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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焕卿踏出太和殿已经是月上中天,光华皎皎。
白雪莹莹、红灯摇曳的皇宫自是一片祥宁。
一丝夹杂着淡淡梅香的冷风顺着宇文焕卿的狐狸围领钻了进来,让他不禁打个冷颤。
听雪灵娈讲了那么多关于自己身世神秘的点滴,他发现或许他真的不了解顾沛蕖,她也未必真的了解自己,只是现在,之于他二人早已没有再次了解的机会与时间了。
“皇上,咱们现在去哪啊?方才景娘娘去了御膳房订了初三宴请诰命夫人及世家小姐的御菜,而后将此留给了奴才,要奴才呈给陛下过目!”
简严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方红色锦帛封面的纸笺。
宇文焕卿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菜名,倒是个个都是吉祥如意的好名字。
这菜品亦是独具风味:“只要她肯用心,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好的!”
简严微微一笑很是赞同地点着头,边会意地提着灯引着宇文焕卿向芷兰宫而去。
突然,前方隐隐有宫灯闪烁似在向这里靠拢,待简严走近。
只见是一袭女儿装的黛鸢,她脸颊微红似饮了不少酒,走路又有些摇晃,看样子是从凤宸宫出来的。
“皇上,前面是黛鸢大人,貌似喝醉了,正往这边过来呢!”
宇文焕卿听简严如此一说,抬眼看了看。
黛鸢着了一件蜀锦嫣红的裙服,披着一雪色棉锦斗篷,踉踉跄跄地向自己奔来。
他面上一冷,示意简严挡了她:“她现在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都敢御前失仪了!”
简严听此赶紧将黛鸢拦住:“黛鸢姑娘,您这是在哪喝得酒啊!怎么喝得这么多?”
黛鸢见自己思慕的宇文焕卿提着宫灯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眼神却十分冷淡。
心里难过地她用力地推搡着简严,口中咆哮着:“你别拦着我,我有话儿要与皇上说!你起开!”
简严见此厉声规劝:“黛鸢你这是惊扰御驾,你知不知道?”
简颂等人见此亦过来阻拦,宇文焕卿则颇有一些无奈,绕过黛鸢准备继续前行。
“皇上,顾沛蕖就那么值得你爱么?你不惜更寒夜冷,只身赴她的香闺,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在这年节里是怎样的伤心?”
黛鸢彻底被宇文焕卿的冷漠击垮了,她早已不顾什么御前侍文女官的礼仪,犹如疯妇一般与简严等人拉扯意图挣脱,而语言却更为放肆。
黛鸢的话极其不入宇文焕卿的耳,但是他实在懒得与她多做纠缠,便言语清冷地呵斥:“朕爱谁宠谁是朕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念你喝多了,朕不怪罪你。且回去休息吧!”
虽然黛鸢喝了酒亦有几分醉意,但是她心内却异常的清醒,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出现在这实在是情难自禁,而他对自己的态度亦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但是,她真的不想他出事,她用尽周身的力量挣脱了简严,连滚带爬地匍匐在了宇文焕卿的脚下,声音有些颤抖:“皇上,你要小心皇后,小心皇后!”
短短数字的话语落在宇文焕卿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他眼神中拢着疑惑与惊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鸢面容有些哀戚,眼中拢上了一层薄泪:“皇上,你因顾沛蕖伤了那么多女人,皇后是伤得最重的,也是恨你最深的!这是今儿喝酒的时候,她亲口说的。”
说完,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挣扎地爬了起来,嘴上却凝着丝丝邪魅的浅笑,那个笑容让人心生寒冷。
她抹了把自己糊在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却絮絮叨叨地说:“皇上,你英名神武,但是千万不要低估了女人,女人狠心起来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简严见她又胡言乱语,因着与她多年的情分,便命简颂将她拉下去。
几个小内侍连拉带拽地将黛鸢给架走了。
宇文焕卿本想将黛鸢留下细细盘问,但是看她神志不清,醉眼醉语的样子,他便知即便黛鸢真的知道皇后的一些事情,此时说出来也是难辨真假,她醒酒后反而可以反水让自己变得更加被动。
之于郑雪如,他断定郑国公府决然会有动作,因为当他们屠杀锦陵郊外的游民的时候,郑氏一族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他们没有动作,宇文焕卿亦下了铲除郑家的决心。
既然黛鸢要自己小心郑雪如,那么就从这夜起便小心起来吧!他转过身向芷兰宫而去,心中却在盘桓要给南宫澈与宇文焕渊下的圣旨。
芷兰宫绮宵殿内,经历了除夕夜被刺杀的顾沛蕖独自坐在妆镜前,回想着雪灵娈那张与自己肖似的脸,她隐隐觉得自己与她有不可切断的关联。
其实,从她那日透过面纱见到雪灵娈的时候,她就在怀疑雪灵娈会不会亦是顾家的女儿或者是父亲的外室女儿?可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雪灵娈之间决然存在的关联,所以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深究,因为对顾沛蕖来说,自己此时最珍视的便是母女之恩,姐妹之情。
而今,雪灵娈身陷囹圄,她突然间有些害怕雪灵娈会道出什么秘密来,那是她不愿此时要面对的秘密。
轻轻地开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回头便见宇文焕卿甚是飘逸地闪身进来,手里拿着自己方才送过去的菜单。
她突然又想到简严支支吾吾地不敢道出宇文焕卿的去向,而太和殿的描金大字又突兀地映在她的眼前。
顾沛蕖依照礼制起身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宇文焕卿脱下披风挂在木施上,转而走进了内殿:“起来了吧,与朕无需那么多规矩!”
