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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说乍闻如此消息的南宫澈感觉耳边炸开了惊天雷,那么在远处观察碧月堂而皇之来了南宫府的音氏则在心中不住地打鼓,暗自揣测这是生出何种变故。
她佯装无事地在那扫着落雪,时不时瞥一眼碧月那张娴静又美艳的脸庞。
四目相对间,音氏满脸惊诧而上官懿宁却恍若未见,只是停下絮絮而言的话语,意有所指的说:“清公子,你这怕是隔墙有耳啊!”
顺着她的目光,南宫澈与南宫清都看到了在翠微苑内扫雪的音氏,只是音氏恍若未见他们一般只是低头扫着雪。
南宫澈剑眉微微一挑,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她是我府中的洒扫,你大可放心!”
上官懿宁对此不以为意,脸上现出丝丝不屑,不成想声名在外的澈公子居然是优柔寡断之辈:“这世上我只对死人放心!清公子,我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想此刻澈公子不应该再阻拦我离去了吧?”
南宫清知道上官懿宁话里带刺,但是此时确实不是拿下她的时候,想到这他拱手施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角门:“上官尊主,请便!”
上官懿宁带上帽子复又瞥了一眼那个洒扫音氏,嘴角凝着一丝狠辣,切切嘱咐道:“还是将她杀了算了,以策完全!”
说完,她便从南宫澈身边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唯留丝丝玫瑰余香在他鼻腔内升腾,而此时他的心却犹如经历了数九严寒一般早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南宫清见上官懿宁已经安然无事地走了,他回头扫了一眼音氏,言语清冷地对南宫澈说:“先将音氏抓了,不要走了风声才好!”
南宫澈看着那音氏扫帚卷起的残雪,哀怨地叹了口气:“兄长对上官懿宁所说已经确信无疑了么?音氏在我府中多日,就这么抓了?”
南宫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拢起披风:“你不要忘了,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保不齐会是皇上安插在南宫暗影府的眼线呢!”
“兄长,你确信上官懿宁所说为真了么?难道真的是顾玉章杀死了我们的父母亲?”
南宫澈此时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耳边回荡着上官懿宁字正腔圆不容置疑的话语,复又想起南平县郡郊外那个言之凿凿说出杀害父母真凶是顾玉章的那个和尚……
“你将音氏先送到静心园去!余下的事,你到青云台我再与你说!”
南宫清拢着披风,步履稍显轻快地向青云台而去。
当南宫澈点了音氏肩井穴后,她诚惶诚恐地盯着南宫澈:“澈公子,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这是要将奴婢关起来么?”
南宫澈脸上尴尬局促,温言安慰:“音姑姑,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且安心在静心园住着,事情查清楚了,我会放你出来的!”
恰巧此时燕锋和上官悦然从此经过,见到这一幕很是惊诧,他二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对方,似乎对南宫澈的举动很是好奇。
上官悦然因惊吓而胀得微红的小脸儿蓄满了无奈,她自从入了南宫暗影府便与府中上下的奴仆相处融洽。
而这音氏可怜其身世对她格外的爱怜,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澈公子,音姑姑犯了什么错,您要抓她啊?”
南宫澈见上官悦然与燕锋二人偏巧经过,脸上闪过一丝阴翳:“音姑姑犯了一些过失受罚而已,上官小姐无须大惊小怪!”
他复又对呆愣杵在一边的燕锋吩咐道:“你将音姑姑送到静心园去,好生照顾,不要委屈了她!”
“属下遵命!”
燕锋听此赶紧快步上前,提起了不能动身的音氏:“音姑姑,得罪了!”
而后燕锋便带着音氏向静心园而去,上官悦然看到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难耐。
她赶紧再次为音氏求情:“澈公子,音姑姑为人和善,待人宽厚,是个好人!她是不会做伤害府中之人的事情的,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南宫澈此时心里乱得很,脸色亦愈发的阴沉,冷若冰霜地回了句:“本公子知道!”
他便舍了愕然无措的上官悦然直奔青云台而去。
当他奋力地推开青云台南宫清书房的门时,一阵夹杂着淡淡茶香的暖风扑在了脸上,他抬眼望去,只见兄长南宫清清冷不语地在烹制热茶。
南宫澈卷着一阵冷风落座在了南宫清的面前,茶气氤氲间直觉他清俊的面容拢着丝丝愁绪:“兄长,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可是全然信了上官懿宁的话?”
