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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在美国杀青了,因为在国外拍摄的戏份,角色不多,林冲夫妇商量着就在他们所在的酒店订了个大厅,举行了杀青宴。
何念比较喜欢这种自助式宴会,不用起来挨着一圈敬酒。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慢慢喝着,看着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又哭又笑的聚集在一起。这让何念想起了他高中时的散伙宴。
时间过去很久,何念对高中同学的长相已经记不太真切。唯一能记住的,是大家一起唱《闪亮的日子》。这是首老歌,唱出了青春和离别。一圈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哭。缅怀着自己的过去,向往着自己的未来。
高考是一个人这一生巨大的分水岭,何念成绩优异,却选择了电影学院。任课老师当时找他谈过话,让他报一些比较热门的经济类管理类学校,他婉拒。
演戏是他的爱好,在一个领域成就一番事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他从没有在心底里说过自己不想接拍好戏,相反他却想象着自己拍出的电影被传颂被夸赞。但是想要接拍好戏,必须要有名气。必须要做红得发紫的明星。
明星效应带来一系列影响,他料到过,却在接受时觉得自己已经疲劳。明明是想拍好戏而做的明星,现在却因为明星的光环而对演戏产生了疲累。这就像一部戏,主角被配角给带着跑了。整部戏就出了偏差,他的爱好也是。
不知不觉想了这么多,何念并没有意识到身边走过来的怀特。高脚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何念回过神来,怀特友好一笑。
“怎么自己在这个地方喝闷酒?”怀特问。
起身给怀特留出一个位子,何念淡淡一笑,说:“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怀特就势坐下说:“你拍过不少部电影,杀青宴经历过这么多次,都还没有适应?”
怀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何念也坐下了。喝了口香槟,何念看着不远处闹成一团的人,恍惚中与他前几次的杀青宴混杂在一起。何念性子喜静,这种嘈杂的场合他不适应很正常。重生一次他让自己放低姿态,谄媚着、妥协着,都是因为吴辰。当吴辰从他生命中消失,他的本性依旧是冷傲而孤独。
他和吴辰注定成不了陌生人,吴辰在他的心理上烙下这么深沉的一记烙印,这个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没有。”怀特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何念赶紧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回答让怀特安静了下来,何念转头看向怀特,怀特回神后冲着他一笑,然后说了句让何念也诧异的话。
“我也没有适应过来。”
何念微微挑起了眉……
“我拍的戏比你多,杀青宴经历的自然也多,但是我融入不进来。”怀特说:“性格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大一部分原因却是我喜欢的是拍戏的过程,而杀青宴上的人喜欢的则是这部电影所能带给他们的利益。喜好不同的两群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而且过于迁就则太累。”
微微抿起唇角,怀特的想法跟自己的是那么相似。
“每个人成就自己的目标不同。”怀特加了一句话,举起酒杯对着何念手上的红酒一碰,笑得像个孩子:“恭喜我,找到了一个好朋友。”
真心高兴怀特能对他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何念感激地笑了笑,喝了口香槟。
“这也是我要退出娱乐圈的原因。”香槟顺着喉管滑入腹中,怀特笑着说完这句话,将何念的表情再次拉得凝重了起来。
“我们不适合,就不应该为了迁就自己的爱好而逼得自己每天不开心。”怀特说着,看了不远处自己的助理一眼。助理察觉到目光,对他一笑,然后做了一个少喝香槟的姿势,怀特微微点头。
这个动作引起了何念的注意,当他顺着怀特的目光看向他的助理时,助理对他友好而礼貌地一笑。平时都不注意怀特的助理,现在仔细看看,那个长相平凡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恬淡从容的气质,就像宋晤一样。像一杯不起眼的美酒,开始你并不觉得它有何过人之处,但是当你尝过一口后,整个人都被这杯酒的香气感染,并且欲罢不能。
有些事情,似乎一目了然。
怀特并没有刻意隐瞒,站起身来后拍了拍何念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和宋先生的关系,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懂得珍惜。”
“是宋晤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么?”何念脸上没了笑容。
怀特停住脚步,转身看了何念一眼说:“我喜欢你,比喜欢他要多。”
表情微微一动,何念低下头说:“对不起。”
“好好想想,给他个结果。”怀特说,再是微微一笑,对着他的酒杯一碰:“期待下次合作。”
唇角漾起一抹笑容,何念说:“说不定,没有合作了。”
“哈哈哈哈。”怀特哈哈大笑起来,男人的笑声爽朗而又有感染力,何念也笑起来。怀特开玩笑似的说:“那我可要仔细珍藏这部电影,因为这是我和我的朋友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合作。”
杀青宴结束,何念回到房间,看到站在门边的女人时,面色平静地走到门口插入房卡开了门,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女人嘿嘿一笑,没有客气地进了房间。
房间收拾的很规整,旁边有个不大的行李箱,何念每次出门带的行李都不多。
给女人倒了杯水,何念说:“宋晤让你来的?”
