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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抛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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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从敦威治去往密城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向北长途驱车,在漫长的山路中穿行五个小时以上抵达印斯茅斯,然后绕道301公路,在公路上行驶三小时后可以抵达密城。

    这条路线能领会联邦的乡野风光,在州内大部分旅游杂志上也会作此推荐。数月之前,这也是密城往返敦威治唯一的选择,司马宣相当熟悉这条路线,他每个月都会这样开车往返。

    但今天情况有变,从金斯波特开往大都会的列车今日开通,只需从敦威治往南行驶两个小时就能到金斯波特,乘上列车后北上,在车厢中享受不到三小时的悠闲时光,便可以抵达密城。

    这条路线也实际连通了密城和大都会,两座城市驱车距离倒是不远,相比以前也算缩短了一个小时的车程。

    司马宣自然选择了这条路线。若非因为要处理饰非的身份问题,他们本可以在金斯波特上岸,无需特意绕道敦威治。

    和一路往北去往印斯茅斯的公路一样,这条路也修建在乡野,道路崎岖。

    好在司马宣驾驶技术不错,尽管颠簸,但整体还算舒适。

    “印斯茅斯是个怎样的地方?”饰非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玉米田忽然问道。爱丽丝原本在跟着车内电台哼唱,听见饰非的问题,她停下来,试探性看了一眼司马宣。

    司马宣直接从后视镜中看着饰非:“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只是好奇。”饰非有自己的理由。监狱里,鬼谷子给自己看过一种特殊的如软体动物爬行痕迹的符文,按他的说法,正是出自印斯茅斯。

    所以如果让饰非来选,或许直接北上的路线更受青睐,他对这个有螺湮文的镇子非常感兴趣。但可惜司马宣赶时间,这不是一场闲暇的旅途,而是押送,身为囚犯的饰非没有选择权。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司马宣继续从后视镜中看饰非。片刻后他开口道:“印斯茅斯的规模和敦威治差不多,但因为在东北部,所以会与敦威治的山谷地形有所区别,它们有一片独自的临海海滨。”

    “渔业与造船业是这里的传统,我也只去过一次那个地方,是个安静的小镇。”

    “安静?”饰非注意到用词,司马宣点头,肯定道:

    “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描述印斯茅斯的了,镇子上没有宵禁的规矩,但临到晚上八点,所有商店歇业,镇子上不会看见任何人。”

    “每家每户都熄灭灯火,在床上等待入睡。甚至是圣诞节和独立日这样的大日子,这里也看不见庆典,夜幕降临后,城市就会陷入如摇篮般静谧的氛围。”

    “这样的生活也太无聊了吧。”爱丽丝抱怨道。显然,这座城市不对她的胃口。

    司马宣苦笑摇头,继续回忆:“但我记得当时接待我的那户人家说过,在一年中的某个时候,镇子上也会举办庆典。”

    “不是圣诞节,也不是独立日,而是只属于镇子自己的节庆。我一时间想象不出来那地方会举办庆典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他们称呼那节庆日为黑潮日。”

    “当印斯茅斯于一年中第八次迎来漆黑之潮时,我们会走向大海,成为祂的孩子。”

    “听上去好恶心。”爱丽丝嫌弃道。但紧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问道:“这镇子没问题吗?司马老大。”

    “司里有调查过这地方吗?”

    “从印斯茅斯纳入联邦管理后的百年间,这镇子都没有出过一起恶性治安事故。对周边区域来说,也是远近闻名的模范城镇。”

    “你要以什么理由来对这样的城市申请调查令?”

    “就说很可疑不就好了吗?”爱丽丝嘟囔道。司马宣就知道会这样,叹气道:

    “有这种功夫调查莫须有的事,为什么不将更多精力放在已经确定的奇术灾害上。”

    “老大你说的也是。”爱丽丝似乎被司马宣说服,学着饰非的模样,向座位后躺倒。她拉过来一边的毯子给自己盖上。

    距离金斯波特还有一段距离,趁这个时间舒舒服服睡一觉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她昨天在监狱忙的够呛,今早又连轴转,淑女要是缺乏睡眠,皮肤就会大打折扣,那样一来,不论用多少化妆品和保养品,都会让美丽大打折扣。

    爱丽丝闭眼,想象自己身处深夜的南瓜马车。车轮在乡野的道路颠簸,一摇一晃,困意涌上脑海。爱丽丝又开始想象自己穿着透明的水晶鞋,她一蹦一跳来到树洞前,好奇地看着树洞之下。

    树洞里还有一个世界。她眨眼,想跳下去。但忽然间,她的手臂被人拉住,阻止了她的冒险。她回头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帽匠。帽匠的帽子戴的并不规矩,而是刻意用帽子遮住半张脸。

    爱丽丝好奇,伸手掀开他的帽檐。很快,祂看见了帽檐下的假眼。

    假眼以畸形的姿态镶嵌在对方的眼框中,眼中涌现绯红流光,他一字一顿,向自己说些什么。

    “——快——逃!”

