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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再无人挡路,地势渐趋平缓,两人已能并肩行走。
杨惠彬忽然问段有道:“你怎的一点也不好奇?”
段有反问道:“你们武川盟在此山中密谋要事?”
杨惠彬异道:“你早就知道?”
“刚刚知道。”段有轻笑一声,“武川司马家的公子,武功高强,聪明机智,要组建一帮一派,又有何难?”
“还有呢?”杨惠彬语气喜悦。
“还有,我俩身后山中,此时足足伏有五百人。”
“不是这个。”杨惠彬说。
“哪个?”段有不明所以。
“罢了。”杨惠彬头一扭,又异道,“你怎知山中有五百多人?”
段有说:“我在青土湖狩猎黄羊时练的,我躲于沙中,来一群黄羊,三百、五百、八百,凭它们气息,就知有多少只。”
杨惠彬“噗嗤”一笑,“成猎狗了。”继尔改口道,“猎豹,你赛过猎豹,比史帮主厉害多了!”
“史帮主,猎帮帮主史生辉?”段有问。
“正是,他也在此。”杨惠彬说,“噢,武川盟是答里泰大人创建的,他是盟主,我只是个跑腿吆喝的角色。”
段有未再接话,他已看见前方有亮光,还有吵嚷声。
一座小山岗,火把通明,八九个大汉聚于那里,正在争吵。
杨惠彬嘘一声,与段有悄悄蛰近,伏身树丛中。
就听一人大声说道:“必勒格,咱武川盟虽是主事者,却也不能由你说了算,答里泰盟主无法亲临,彬公子不在,还有武川堂拙赤堂主呢,你必勒格马帮势大,也不能越俎代庖,擅自命令大魏武林!”
另一人反驳道:“合不秃,蠕蠕人兵临城下,我等理应勇挑重担,你还窝里横、锅里搅,你究竟想如何?”
那叫合不秃的人哼了一声,说道:“不如何,等,等彬公子。”
段有在杨惠彬耳边以气传声:“彬公子,现身吧。”
“稍等,有古怪。”杨惠彬说道。接着耳语,向段有介绍了在场之人:武川盟马帮帮主必勒格、牛帮帮主合不秃、羊帮帮主孛豁、醉仙门门主阿穆儿。另五人却是熟人:猎帮帮主史生辉、汉帮副帮主石开、鲜卑帮洛阳堂堂主慕容时、氐帮长安堂堂主青韦、羯帮洛阳堂堂主陆闻鼓。
看到慕容时三人,段有与杨惠彬互望一眼,一般心思:陈义呢?
“我说——”就见羊帮帮主孛豁咳嗽一声,说道,“这已过了子时,彬公子必有要事在身,来不了了,武川堂拙赤堂主抱恙,这大局,还须必勒格帮主主持,史帮主,石副帮主,你二人意下如何?”
史生辉说:“我猎帮上下,只求驱逐蠕蠕,武川盟是地主,我们自当听从武川盟号令。”
石开道:“我汉帮也是如此,无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慕容时、青韦、陆闻鼓三人争先恐后表态。
必勒格面露得色,斜睨合不秃,说:“合不秃,如何?”
合不秃冷笑道:“必勒格,你可听清了,史帮主等人是说听从武川盟号令,并非说要听命于你。”
“我等正是要听从必勒格帮主号令。”慕容时大声说道。
“正是!”青韦接话道,“武川盟中,在场必勒格帮主地位最高,武功最强,我们氐帮听从他号令。”
“我们羯帮也听从必勒格帮主号令,合不秃帮主,你若不服必勒格帮主,干脆武功上一较高下。”陆闻鼓怂恿道。
“比试就比试!”合不秃一甩衣袍,向必勒格说,“你可敢?”
必勒格问道:“如何比?”
合不秃说:“大敌当前,我俩又无死仇,自然是徒手,点到为止。”
“错了,合不秃,大错特错!”一直未说话的醉仙门门主阿穆儿此时忽然冒出怪声,手拿一羊皮酒袋,施施然走至场中央,咕噜噜喝了一大口酒,说,“合不秃,你有此心,他人却无此意,巴不得你断手断腿呢,我劝你还是使出你断魂刀,全力以赴的好。”
段有心内发笑,这醉仙门门主阴阳怪气,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倒是少见。想必必勒格要斥责他吧。
未料必勒格却点头说道:“醉鬼话糙理端,我们长生天的子民,哪有怂包,要比就真刀真枪,即便我断了手脚,也绝无怨言,合不秃,我必勒格领教你断魂刀,来吧!”说着从一旁拿过一套马杆,摆个架势。
两人说打就打。
当见山岗上两道身影如狼突虎搏,刀光闪烁,杆声霍霍,斗得三四十合,就见两人倏地定身,必勒格侧步伸臂,套马杆直指合不秃。
合不秃说道:“我输了。”
必勒格说:“好,合不秃,你若不认输,我不介意勒死你。”说着手腕一抖,杆头绳圈飞离合不秃脖颈。
此时,羊帮帮主孛豁跨前一步,振臂呼叫:“听从必勒格号令,誓杀蠕蠕!听从必勒格号令,誓杀蠕蠕!”