顾沛蕖低着眉眼起了身,复又为宇文焕卿去斟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方才臣妾去紫宸宫却不见皇上,皇上,您去哪了啊?”
宇文焕卿察觉这是她的主观试探便和颜悦色地答话,以消除她的顾虑:“朕在宣华殿见了一下焕渊,与他商讨郑国公府圈地一案。所以才未见你!”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的话心中猛然一紧,自己虽然出生望族确有唇亡齿寒之感。
但是她更担心宇文焕卿牵一发而动全身,会被百官逼迫:“皇上,郑国公府是国丈府,您真的要将其抄没么?届时会不会朝野动荡呢?皇上登基不过三年,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啊!”
她将茶盏呈给了宇文焕卿,而眼中的丝丝忧虑着实有些动人。
宇文焕卿一只手接过茶盏,一只手划过她的脸庞,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苒苒,朕知道你学富五车,家学渊博,自然明白这权力之争的利弊。可是朕是皇帝,有些事朕不能不做又不得不管,你放心吧,朕不会有事的!”
他顺手将茶盏放在了几案旁,拉着顾沛蕖坐了下来,眼波流连在粉雕玉琢的脸盘,那抹凤尾朱红亦格外的妩媚耀眼。
“苒苒,朕问你,你这几日是不是在忧心那雪灵娈为何与你生得一般无二?”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犹疑委实有些讶异,但还是坦然地点点头:“皇上你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是不是便开始怀疑她与臣妾的关系,抑或着怀疑臣妾的身份与身世?”
宇文焕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复又温言:“不过,不论你是谁,她是谁,这都不重要了,在朕心中知道你是苒苒就够了!所以你不要有太过顾虑与负担,了无牵挂的离开,岂不是更好?”
顾沛蕖嘴角钳着浅笑似明媚的四月繁华一般让宇文焕卿流连不已:“我亦不想去探究!我在这世上在意的总归是父母亲与姐姐、弟弟罢了,之于雪灵娈她是谁?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宇文焕卿听到顾沛蕖用‘我’字道出的心声,虽然慨叹她的豁达与乐观,但是她在这世上在意的人既没有自己也没有南宫澈,这让宇文焕卿有些茫然。
他觉得顾沛蕖心中隐隐在动摇,只是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罢了:“对了,朕今日见了南宫澈,他很好,你勿用担心他,朕会为你二人策划好一切的!”
宇文焕卿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很坏,心思是坏透了的,他刚刚发现一丁点迹象便要去求证,去撩拨,就为了让自己得到一些希望与慰藉。
顾沛蕖微微一愣,转而低下眉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南宫澈冷淡了许多,那是因为害怕,她害怕上官映波说得是真的——自己的父亲顾玉章杀死了南宫澈的亲生父母。
若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呢?她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面对那些纷纷扰扰。
顾沛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她亟不可待地转了话题:“皇上,你可有看到臣妾准备的菜单,可有不妥之处,大可以更换菜品的!”
宇文焕卿见她兴致不高似乎很是抑郁难平般,便也不再言说其他:“看过了,没什么不妥,很好!就这样办吧!你与朕说说这宴席的规程有哪些?”
