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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眼之人说:“说不得,说出来我们就没命了。”
清秀少年冷哼一声,提剑趋前,叱道:“不说就断腿!”说着作势欲砍。
细眼之人缩作一团,直声叫道:“大爷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自个丢了一腿不打紧,可怜老母与小儿怎生活下去!”说着竟涕泗齐下,一手却于地上划了一锤子符号,旋及抹去。
段有一看,即知这锤子符号乃是鲜卑帮标志——杨鹤向他说过。洛阳城中,除汉帮外,鲜卑帮、羯帮、羌帮等江湖帮派皆设有堂口。
清秀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符号,冷笑一声,喝道:“都住口,再嚎叫我便砍了!一个个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有无个新鲜的说辞?”
此言一岀,六人齐齐止声,眼巴巴瞅着少年。
围观众人“哄——”地笑起来。
少年接着戏谑道:“也罢,看在你们八十老母、三岁小儿份上,不要你们狗腿了,把狗皮剥下,滚吧!”
六人一听,怔得一怔,便将身上衣服脱下,赤裸臂膀,在众人哄笑声中,鼠窜而去。
段有亦是忍俊不禁,此少年整治泼皮混混,真是别出心裁。
清秀少年命小山子一把火烧了地上衣服,之后冷眼望着游老大,说:“阁下好养气功夫,划个道吧,即刻了断还是另约时间地点?”
游老大一脸错鄂:“你说甚么?”
少年仰面哈哈一笑,向游老大嘲讽道:“阁下若胆小,就让你帮堂主慕容时亲自来吧。”说着一指段有、汤黑子、邓鱼儿三人,“你带的这三个小子,还不够我塞牙缝。”
“住口!”游老大怒道,“骂我可以,不许你辱我师父!”说着挥动手中铁锤扑前。
“回来!”段有止住游老大,向清秀少年一抱拳,“我等刚从凉州来到贵地,并非帮会之人。”说完即转身迈步。
游老大手中兵器是一把铁锤。五岭峰传功之后,因其悟性不足,学打狗棒法似是而非,段有便干脆将棒法融入锤法中,为游老大量身创了一套打狗锤法。方才细眼之人暗示他几个泼皮是受鲜卑帮指使,少年见游老大手持铁锤,即认定段有四人为鲜卑帮帮众。此人虽长得清秀,貌似聪慧,却自以为是,有些鲁莽,段有本有结交之意,此时却已兴味索然,便唤了游老大几人离开。
那清秀少年怔了一怔,脸颊倏地红了,口中“哎哎”叫着,追至段有前面,抱拳而道,“兄台勿恼,小弟错了。”
段有一笑,还礼而道:“无妨。”
清秀少年说:“小弟杨惠彬,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原来是杨兄,在下凉州段有。”
“段有?没听说过。”
见杨惠彬这般,游老大气呼呼说道:“你听说过甚么?我师父前日与羌帮姚仁帮主战成平手,你那两下三脚猫功夫,不够我师父塞牙缝!”说完,即挽了段有胳膊,“师父,我们走,与此等人说话,掉价!”
杨惠彬怔于当地。
………
夜间,段有于熟睡中猛然醒来,似觉有人在窥视自己,便悄然起身,手持竹棒岀门。
院中夜色沉沉,并无异常。
段有提气一跃,上了屋顶。
果见不远处一屋顶上有条黑影掠过。
段有心道,此人夜闯汉帮达世堂,必有所图,先擒了再说。
便穿房越脊,疾追而去。
那人轻功了得,跑跑停停,显然在等段有。追了四、五个院落,追上。他低喝一声:“留下!”一招“快打狗臀”击出。
那人青布蒙面,也不答话,身形扭动,挥剑一拨,直向段有面门刺来。
段有一招“饿狗拦路”封住,紧接着使出“犬牙交错”、“穷巷追尾”两招。对方不退反进,挥剑磕挡,竟化解了他招式。
段有将力道由七成增至九成,复使出方才两招,对方磕挡之下,手中剑险些脱手,遂一个扭身,呼地飞出,逃遁而去。
段有心中赞一声:好俊的轻功。亦展开身形,紧追不舍。
两人兔起鹤落,于屋顶上奔行了数百丈,一直到日间所遇酒馆,蒙面人闪身进屋。
段有追至门前,正思量是否进去,却见酒馆内亮起灯光,杨惠彬清亮的声音飘出:“段兄打狗棒果然厉害,我输了,轻功却胜你半筹,咱俩平手。段兄可敢再比一场?斗酒!”
段有哈哈一笑,跨步进门,见杨惠彬已坐于桌旁,桌上一坛酒,两只碗。
段有说道:“杨兄厉害,半日时间便将我底细查个清清楚楚,佩服!”