    “砰!”

    耳边传来爆鸣声。白色的光和无数飘飞的树叶拍打爱丽丝的脸庞。她感到剧烈的颠簸,而后,人因为惯性向侧方倾倒扑入某人的怀里。

    对方也摔在车窗上,车窗发出闷响,那是饰非的头撞上去的声音。他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后,勉强扶正帽子,借着打开的车灯看向车外。

    太阳落山了,爱丽丝以为自己才刚刚入睡,但车外已然是一片夜色。

    “抛锚了。“司马宣在驾驶位说道。这段路格外难走,他花了不少功夫才不至于因为急刹导致车子侧翻。

    他在试着重新发动引擎,但只能听见引擎的空转声,车子纹丝未动。

    “能修好吗?“爱丽丝还扑在饰非的怀里,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探头问司马宣,司马宣摇摇头。

    “还不清楚具体问题,得找专业的修车工来看看。“他说完,看了一眼车外。车恰好停在一片玉米田的沟渠旁,显然,这里并非无人区,而是一个村庄的附近。

    ——卡尔科萨村,不远处的标牌这样写道,村庄里有星星点点的炊烟从烟囱中升起,而在村庄的路口,有一个老头正诧异地看向这辆抛锚的车子。

    ……

    ……

    “唉,你说你们,怎么不早说自己是当官的呀?你们要是早点拿出证件我不就不会闹出这种笑话吗?”

    老头手里拿着一只草叉,但另一只手此时被司马宣牢牢束缚着,动弹不得。他被铐了手铐,在确保安全前,司马宣都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刚才见面的一瞬间,他就举着草叉朝车里三人冲过来。也亏得司马宣反应快,一手拿着自己警察身份的证件,一手用手铐制服了他。

    老头这时倒是知错了,连忙向司马宣求饶:“我说,警察老爷,你先放了我吧,我纯良民啊。从来没犯法过的,你抓我干什么。“

    “良民会见面就对陌生人发起攻击?“

    “我只是被吓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开车撞死我呢!“老头发出怪叫。把一个人押着在村子的路上这样走也确实不太好,司马宣想了想后,先是将老头手里的草叉挑开,然后才解开老头的手铐。

    饰非和爱丽丝也下了车,两人就站在司马宣的身后窃窃私语:

    “你刚才在做噩梦?“

    “才没有。“

    “那你往我怀里躲什么。“饰非皱眉,”我认识不少做噩梦的人,他们都和你一样嘴硬。“

    “都说了没有,你好讨厌。“爱丽丝一边说,一边往饰非的帽子上瞥。

    她一时间看的失神,直到饰非发出抱怨声她才清醒:“如果没做噩梦能松开我的手吗?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牵女孩手的时候戴了手铐。“

    饰非话音刚落,爱丽丝发出触电般的惊叫声,她看了一眼和饰非十指相握的手,将其飞快甩开后,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

    司马宣回头,有些疑惑,但见两人都没事后,他又去和老头交涉:“老伯,我可以不追究你袭警的事,但你得帮我们把车子的问题给搞定了。“

    “这村子里有能修车的人吗?“

    “修车的?这你可能得去找老杰洛,他修拖拉机是专业的!“老头给了一个推荐。司马宣挠头,看向整个村子。

    村子规模不大,一共就一条主干道,其余村民的房子就依次排列在这条主干道的两侧。在主干道的尽头矗立了一座教堂,显然,即便是这种偏僻之地,教会也能俘虏人心。

    “我姓关,老爷叫我老关就好,我们卡尔科萨村一共五十二户人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话说你们开车是要去哪儿的?“老头介绍自己,司马宣这才注意到,这老头的相貌特征让自己非常熟悉,显然是和自己与饰非一样的东国血统。

    “去金斯波特,真奇怪,我之前从来没听过敦威治附近有这样的村子。“他疑惑地问道。

    “联邦这么大,老爷哪可能记得所有村子?“老头笑,”您肯定也不知道,这附近以前还有个叫杀猪村的地方,那里的人全是屠户。“

    “这倒确实……”司马宣的语气变的不确定。只见那老关头走上了旁边一间屋子的台阶,然后,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

    “我等下带老爷你去找老杰洛吧,你们可以先把东西放在我家,坐坐休息一下。”老关头话音刚落,他打开的那扇门就被冷风吹的嘎吱作响。

    饰非此时就站在台阶下,他抬头看向木屋里面,恰好,他看见木屋的墙壁上挂满了东西。

    ——那面墙上全是面具,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成百上千个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