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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惩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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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阶夜色凉如水,银烛秋光冷画屏,这样的夜晚对于黛鸢来说未免有些孤清,自己在大梁呆了这么多年,任她如何猜测也猜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一路上总有那些个满脸堆笑的内侍和婢女向她行礼问安,口中竟然都换了“昭迎公主”的封号,在她耳中这充满了讽刺。

    而今的黛鸢早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二十三岁的芳龄让她在等待宇文焕卿的漫长中失去了少女的花颜。她目光空洞像遥不可及的夜空一般,黑洞洞的,里面没有了繁星亦没有了月华,只是无尽的黑暗。

    她是后悔的,她后悔为钟玉别谋划了这样一出计策,她这是在作茧自缚。

    她低估了顾沛蕖的隐忍更低估了宇文焕卿的魄力,她以为只要钟玉别毁了顾沛蕖的容貌,她便可以一石二鸟,却不成想竟成就了眼前的局势。

    “昭迎公主,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寝殿?难道还不死心地想再为钟玉别献一出计策么?”

    顾沛蕖的声音竟然在她身后响起,黛鸢回头一看,果真是顾沛蕖领着倚画和瓷青站在她的身后。

    黛鸢转过身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不行礼,不低头,就那样倔强的直面回应顾沛蕖的问话。

    顾沛蕖见她如此模样,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愤恨与怨怼,不过眼前这个手下败将实在翻不出她的掌心了:“昭迎公主来大梁这么多年,难道此时竟然忘了大梁皇宫的规矩礼仪了?你的膝盖不会打弯么?”

    黛鸢扫了一眼顾沛蕖,嘴角拢着丝丝蔑视的笑意,将头别向另一边:“怎么娘娘,你觉得你现在得意了?将我从宫中除去,你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看着黛鸢,顾沛蕖忽而想起她在郑雪如身旁谋划害自己的画面,而今她越是张狂地牙尖嘴利,顾沛蕖就越想出这口气:“果真是放肆!瓷青,教教公主和本宫说话的规矩!”

    瓷青会意,她走上前俯身一礼,随意便起身甩了黛鸢两个耳光,一阵眩晕的耳鸣让黛鸢意识到一股甜腥,那是嘴角鲜血的味道。

    她怒目威视大声的责问:“顾沛蕖,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公主!”

    顾沛蕖紧了紧自己的斗篷,那一圈细腻的兔毛围得她有些暖融融地,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清冷:“愈发的放肆了,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倚画,你也去教导一下这昭迎公主,务必让她知道与本宫说话的规矩!”

    倚画得令自然驱步上前一把推到了黛鸢,用了足够大的力气甩过去了两个耳光,黛鸢愤恨地盯着顾沛蕖,眼中满是狠辣。

    “黛鸢,你说你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但是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宸皇贵妃,终归要有一个尊卑不是?”

    说话间,她拢着衣裙向黛鸢走来,她伸手抬起黛鸢的下巴,用力的遏制着,声音低沉而狠厉:“黛鸢,你太小瞧本宫了!你以为你指示钟玉别殿前献舞毁本宫的容颜,本宫会不知道么?钟玉别不过是个草包,若不是本宫让宫门的侍卫放行,你以为她可以靠着你收买的那两个侍卫就将银鞭这样的利器大摇大摆地带进了皇宫么?”

    黛鸢听到她如此说,心中很愤懑,她愤恨地想逃离顾沛蕖的钳制,却被倚画和瓷青钳制得不能动弹。

    “黛鸢,你一定好奇为何皇上不为你说话?对么?那本宫就让你彻底明白,你与郑雪如做得桩桩件件,皇上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不杀你,就是不想与南诏撕破脸,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出兵征战么?”

    说完,她将黛鸢的下巴舍了出去,眼中满是不屑。

    黛鸢恨恨地爬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她指着顾沛蕖大声的叫嚣:“顾沛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记着,我今天受得屈辱,终有一日要你还回来!”

