化子们所唱,心中早已起疑,那分明就是师父在找玲儿!看玲儿时,她亦在发呆,还偷偷哭了。

    “夜里,玲儿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她问我,你师父真的叫段有?我说千真万确,他以前叫陈有,真名叫段有,我若诓语,堕入阿鼻地狱!她又问,你师父今年多大?我说不超十八岁。她又让我说了陈华爷爷的事,之后又让我发誓未打诓语,才说句,我要有你这么个师父多好!便不再说话。

    “我本以为她要承认自己便是玲儿,哪料到会是这般!我不再追问,假装熟睡。这一夜,玲儿根本就未睡,一直在偷偷哭,嘴里一遍遍喊着:哥哥,哥哥……

    “天亮后,玲儿早早起来,倚门而望,我也未去听经,与玲儿在竹林转悠,一直到午后,才看到他。”一指崔大河,“与十几个化子唱着散花乐来到,我一问,方知师父已当了丐帮帮主,召集众兄弟找寻玲儿,我便欲和玲儿随往,玲儿却死活不愿,哪儿也不去。

    “到了夜里,突然有六七十名汉子挥大刀冲进草堂寺,口中喊着‘新佛出世,旧佛当诛’,到处杀人放火。我向玲儿说这是弥勒教的人,便护了玲儿,边逃边杀,后来玲儿受了烟呛,跑得又过猛,便昏倒于地,我与四名恶魔正厮杀,刚杀了一人,便听到师父声音,后面的事,师父都知道了。”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段有目光从段玲脸上移开,说:“玲儿已找到,多蒙众兄弟与公孙娥,感激之言,段有羞于出口,大恩不言谢!”说着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揖到底,公孙娥等诸人慌忙还礼。他接着说道,“此番找寻玲儿,不意与弥勒教毁杀草堂寺撞于一起,天亮后朝廷必派兵严查,为避免不必要麻烦,大伙休息一个时辰,待城门开后即刻离去,各回各分舵,此为其一。其二,敝帮刚刚成立,诸事尚需捋顺,晋朝地界须尽快成立分舵,已成立的分舵亦须考察规范,此事先有劳姚仁师兄、石开大哥与无敌、万敌两位前辈,半年后你们四人到凉州高沟堡总舵议事,如何?”见众人无异议,便让大伙就地睡了。他与公孙娥则一左一右,坐于段玲身边小憩。

    段有沉沉睡去。

    他已有两夜未眠,困倦至极。

    天明时分,他忽地一个激灵,只觉有人瞅他,用眼角余光瞥

    去,果见段玲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看他。他心中一喜,伸手欲摸段玲头,段玲却呼地一转身,团入公孙娥怀中,眼睛黑黑地看着他。

    段有冲她笑笑,内心柔软。玲儿失散时,只有五岁,时间已过去九年,不认得亲哥,当在情理之中。他便复埋头于臂间,并不打扰玲儿。

    天大亮后,姚仁、石开等众兄弟告辞,只剩公孙娥、朱元、陈常及凉州分舵的二十余名弟子。陈常已购置了一辆马车,公孙娥与段玲坐于车内,布幔围着,其余人皆骑马,出了户县城,一行人缓缓向凉州而行。

    段玲一直挨公孙娥而坐,除吃饭外,并不露面,亦不与段有、朱元等人说话,且称公孙娥为姑姑,公孙娥纠正了数次,她仍是不改口,只得作罢。

    朱元便说道:“小师姑,公孙娥乃我们师姐,你称她‘姑姑’,让我们怎生称呼她,难不成要称她太师姑?”众人便哈哈笑起来,纷纷插科打诨——

    “副帮主,太师姑尚小了辈分,应叫太太师姑。”

    “不对不对,我等小了四辈,直接叫祖师姑得了。”

    “叫玲师姑的姑姑。”

    ………

    公孙娥探头叱道:“乱嚼舌,大师姐便大师姐,哪个若再乱叫,小心你的狗头!”

    众人便哄笑起来。过会,又嚷嚷着让朱元和公孙娥比试一番。

    一路上,众兄弟如此这般说笑,目的只有一个:引段玲说话。

    段玲只与公孙娥在车内小声说几句,即便如此,段有心中亦是大慰。

    到了次日,官道上突然多了军队,不时有一大队军士经过,往长安方向急去,从其旗帜看出,皆是姚秦军队,却不属同一人统领,一日时间所遇军队,应分属三人统领。段有突然记起前日夜间姚无敌所说话来,姚弼欲夺嫡,姚懿将军致信各皇子回长安掣肘姚弼。现姚弼已伏诛,众皇子却仍是举兵涌向长安,岂不引起冲突?

    长安,已处于风雨飘零之中。

    幸亏已找到玲儿。

    便加快速度赶路。

    再行两日,已至南凉地界,虽离北凉高沟堡尚远,终归已远离姚秦,到了凉州。众人不再紧张,又说笑喧哗起来。

    这次却是朱元摁了陈常,乱其头发,泥巴涂脸,换其衣服,将陈常扮成一十足乞丐——高沟堡众弟子因瑞安府之故,衣食已无忧——唤段玲看,说:“小师姑,九年前你与师父便是这般打扮,混出了凉州城,你看像是不像?”

    段玲掀了布幔一条缝,只看了一眼,便缩回头去。

    段有心中一动,当年玲儿只有五岁,她是否记得当年之事?自己倒是未想到这茬!朱元倒有办法。一念间,他便心生一计,一头从马上摔下。

    朱元等人惊叫一声,就见布幔大开。公孙娥已从马车上跃下,与朱元等人一道,将段有搀扶于车上,与段玲、公孙娥坐于一起。(到纵横中文网看正版《继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