呼第二遍时,慕容时、青韦、陆闻鼓三人跟随呼应。
必勒格抬手一沉,止住几人,说:“我受答里泰盟主委托,与诸位英雄共举大义,驱杀蠕蠕,谨以答里泰盟主名义,与诸位同饮一碗结盟酒!”
其时,孛豁已在一大石上摆了九只大碗,提了一酒坛沏酒。
段有向杨惠彬说:“你还不露面吗?”
“稍等。”杨惠彬说。
就见必勒格、孛豁、慕容时、青韦、陆闻鼓、石开、史生辉、合不秃、阿穆儿九人依次前往大石边端了酒碗,必勒格双手举碗,刚要说话,阿穆儿却顿声说道:“必勒格,我醉仙门加入武川盟,是要诛杀蠕蠕,一致对外,倘若你存有异心,口是心非,我阿穆儿与你势不两立!”
言毕,扬头饮酒,向后一扬手,酒碗“咔嚓”碎于地上,走到一边,负手而立。
必勒格未搭言,举碗示敬一圈,扬颈喝下酒,亦将碗摔碎地上,狠声道:“我武川盟誓除贼寇!”
慕容时忽然向必勒格说:“必勒格副盟主,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你看在江湖同道面上,主持公道。”
必勒格笑道:“慕容堂主,副盟主一说,请慎言,我不过是奉答里泰盟主之命,代彬公子行事数日,一旦彬公子回来,便由他主持。”扫一眼阿穆儿,再转向慕容时,“慕容堂主有何事,当说无妨。”
慕容时瞥一眼石开,说道:“汉帮仗着势大,怂恿洛阳堂抢了我鲜卑帮在洛阳一十二家酒馆客栈,请必勒格副盟主今日调停,令汉帮归还。”
“是了是了。”青韦亦接口道,“我氐帮长安堂的一十五家酒馆客栈也被汉帮抢了,若不归还,帮中弟子衣食无着,哪有心思与蠕蠕人作战?”
“胡说!”石开喝一声,铿锵而道,“你们经营不善,高价转手,如何倒成了我汉帮抢夺?青韦,慕容时,你俩想以此要挟武川盟,休想!少了鲜卑帮,少了氐帮,我们照样诛杀蠕蠕,滚!”
石开声大,山中回音隆隆。
必勒格说道:“石副帮主勿怒,当务之急,是要抵御外敌,待战事一了,我们一起合计,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转而向慕容时与青韦,“如何?”
“好!”三人一起应声。
必勒格也叫声好,看看天色,高声说道:“我代答里泰盟主下令,各帮各派,即刻动身,火烧蠕蠕粮草大营!”
“火烧蠕蠕粮草大营!”
“火烧蠕蠕粮草大营!”
四下里突然响起数百人呼声,声震山谷。
“且慢!”阿穆儿突然爆喝一声,扬首向周遭高吼两声,“各就各位,稍安勿动!”
杨惠彬几已起身,见阿穆儿阻挡,复伏身,长出了口气。
就见必勒格一步步走向阿穆儿,狠声道:“阿穆儿,你是何意?”
“何意?”阿穆儿冷笑一声,反问,“你是何意?”
必勒格手持套马杆,叱道:“阿穆儿,你是临阵退缩,还是有意违抗命令,有意阻挡我们?难不成你是蠕蠕人奸细?你当我不敢杀了你这奸细?!”
“奸细,我是奸细?”阿穆儿扬天大笑三声,直视必勒格,“我问你,蠕蠕军粮草大营有多少守军?地形如何?我们要偷袭还是强攻?”
一连三问,问得众人心中嘀咕:不明敌情,确是冒险之举。
必勒格说:“能偷袭则偷袭,能强攻则强攻,乌龟般缩于此处,如何成事?”
必勒格说道:“必勒格,你听好了,蠕蠕军粮草大营,有守军五千,我们几百人大喊大叫前去,是烧营还是送死?你是不知轻重还是有意而为,你知、我知、长生天更是清楚!”
“哈哈哈哈!”必勒格狂笑一声,说,“原来你果真是蠕蠕人奸细,否则怎知粮草大营守军人数!说,和你接头的蠕蠕人是何......”话未说完,套马杆已兜头抡下。
阿穆儿猝不及防,眼看看套马圈就要勒住脖子。
“住手!”
“啪——”
杨惠彬与段有同时出口出手。
必勒格套马杆被石子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