    此时的黛鸢恨毒了顾沛蕖,更恨毒了宇文焕卿,她完全忽略了自己所作所为,只是将自己的委屈与不如意无限地放大,不过这落在顾沛蕖的眼中不过是她软弱无能的表现。

    顾沛蕖向后觑了一眼,只见两个上了年岁的嬷嬷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身着有品级的女官服侍。

    “昭迎公主而今是待嫁公主,是连接大梁与南诏的使者,身份尊贵,可是公主虽然熟稔宫中为官的规矩,但是却对为公主,为王妃知之甚少,更不清楚为妻之道。所以,本宫特别派王女史和李嬷嬷好生陪着公主,也好为和亲大典做准备不是!”

    她的话像一把利剑一样直直地插进了黛鸢的心里,黛鸢明白这是顾沛蕖对她下得狠招,派两个人看管她,那么自己有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顾沛蕖绞了绞自己的芊芊玉指,嘴角凝着向阳花般的微笑:“还有公主在大梁生活这么久,自然是对太后等人难分难舍的,所以这些日子还是好好养着吧,就不要到太后面前惹她老人家伤心了!”

    王女史嘴角含笑,横了一眼黛鸢,恭声呈礼:“请皇贵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好生照料昭迎公主,寸步不离地守在公主身边。”

    顾沛蕖笑着应承,拢了拢斗篷向前而去,不忘了叮嘱一句:“而今更深露重,你们将公主送回去吧!本宫还要去仁寿宫一趟,你们都下去吧!”

    王女史和李嬷嬷得到顾沛蕖的教诲,自然很是受用,她二人将黛鸢架了起来,来拖带拽地将她往她的寝殿而去。

    顾沛蕖前行几步,回头瞟了一眼三人的身影,声音清冷地对倚画和瓷青说:“她若是不是贪心太过,想要的太多,何以落得如此的地步?害人终害己,当初本宫受掌掴之辱时,她曾飞扬跋扈的教训本宫,而今时迁事宜,她今日的屈辱都是她自己该受的!”

    倚画与瓷青见她眼眶有些泛红,想到今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对黛鸢亦是恨透了。

    瓷青向黛鸢的方向啐了一口:“她是咎由自取!”

    顾沛蕖搭着瓷青的手款款向仁寿宫而去,却再走了不多久迎面就遇到了太后戚媚的鸾驾。

    易安见顾沛蕖款款而来,赶紧扶着戚媚下了銮轿,戚媚一下来便切切地询问:“皇上的伤怎么样了?”

    顾沛蕖含情凝涕间自是泪光盈盈,哀戚道:“伤口已经处理了,裴济为皇上上了伤药,臣妾怕太后娘娘担心,所以特地来陈禀皇上的伤情!”

    戚媚听此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顾沛蕖哀怨地说:“哎!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那钟玉别公主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御前就这样放肆!哦,对了,她有没有伤着你啊?”

    “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并未受伤!皇上的伤口确实深了一些,那玉别公主所用的是银铁鞭,所以若是落在臣妾的身上应该是脖颈的位置,怕就是一剑封喉了!”

    顾沛蕖来之前,宇文焕卿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把伤情和当时的情势说得严重些,她知道宇文焕卿是想让她唤起戚媚对她的怜悯,进而一并消解对黛鸢的疼惜。

    戚媚一听恨恨地问:“这个番邦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顾沛蕖见戚媚对此事所知是一知半解,倒是也无可奈何,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太后娘娘,那钟玉别公主我是见过的,心无城府。对大梁和南诏的情势亦是一无所知,她如此行为自然是会被解读成‘无心之失’,所以皇上为了邦交就不会怪罪她,所以无论臣妾是死是伤,她都可以逃脱罪责!”

    戚媚听到她的陈述,将手握得紧紧地,眼中满是怨怼:“这钟玉别叫心无城府?这分明是心机深沉!真是该死!”

    顾沛蕖上前一步将易安手中的斗篷接了过来,给太后戚媚披了上,戚媚倒是很是受用,任由顾沛蕖扶着她向前而去:“太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她做得,以往皇上还想将她纳进宫来,而今是万万不能了!她如此受人蛊惑又心向南诏,进了宫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子。她今日伤了皇上,皇上对她亦是厌恶!”

    戚媚一听眉宇间蹙得紧紧地,很有几分担忧:“宸妃的意思是这钟玉别是受他哥哥唆使?”

