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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断定了名次!”石达忽地大声说了句,眼望盛无为,赧然一笑,降了声调,“第二日夜间,先生就与我说,若是抽签不硬碰硬,四强非你、靳鑫、刘勃勃、拓跋世子莫属,并说你与靳鑫将争魁首。”
段有惊讶无比。比赛三场之后,无为先生即断定了四强?当时靳鑫之强自无异议,而刘勃勃表现,根本排不上号!段有是在刘勃勃八进四比赛、即与猎户帮帮主史生辉比赛后才知其藏拙,而先生何以早看出?还能早早断言其进四强?而靳鑫最终排名第三,则是与段有硬碰硬了,其实力确在刘勃勃之上。
石达嘿嘿一笑,接着说道:“非但如此,先生早就看出了你们前三人武功路数,说靳鑫习练的是南海仙鹤功,刘勃勃习练的是原代国一带的龙象大力功,而段兄弟你,使的棒法中有凉州棍术的影子,却更为精妙、迅猛,说应是近年来才由一不出世高人,在凉州棍术的基础上改进创立,你说,是也不是?”
段有愕然,频频点头,只是不好意思说出“不出世高人”实则是他自己,另加黑獒丹增。
石达又问段有:“你可知十六进八时,你所遇对手阎稷是何人?”
“何人?”段有反问。
“那可是姚秦国的镇远将军!”见段有吃惊,石达接着说道,“起初我亦不识此人,但听过此人威名。你俩比赛前,我与先生打赌,我赌你二人三十招以后你才能胜出,先生赌你十五招之内胜,那一战,你用了几招?”
“六招。”段有答道。
“照呀!”石达一拍几案,“那场比赛后,先生却大摇其头,说还是低估了你,断定你身负浑厚内功,且阴阳二气调和相融,似是长久习练、另服有增进功力药食之故,你说,是也不是?”
段有却似浑未听见,眼望无为先生,就似望一座高山,仰视方见。
见段有模样,无为先生三人相识而笑,他摆摆手,止住两人话头,向段有说道:“我也是这些年为寻亲走南闯北,见闻多一点而已,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了,喝酒。”
四人便一樽接一樽喝酒。段有心中无限感慨,始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再过一阵,酒意上头,胸中又豪情澎湃,几有与无为先生比试一番的冲动。
拓跋嗣却心猿意马,问段有所服增进功力药食为何物,段有说是苁蓉、锁阳与兔肉后,他即有即刻派人北上大漠找寻之意。
问过段有,拓跋嗣又追问无为先生所寻何人,醉眼朦胧间,口中兀自喃喃,说要发动全国百姓找寻,却未发现无为先生已是情绪低沉,亦醉意沉沉。
过得一会,无为先生竟自发声吟起诗来——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段有、拓跋嗣、石达三人听了,皆感伤起来,拓跋嗣知道此诗乃晋人阮籍所作,名“咏怀诗”,其境孤寂,其情至伤,料到先生所寻之人,乃是至亲至爱之人,遂借着酒意,一再追问。
无为先生无奈,只得说道:“我所寻之人,乃是我小姑,嫁于浙东,二十余年前,小姑一家在汉水口被佛面双蝎所害,小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父寻了几年,郁郁而病,我接着找寻。十余年来,廖无音信。三年多前,得知佛面双蝎在姚秦国露过踪迹,就即赶来,却仍是一场空......我小姑,名叫盛月娥。”他长叹道,“武功高强能怎样,天下第一又有何用?连自己亲人也保护不了!”
“盛月娥?”段有心一动,问道,“先生所说佛面双蝎,可是邹春、邹兰?你小姑一家,是否二十余人皆被害死在船上?你小姑丈夫家,是否复姓公孙?”
“正是!”无为先生呼吸急促起来。
“先生小姑极有可能就是那人。”段有说道,“她叫公孙娥,四十多岁,几个月前,刚在凉州与我等击杀了佛面双蝎。”
无为先生神色大动,疾步过来,捏着段有臂膊,失声道“你说此人,十之八九即是小姑,她是不是长相很美,说话声大?”说过觉出自己失态,遂后退一步,说,“我小姑人在何处,你慢慢说于我听。”
段有先说了公孙娥已于一月多前赶往浙东祭拜丈夫等家人,随后便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只未说自己是其师父之事。
无为先生一直默默聆听,一直到段有说完,声色激动,向段有抱拳致礼而道:“原来如此,原来是公子相助。”又向拓跋嗣说道,“请世子为我备两匹快马,我连夜出城,前去浙东见小姑。”
拓跋嗣说声好,即派华伯速去备马。
不一时,即有大将王骁亲带兵士牵两匹骏马而来,无为先生一跃上马,将空马缰绳系于所骑马鞍,向众人一抱拳,即策马飞驰而去......