女人又是一笑,脸上漾起两个萌萌的酒窝,想表示自然的笑笑,但是笑起来时却多少带了些不自然。
“你别这样嘛,我们俩人订婚本来就是假的,你至于直接把他赶出去么?”
想想自己老板回来时虽然依旧儒雅却穿着狼狈的样子,胡迪直接打了个哆嗦。这可是她的老板啊,一直都一丝不苟的老板啊,一直都是拒绝别人不曾被别人拒绝的老板啊!怎么在何念这,就老是碰钉子呢?只能说爱情让人盲目!就算你在别人面前多么的风驰电掣,在心爱的人面前,都只能老老实实的,什么都做不来。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宋晤向来都是惯着,那些人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而对于他不熟悉的人,宋晤却最讨厌被牵着鼻子走。吴辰这一次做的事情将宋晤惹着了,吴瑾就躺枪了。
宋晤心中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个标杆,这次对吴瑾做这样的事情完全不是无意识的。吴辰伤害了他的弟弟,他伤害了吴辰的妹妹,这样做只是为了替何念抱不平而已。
何念刚看到那张写着宋晤与胡迪订婚的消息时很愤怒,而宋晤的解释更是火上浇油。何念感情洁癖很严重,不然也不会对吴辰这么绝情。他对一个人死心塌地一心一意,那个人也要用相同的态度对待他。宋晤和别人订婚,何念脑中一热觉得他骗了他。而宋晤说的那句话更是让他的愤怒激增,直接将宋晤给赶出了房门。
宋晤回去后,给何念打的电话发的短信他一个都没接没看。宋晤摸透了何念的性子,知道他看似冷清,其实心很硬。就这样慢慢磨着,直到磨得差不多,戏杀青,然后就让怀特和胡迪两人来了个双重夹击。
他做事情计划性就是那么严密,以前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他的生活中被他算计了所有,但是现在,却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幸福。就像是一个人的所有都被包裹在他的手心里,一个不爱他的人,怎么会这样做?
本来何念就没有多生气,怀特的话也让他释然了不少,胡迪说完后,何念问:“他来了?”
何念明显放松的语气让胡迪放下了心,整个人也放肆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胡迪嗨了一声说:“他哪儿敢呐,您老不说句原谅,他估计这辈子不敢跟你见面。”
明明是为了他好,但是到最后生气使性子的却是他,仔细想想何念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何念沉默了。
胡迪嘿嘿一笑,走到他身边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着说:“你看你就别死别扭了,机票订了么?我们一起走。”
“好。”何念没有拒绝。他当然拒绝不了,自己的心自己都把持不住了,所有的城墙都坍塌了,自我安慰快把他埋没了,他怎么能拒绝的了?既然拒绝不了,就承认吧。
吧唧了一下嘴,胡迪说:“宋晤最近挺忙的,你好歹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我觉得他现在唯一的娱乐就是给你发个短信打个电话了。但是你还不理他……”
胡迪吧嗒吧嗒地说着,何念却完全没有听进去,抬头看着还在眉飞色舞地替她老板鸣不平的胡迪,何念说:“胡迪,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何念脸上的慎重让胡迪闭上了嘴,胡迪惊慌失措地一笑说:“你别突然这个表情啊,商量什么?”