    “非也,乌不同不远万里将钟玉别带来,自然是想与大梁和亲的,怎么会自毁谋划,授人以柄呢?”

    顾沛蕖小心地扶着戚媚向函恩殿而去,宇文焕卿宴会过后正在那儿理奏折。

    戚媚越听越糊涂,便耿直地问:“那是谁呀?谁包藏如此祸心?”

    “黛鸢!宴会之前她去南诏使团下榻的驿馆,皇上派人查过,是黛鸢买通了守门的侍卫让那玉别公主将银鞭带进了宫。所以,黛鸢才是祸首,是主谋!”

    听到顾沛蕖如此说,戚媚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黛鸢与皇上一同长大,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太后,上次黛鸢极力阻止臣妾昭告四海皇上无恙,便是在阻挠臣妾,她因为皇上而恨毒了臣妾,所以她完全无视大义,只想着如何扳倒臣妾,如何陷害臣妾!”

    顾沛蕖明显可以感觉到戚媚的手微微有一点抖,她嘴角卷着浅笑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此次黛鸢只是想一石二鸟,除掉臣妾和玉别公主。玉别公主,她虽然害不死,但是若臣妾不在了,皇上自然会迁怒于玉别公主,定然不会迎娶她,所以黛鸢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戚媚听到这眼光有些暗淡,满眼的不愉快:“这宫里的女人心思真是会变啊!黛鸢初进宫时还是个善良无知的女孩子,不成想现在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将大梁的安危当儿戏。难得皇上还愿意给她体面,封她做和亲公主回南诏为王妃!”

    顾沛蕖见戚媚悲戚之余,全然未有了当初与自己的芥蒂,似乎还对人心不古多了一分理解。

    顾沛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拖曳的长裙,闻着淡淡的海棠花的清香向函恩殿而去:“太后,皇上还是感念黛鸢入离宫伴读之情,所以才饶了她一命,她身上背着好多的事,有的凌迟都不为过!”

    函恩殿红烛摇曳,宇文焕卿送走了前来探问的戚媚,脸上满是倦容。

    他回身关上门,一转身便见顾沛蕖已经卸下了头上戴的钗环,正坐在妆台上梳发尾,那妆台上满是她平时所用的钗环、胭脂水粉之类。

    从前,他的寝殿内从来没有女子之物,而今那妆台上却满是顾沛蕖的物品,二人像极了寻常的夫妻一般,这让他难得的心安。

    顾沛蕖透过妆镜,看着宇文焕卿那裹着锦布的手,眼中渐渐蓄满了盈盈的泪花,她起身向宇文焕卿走去,不言语,便将手臂环在了他的脖颈上,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宇文焕卿感觉到她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而下,浸湿了他的衣领,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苒苒,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顾沛蕖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呢喃着:“皇上,臣妾真的好没用,每次都是让你受伤后才能平息那些臣妾无能为力的事情。”

    宇文焕卿扶正她的肩膀,将她舍出怀抱,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苒苒的无能为力才能体现朕的帝王之尊啊!再者,朕怎会眼睁睁看着那钟玉别伤害你呢?”

    顾沛蕖捧起宇文焕卿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眼泪却止不住地流:“还疼么?”

    宇文焕卿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满眼的欣喜与宠溺,他一把将顾沛蕖揽进怀里,好言宽慰:“这点小伤对朕来说不算什么!当年朕学武功的时候,受得伤比这重得多了!”

    顾沛蕖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好奇地问:“皇上这么一说,臣妾倒是好奇,是谁传授的皇上武功啊?”

    宇文焕卿想起那个高大的身影,眼底满是疑惑之色:“朕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相貌,他总是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对朕与焕渊又十分的严厉,朕只记得他身形高大,声若洪钟,而且轻功十分了得!只是,他认为朕与黛鸢二人学成后就再未谋面。”

    顾沛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撇撇嘴说:“这么奇怪的师傅?若是寻常人,交出一个皇帝一个亲王,指不定怎么邀功讨赏呢!”

    宇文焕卿忽而想起这个奇怪的世外高人,似乎回想起自己与宇文焕渊一同习武时的情景,寒霜雨雪,烈日灼炎,无论怎样他与宇文焕渊都不曾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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