次日一早,段有刚练完功,石达一人来访。
汉帮帮主石达五十多岁,身体壮实,只是头发已花白。进得屋内就抱拳向段有郑重一拜,说道:“段公子前日救了敝帮石开与杨鹤、杨鸥等兄弟,今日正式前来道谢。”
段有回礼道:“那日正好遇到,顺手而已,还结识了姚仁帮主,石开副帮主,杨鹤堂主等几位朋友,在洛阳又倍受贵帮关照,应是我向石帮主道谢才是。”
石达说道:“段公子仁义之人,佩服,佩服。我石达不太会说话,但心中亮堂,一句话,但凡有事,段公子开口便是,我汉帮上下,绝不含糊。”
两人喝茶间,石达问道:“前日拓跋皇帝所封荡寇将军之事,公子可曾回复?”
段有说:“我午后即去世子府回复,找寻舍妹最是要紧,其他事宜,日后看情形再定夺。”
“看来公子对将军之封不感兴趣?”石达问道。
段有沉默一阵,看石达郑重模样,虽不知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石达脸色忽然活泛起来,一会说道:“我想将汉帮托付于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段有一怔,并未说话,等石达把话说完。
石达接着说道:“我已五十有七,精力不足,人亦迟钝起来,年前就想卸了这帮主之位,交于石开。石开为人豪爽大气,武功又好,但遇事易冲动,不计后果,因而一直犹豫不决。自遇到公子你后,我心头豁然一亮,你是汉帮帮主最佳人选。”
段有问道:“此事石帮主可曾与石开副帮主商议过?”
“尚未商议。”石达说,“石开是我亲弟,公子要接任,他是不会有异议的。”
段有若有所思。率一帮江湖好汉,找寻段玲,确是容易不少,但石帮主数十年辛苦创立的偌大帮派,不能为他一人效力而找寻一个人。石开表现,已视自己为下任帮主的不二人选,处事已有决断之举,若是帮主之位突然易于他人,无论是他段有还是谁人,石开心中必定不爽。人往往如此:能作朋友,却不能共事,更遑论成为上下级。况且他根在凉州,那儿有他三四十个兄弟,身处异地,总有飘零之感。
石达眼瞅段有,颇显热切。他其实不知,段有却在想合适措辞婉拒他。
一会,段有面向石达,神色诚恳:“多谢帮主美意,段有心领,但贵帮帮主一职,还是石副帮主接任合适,若是贵帮有用我之处,段有必定尽力而为。”
石达眼神一黯,随即爽朗一笑,说道:“也罢,也罢,我只是心有此念,前来与公子商议,如此也好,倒解了我心上包袱。此事不再提,喝茶。”
段有直觉得如解背负,石帮主通情达理,他亦一身轻松。辞人美意,确如重负在身。
石达走后,段有即去世子府,向拓跋嗣明言己意。拓跋嗣早知留不住段有,两人身心皆无负担。回来路上,有多人认出段有,脸露崇拜,大呼小叫,有几个少年嚷着要拜他为师。他绕路疾行,避开众人回府。
此后数日,段有每日练两个时辰功,便出门,逐街逐巷寻找段玲,打听音讯,天黑回府,再行练功。拓跋嗣来过两次,段有让其自忙,不必顾及他,若有段玲消息,即时告之即可。拓跋雷云、石达、石开三人隔时前来寒叙一番。多的时候,段有一人独处,并不觉寂寞,倒显得随意、自在。
这日上午,段有刚练过功,忽听有人扣门,开门一看,却是一十三四岁少年乞丐,蓬头垢面,衣襟褴褛。
段有说道:“小兄弟稍等,我带你去吃饭。”因朱元等人之故,他对乞丐颇有亲近之情。
少年乞丐却摇头,说:“段有哥哥,我叫大牛,我有陈玲消息。”
“玲儿!”段有只觉一股热血冲头,一把拽了大牛臂膊,“她在何处?”
“在田家庄。”大牛眼睛亮亮地望着段有,“我带你去。”
“好,我们快走!”段有急着出门。
大牛说:“得走三天,带上盘缠。”
段有疾进屋拿了盘缠,与大牛急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