看着何念的嘴型,青年轻轻吐出了几个字,胡迪的眼睛瞬间睁大,喃喃地说:“你疯了。”
宋晤正在处理文件,何念的电话很快打断了他所有的工作思路,拿过电话,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喂,小念。”
两人也不过是几天没见,“小念”两个字却让何念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了起来。
“我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念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宋晤看了下日程表,将手里的文件合上。
轻嗯了一声,何念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经常陷入沉默,因为何念的清冷,因为宋晤的爱。何念不知道说什么,宋晤就一直等着,等着他说,等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两个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好了。
拿着手机站起来,宋晤望向外面,然后说:“小念,我想你了。”
像是被手攥紧的心脏倏然被敲击了一下,血液奔流的速度将手的桎梏打破,浑身都因为这种感觉而颤粟。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圈,何念笑着说:“我也想你,我马上就回去了。”
挂掉电话,宋晤手按压向腹部,办公室门被打开,男人的手不动声色的移开,回过头来望向来人。
秦羽浓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前健康而又充满活力的儿子,眼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不显露出那样的眼神。女人提醒了一句:“记得吃药。”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胡迪因为要处理何念安排的事情所以提前回国,何念也没有和剧组一起,一个人戴着墨镜压低鸭舌帽,拎着一点行李,几乎没有人认出来。成名的代价,就是要学会好好乔装。
透过黑亮的镜片,青年在四周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到了门口都没有找到宋晤,何念掏出手机准备给他打个电话。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稚嫩而又熟悉的叫声:“爸爸。”
声音是何念所熟悉的,称呼却是他从未听过的。何念眼睛眨了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底里轻轻地游走,缓慢而又匀实,一下子击中全身,何念转过了头。
余嘉静静地站在他不远处,也像他一般带着小墨镜,似乎害怕被人认出来,小男孩还将头顶的鸭舌帽压低了。现在,他正仰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挂着自然而开心的笑容。
不由自主地走到余嘉身边,蹲在地上何念将余嘉的帽子正了正,脸上还挂着恍惚。
小男孩一把抱住何念,身上还带着男孩特有的奶香,让何念的心都软了一大块。
趴在何念身上,余嘉开心地说:“宋叔叔在车库等着咱们,我们走吧。”
微微用力抱起地上的余嘉,何念笑着亲了他一口说:“好。”
离着车库还有段距离,何念脑海中还在回味那声“爸爸”。余静去世,余嘉孤苦无依,跟着他和宋晤。而他和宋晤也不会有孩子。直接将余嘉当做自己的儿子也好。
余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进了何念嘴巴里,酸得何念一哆嗦,余嘉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刚才为什么叫我爸爸?”坏心地咬了余嘉的鼻头一下,何念轻笑着问。
“宋叔叔让我这样叫的,如果叫你何叔叔,怕记者看到。”余嘉细心地解释道。
了然地笑了笑,何念没有再说话,心中有那么一丝忽略不了的失落。
“何叔叔。”余嘉抱住何念,脸上带着些犹豫。
何念鼓励似的抵着他的额头笑着说:“怎么了?”
“我以后,可以叫你爸爸吗?”余嘉不确定地问,声音都因为害怕而轻不可闻。
原本走着的何念站在原地不动了,直视着余嘉大而亮得眼睛。
“你愿意么?”
这时候,不远处看到何念抱着余嘉过来的宋晤也从车里走了下来,走到了他们俩身边。
余嘉今年五岁了,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何念和宋晤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他知道。所以他也会全心全意地对他们两人好。他和余静的纽带是母子,他也想和何念和宋晤有这样的纽带,做父子。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们撒娇、接受他们的爱。
“我,我有爸爸的对吗?”余嘉没有回答何念的问题,反而皱着眉头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何念看了宋晤一眼,问道:“有人跟你说过?”
余嘉是星二代,就算换了学校,总会被其他家长看到。大家背后叽叽喳喳,余嘉能听到的话,难免会心里有猜测。
何念刚要开口劝他,余嘉却说:“我正在上课的时候,老师说有人找我。我出去,看到一个好严肃的爷爷,他说他是我亲生父亲。”
心中陡然一惊,何念眉头皱起,没想到吴老爷子已经找到余嘉所在的学校了。原本以为这所学校保护够严密,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钻了空子。
宋晤问:“那你怎么办的?”
余嘉嘿嘿一笑,满脸俏皮地说:“我就说‘你想得美’,然后就跑回教室了!”
平时余嘉给人都是那种很乖巧的感觉,但是有余静这样的母亲,小男孩骨子里还是透着调皮的。
何念被逗得笑起来,但是心中还是不怎么放心。沉默了一会后,何念突然说:“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愿意叫我爸爸么?”
刚才还笑得一脸开心地余嘉听到这个问题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可以吗?其实我、我一直想……”
将余嘉放进宋晤的怀里,何念笑得很开心,他转头对宋晤说:“看,咱们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