南宫清将一白玉雕翠竹的茶斗递到了南宫澈的面前,嘴角凝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声名远播的澈公子何时变得如此急躁了?你自己不是已经有了判断么?又何必来问我呢?”
南宫澈稳了稳心神接过了那茶斗,轻触之便是丝丝温暖,可他的声音竟然怆然:“这么说兄长已经相信是顾玉章害死了我们的父母亲!”
“上官懿宁所说之事虽然有些疑点,但是顾玉章因一己之私暗害我们父母的事却难以质疑!而且,上官懿宁还会拿出人证与物证!”
南宫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峻,眼中亦无往日的平和与淡然,布满了暗红的血丝,将那可泣血的言语一字一句的问了出来:“你我对于这位战功彪炳的世伯亦算了解!阿澈,以你的判断,当年崇华门政变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屠戮了可与他平分军功的萧家铁骑?一并暗害了可与他分列世家首位的父母亲呢?”
南宫澈的心早已被搅动的压抑而苦涩,他知道以顾玉章枭雄的本性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下不得的狠心。
这些年来他军权在握,掣肘朝政,若不是遇到心思缜密,棋逢对手的宇文焕卿怕是他早已“挟天子而令天下”了!
这样一个将权柄视为生命的人,为了大权在握又有什么不可为呢?
他沉默不语地想着这一切,只是不住地点着头,表示认同兄长南宫清的猜测。
南宫清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亦是苦涩:“我之前便调查过父母之死的疑点,但是证据链都像片段一般,因为我一直以为父母亲是因为战乱被人出卖而为国捐躯的,而且祖母确实也是如此告诉我的,所以多年来我心心念念地就是揪出出卖他们的人。”
说到这,南宫清眼含清泪很有几分哽咽:“直到上官懿宁道出当年崇华门政变的实情,我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原来父母不是被人出卖,而是被顾玉章暗害了!即便是成祖皇帝亦不知此事,可是上官若甫却亲眼所见!”
“上官若甫是谁?”
南宫澈心境不佳,但是依旧将他的话听得仔细。
“上官若甫是上官懿宁的父亲,是太子妃上官若敏的弟弟,出自上官乐文府。在上官一族男丁被流放塞北,妇孺被没为宫奴时侥幸逃脱了,而后他出家避祸,现今在晋中的果觉寺为主持!”
南宫清提起茶壶为南宫澈斟满了一杯清茶,脸上凝着淡然的微光:“上官懿宁说他父亲手上有一证人可证当年之事,所以为兄让她领着他父亲和证人来换断肠散的解药!其实,我在心底已经信服了此事,不过我还是想探究究竟不冤枉了皇家与作恶多端的顾玉章罢了!”
南宫澈看着白玉茶斗里清而橙色的茶汁,眼中拢着一丝怨怼:“兄长,你打算如何为父母平冤报仇?”
南宫清嘴角凝着丝丝很辣:“自然是扳倒顾玉章,杀之而后快!”
言闭,他抬眼看了一下南宫澈,见他低着眉眼似乎对此亦深表赞同:“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做得是与顾沛蕖断情绝义,老死不相往来!”
南宫清悠然地挤出了埋在心底的数日的话语,说完便不再看错愕而痛苦的南宫澈,依旧故我地陈说:“阿澈,你不要忘了你深爱的顾沛蕖是顾玉章的女儿,当你举剑刺向顾玉章的时候亦刺向了她的心,所以你二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兄长,苒儿和她父亲顾玉章不一样,她善良,她高贵,她温柔,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你怎么能把她分属到顾玉章那一边呢?”
听到南宫清的话,南宫澈顿觉如烈火灼心一般的痛,他近乎咆哮地为自己的爱人辩白着。
南宫清显然不为所动:“哦?她真的与其父不同么?即便不同又如何?他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她难道不会袒护自己的父亲么?阿澈,有些事兄长不想言明是不想伤害你,但是你不要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而乱了心智!她从始至终不过是红颜祸水罢了!”