顾沛蕖坐在妆镜前梳着发梢,一双桃花眼是盈盈有光,她轻启娇唇便是华彩之章:“臣妾觉得既然是给亲王选妃,不宜过于郑重亦不可过于简单。不郑重就不会伤害落选世家小姐的颜面,不简单才会体现皇家的威严与庄重。”
宇文焕卿听到她侃侃而谈饶有兴致,眉眼亦拢着丝丝甜笑,似乎对此颇为赞同:“所以苒苒是打算如何呢?”
“首先因为年节的缘故,臣妾觉得世家小姐与诰命夫人定然会向太后、太妃呈礼,自然我们便要回礼!臣妾想好了,回礼相同,均是珠花一盒。女子都爱装饰,既讨喜又便宜,左不过宫中库房堆了那么多珠花。”
顾沛蕖说到这有些无奈地嗔怪:“更何况皇上宫中嫔妃寥寥,是赏不完的!若是明年大选的话,大可以让宫廷造办的掌珍司做新的赏用。新人嘛,自然都要用新物了!”
宇文焕卿听到她这样说倒是有几分乍惊乍喜,因为他隐隐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了酸味:“苒苒,若是你不离开朕,朕曾经说的罢了选秀一事依然作数,朕这一生有你足矣!”
顾沛蕖脸上飞上了一层红霞,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那灼热的目光与诚挚的言语。
她低下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宴会上,臣妾还准备了荷花舞、献梅情等舞曲,而后便是两位殿下抚琴了,借机可以选择心仪的女子。”
她慌乱地梳着头发,全然忘了自己脑后的长发皆束缚着:“再有便是酒席宴会,最后才是世家小姐献艺了,想必那时这些小姐女儿家的已经放下了矜持,愿意在众人前展示才华了,自然这也是为了让太后、太妃和两位王爷选择中意之人。”
宇文焕卿见她没有搭理自己方才那方言论,不禁有些失落。
但是听到她紧锣密鼓的安排倒是很符合太后与太妃等人的口味,因为他们无外乎最关心便是那些女子的才貌罢了。
他坐到顾沛蕖的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象牙雕如意的梳子,为她梳着那绵长乌黑的长发,顺手解下了她触摸不到的桃粉色玉髓发带。
淡淡的茉莉香从她的发丝上传来,那个味道让宇文焕卿仿佛想起了两人相拥而眠的那些个夜晚床帐里的芬芳。
忽而,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王彦气喘吁吁地在外边禀告:“皇上,娘娘,出了不吉利的事了!有一个婢女死在芷兰宫外了,满身都是血!”
顾沛蕖一听自是心惊肉跳,她疑惑不解地看着同样惊诧万分的宇文焕卿,二人纷纷起身披上斗篷,踏出了绮宵殿。
简严此时亦被惊动也跟着过了来,见王彦扰了皇上与娘娘的安泰很是气愤:“不过是死了个奴才,你怎么能如此打扰皇上与娘娘呢?”
王彦觑了一眼宇文焕卿和顾沛蕖,脸上很是有几分委屈:“皇上,娘娘,奴才觉得很奇怪,那女婢浑身是血,而且那血印子拖了几十米远,看样子是爬到芷兰宫的!奴才觉得事情很蹊跷,所以才来禀呈皇上与娘娘。”
宇文焕卿见大年初一的晚上竟然出了这样丧气的事情,自然不悦,可是听到王彦的禀告他亦觉得十分蹊跷:“苒苒,你回殿里去吧!朕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顾沛蕖见有人死在了自己的宫门口也觉得十分的蹊跷,而今她早已不是那胆小见不得死人的顾沛蕖了。
她眼神中凝着丝丝冷厉与孤绝:“臣妾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又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呢?”
宇文焕卿见她态度决绝便只得应允,他拉过顾沛蕖的手,与她向汀兰水榭的方向而去。
芷兰宫的大门一开,只见一个身量纤弱的女子趴在地上,她脸朝地,而身上均是血污,身后则是拖曳几十米不绝的血印子。
宇文焕卿紧紧握着顾沛蕖的手意在让她安心,随即吩咐:“将她翻过来!”
简严与王彦二人将那女子翻了过来,借着那明亮的宫灯,顾沛蕖看清了那张脸,她的嘴角有一颗暗黑色的黑痣看上去尤为明显。
忽而,她在心中反问自己:这不是姐姐被害难产当日,那疯狗跑出来之前,抬着盛满了泉水木桶从自己身边过去的那个婢女么?
她不是被皇上处死了么,怎么此刻会死在自己的宫门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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