杨惠彬莞尔一笑,说:“打听个人,小菜一碟,不足挂齿。”说着提坛沏酒,端碗一饮而尽,笑盈盈地望着段有。
段有说:“下酒菜呢?”
“喝了这碗,立马上菜,牛骨头,大块的。”杨惠彬说。
段有说声好,即坐于杨惠彬对面,一手操起碗,亦是一饮而尽。
杨惠彬拍手叫道:“倒也,倒也!”见段有脸不变色,伸头过来,瞅着他,“咦,你咋知我酒中未下药?”
段有一笑:“废话少说,拿牛骨头来。”
杨惠彬双手一摊:“没了,都让我吃了。你若吃饱,小弟可赢不了你。”
段有哭笑不得,说道:“饱腹未必赢得了空腹,放马过来吧!”便沏酒而饮。
两人再无话,一人一碗,斗起酒来。
不久,两人便双双醉倒,伏桌而眠。
次日一早,段有突被一声尖叫惊醒。
就见杨惠彬远离桌子,双眼圆睁,盯着段有,吃吃而道:“你……你咋没走?你……没动……没做甚吗?”
段有奇道:“杨兄咋了?我醉得一踏糊涂,动都动不了,咋走?”
“噢——”杨惠彬出口长气,进了后堂。
不一时,那叫小山子的伙计便端了一大盆牛骨头出来,热汽腾腾。杨惠彬跟后过来,说:“昨夜早就煮好了,偏不给你,没想到,还是斗了个平手,唉——段兄,你就是我克星!”
两人便大块朵颐。
吃后告辞,段有托杨惠彬打听段玲下落,杨惠彬一口答应。
过了两日,段有便骑马向北魏国平城而去。游老大、汤黑子、邓鱼儿三人在洛阳城开了一家羊肉馆,留守下来。
两日后,段有出了姚秦国地界,来到土门镇。
土门镇位于秦、魏交接处,镇子比北凉高沟堡尚小,只有一家客栈:土门客栈。
土门客栈大门却紧闭着。段有敲了半天门,方有一戴毡帽之人开了道缝,探头出来,说句:“客满了,投别处吧。”便欲关门。
段有忙抵住门,说:“掌柜的且慢,天都黑了,无处可投,给马添点草料,我在马厩将就一晚即可。”说着从腰间解下一钱袋来,递于对方,“掌柜的,都给你。”
毡帽人掂一掂钱袋,眼中精光一闪,也不答话,打开门。
段有牵马进门后,毡帽人复关闭大门,指了指马厩方向,便自行离去。
客栈不大,有客房三四十间,院中却空荡无人,马厩内也无马。段有拴好马,自个取了草料、清水,喂了马,在院中找了两大捆干草,铺于地上,倚墙角而坐,心中疑惑。
段有从凉州一路而来,每每投宿,店中伙计总是殷勤招呼,牵马坠蹬,端茶供水,而这毡帽人却似未当过伙计,又不像店掌柜,其神态倒像是武林中人。
且明明空荡无客,怎的却说客满了?
还有,偌大店中,只有两人。除毡帽人之外,另有一聋哑跛足老人,被毡帽人指来使去伺候他。
一切透着诡异!
天黑透后,那聋哑跛足老人来到马厩,带段有到一间客房,口中伊呀,双手比划,段有看懂了。老人是要他关门睡觉,千万不可出门。
子时时分,段有听得屋外有动静,心内冷笑,悄然下地。
就见窗户内伸进一细管,有烟雾从管中冒出。
段有悄悄出门,即见毡帽人伏身窗处,往管中吹毒气。段有疾扑过去,一掌斫向其头颅,毡帽人无声倒地。
段有将毡帽人拖进屋内,打开门窗放毒气,出指如风,连点其环跳、足三里几处穴位。
毡帽人疼醒,却是动弹不得,眼望段有,目光惊惧又狠毒。
段有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暗算我?”
毡帽人狠声道:“要杀要剐请便,老子眼都不眨一下!”
段有一掌掴去,叱道:“你给谁当老子!”他对自称老子者,由不得愤恨,出手毫不留情。
毡帽人吐出一口血水,怒道:“就给你当老子,老子……”一言未毕,被段有点了哑穴。
段有并非怕毡帽人爆粗口,而是隐隐听到有大队人马来到客栈。
果然,响起擂门声,夹带叱骂声。
段有迅捷剥了毡帽人衣服,戴了毡帽,奔出屋,就见大门已被踹开,聋哑跛足老人倒于大门一侧,四五十人牵马涌进院来。
一人望着段有唾了一口,叱句“废物!”不再理他。
段有低头猫腰立于一旁,待来人皆进院后,关了客栈门。
众人也不说话,有三十多人将马牵向马厩,另有十几人径直走向上房,其中两个汉子抬着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