南宫澈见南宫清对顾沛蕖言语轻薄很是不忿,因为激动他怒目威视,言语清冷:“兄长,我不允许你这样诋毁她,她不是以美色视人的红颜祸水!她有思想有见地,她有世间女子不具备的清高傲骨,她不贪慕荣华富贵亦不留恋皇家权势,所以她才会选择与我离开皇宫,远避尘嚣!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
“南宫澈,我看你是被情爱冲昏了头,她即便不是红颜祸水,不恋战权利,但是她为了袒护顾玉章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上官懿宁与她说的话告诉过你!在她得知你要调查父母之死的因果之时,她是怎么劝说你的?她为什么阻挠你,你解释得清楚么?”
南宫清陡然升高的语调与刻薄的言语给了南宫澈当头棒喝,他感到一阵眩晕:“兄长…。你…。!你方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清将茶斗里的茶一饮而尽,嘴角凝起一抹苦笑:“你在上官若甫那得到了一枚玄武神兽的墨玉玉件对吧?在上官懿宁被关进离宫后,你曾让顾沛蕖执此玉去盘问上官懿宁,对吧?”
南宫澈想起此事,犹豫间还是肯定地点点头,他确实让顾沛蕖去审问了上官懿宁也就是废妃上官映波,而后顾沛蕖将玉件儿归还直言上官懿宁誓死不言!
南宫清见他失魂落魄地表情,心中虽然不忍还是道出了实情:“看来确实有此事,你可知上官懿宁将顾玉章暗害父母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顾沛蕖,还有她也提及了成祖皇帝宇文浩辰篡位一事!怎么?顾沛蕖她没有告诉你吗?哈哈…显然她无意将此事告知于你,或许她早就知道此事才故意隐瞒了你,进而哄骗你带她离开锦陵!”
南宫澈听到此言,感觉周身阵阵寒冷、仿若被淋了一盆冷水一般,彻骨寒凉。
“阿澈,顾沛蕖在宫中沉浮虽不久,但是心机已深沉,绝非你想象的那样单纯善良。你也不看看她进宫后,有多少嫔妃栽在了她的手上!”
南宫清起了身将炭笼里的火炭拢了拢,看着那火焰哔剥的兴旺:“就在方才不久,她还派御医裴济来探了探我的虚实!阿澈,顾沛蕖的心思委实是九曲玲珑!为兄知道你与她感情深厚,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觉得在血海深仇面前,你与她的深情蜜意到底能持续多久?你还是忘了她吧!”
南宫澈此时眼中早已蒙上了清泪,他觉得嗓子酸涩难耐呜咽不得:“兄长,我方才刚刚与她见过,还聊起了离开锦陵以后的生活,她眼神中满是期许与喜悦,而今你却要我把她忘掉!我该如何面对她的深情啊?”
“阿澈,终将放手的人还是早放手为好!为兄现在倒是庆幸没有和沛萱走到一起,否则我都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自己深爱的女子!阿澈,忘了她吧!就当放过自己!否则顾玉章赴死之日便会是顾沛蕖恨你之时,与其等到那时不如现在就放手!”
南宫清推己及人心中对南宫澈亦是怜悯,他委实心疼自己这个被情所伤,被爱所惑的弟弟。
南宫澈起了身,表情怆然,他踉踉跄跄地推开了门,失魂落魄地向外而去……
一阵阵冷风夹着霜雪落在他的脸上,他不禁地抬头向天上望去,心中却煞有介事地反复地暗问:苒儿,为何你不愿意将上官懿宁所说之事如实相告?为何从我要探究父母之死时你就在百般阻挠?在你心里是不是恶贯满盈的父亲一直都比我重要?苒儿,我该如何面对你?又该如何忘记你?
南宫澈觉得自己的心似被刀割一般,痛不欲生不过于此!
另一厢,被关起来的音氏死死地拉着上官悦然的手,苦苦哀求着:“上官小姐,你救救我,帮帮我!你帮我去找那星辰姑姑,她住在骊江岸,你告诉她碧月还活着!”
上官懿宁不解地问:“碧月是谁?”
“她是星辰姑姑的至亲,我犯了错不能脱身,你帮帮我!那碧月那孩子现在都不认识我了,可想而知是出了变故,你去告诉下星辰,让她早做打算!”
音氏的苦苦哀求终于打动了上官悦然,她郑重地应允了音氏的请求。
望着上官悦然离去的背影,音氏在心底祈求:皇上,您一定要明白奴婢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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