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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朱令雅对于成德镇的评价,有些过于苛刻了,相对于幽州、魏博“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的甚至“啊...”的一声,连个嘎调还没来得及甩上去,就被踹下台的藩镇,人家成德镇却始终在这股乱流中,一片岁月静好。
前后历时百六十余年,成德镇只更迭了李氏、契丹王和回鹘王这三家,这在全天下都是独一份儿的。到了现任的节度使王镕,正是回纥王氏的后裔。
王镕本性既不好武又不是特别爱财,主要的嗜好就是玩。爱玩之人很多玩法也各有不同,而王镕玩的比较特殊,他喜欢的是旅游。基本上属于那种不喜欢蹲在家里“苟且”,而是向往着“诗和远方”的文青了。
而且他的出游还很费时间,经常是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将属地内的大小军政事务扔给手下,自己则带人在外面浪到飞起。
这次也是,朱令雅围着恒州、定州、易州、赵州、深州转了一大圈,相当于横穿成德镇,进行了一次下基层访问,终于在深州找到了王镕。
既然是梁王的千金外加特使,面子还是要给足的,就在朱令雅“追”到王镕的当晚,王镕便摆下酒宴款待朱令雅,相当有牌面儿了。
席间朱大小姐提议成德与宣武联手,一起将事业做大做强,饼画得极大,而且看起来也很香。
只可惜小王对这些丝毫不以为意,表示没事出来旅游一番,领略一下大唐壮丽的风光它不香吗,整日里打打杀杀什么的最讨厌呢。
接着话题一转,就是对朱小姐的各种倾慕、仰慕、敬慕,就差直接说出爱慕来了,总之就是某家的后宫很大,足够朱小姐住得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令雅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坐在椅子里,看着对面满脸跑眉毛的王镕,朱大小姐恨不得一记电炮,将这厮打个满脸开花。
显然这次的成德之行,她有些高估了王镕了。想想也是,一个十岁继位的孩童,从未上过战场且长于深宅妇人之手,哪里又知道世事险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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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孩儿觉得如今的河朔就像一个熟透....不,是已经掉在地上开始腐烂的桃子,只消等到时机成熟,父王上去踩上一脚,然后取出里面的桃核,重新种植一颗新的桃树即可......”。
朱令雅轻轻甩了下头,将王镕猥琐的样子,从脑袋里面清理了出去,然后以一种总结性的语气,对河朔三镇进行了一个评估。
朱全忠听完女儿的汇报,略微思忖了片刻说道:“不愧是孤的好女儿,比你那些哥哥强上百倍、千倍!这帮混蛋整日里就知道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
别看你爹处处压着李鸦儿一头,但说到儿子啊,唉.....不说这帮孽畜了。乖女啊,尽管这次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获,但你的论断却是对为父有着极大的帮助,这回孤算是下定决心了”。
得到父亲的夸奖,朱令雅兴奋的就像一个小学生,激动之余开口道:“另外,您让孩儿收集的那个小鬼使用的器械,也有了一些眉目”。
她口中的“小鬼”自然就是李存勖了,那日太极门前对赌斗将,李存勖的火铳同样也震惊了朱全忠,对于这种杀人于无形的东西,他本能的联想到了用于战阵之上的效果。
于是回到汴梁后,朱全忠便开始着手安排,收集有关李存勖那根“管子”的情报,当初他没有阻止曹正祥前去刺杀李存勖,也是希望能通过此行发现一些端倪,可惜曹大高手不给力,才出场就让人家给崩了。
此刻闻听女儿又有这方面的爆料,老朱顿时来了兴致,探着身子催道:“什么情况,快说说”。
朱令雅见老爹如此的上心,稍稍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才开口道:“这次孩儿花了重金,收买了晋军匠作营里面的一名工匠。
据他说那个小鬼使用的东西名叫火铳,是以火药为引打火激发,药子便从那个铁管中激射而出。这个火铳威力极大,在那个小鬼现场试验时,曾经洞穿三层明光铠,说是碎金裂石亦不为过。”
“嘶.....”,朱全忠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疑惑道:“火药?没听说那李鸦儿喜欢炼丹啊,这个火药莫不是那小鬼自己鼓捣出来的?没想到啊,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以他如此的年纪竟然精通金石之术,这有点骇人听闻了”。
其实火药在当世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神秘感。这玩意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在摆弄了,而且配方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改变。
而且国朝那些炼丹的方士,更是对此物了如指掌,甚至就连“药王”孙思邈,都经常拿这个给一些猛药“伏”一下,以去其“火气”。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本来就是修道之人,给人治病之余炼几颗药丸子,这才算是本职工作吧。
而且孙道长又是医家,以火为药也不算是不务正业,如此一来管这东西叫“火药”,就很合情合理了,如果改称其“黑.索金”,就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了。
只不过熟知火药的人,都知道这东西实在是野性难驯,一个不慎便是火舌乱窜动辄毁容伤身,更严重的直接能将丹炉炸飞。
而李存勖不仅能将他放到一根铁管里随身携带,而且居然能指谁“喷”谁,这个就太神奇了,难怪老朱对此惊诧不已。
“孩儿后来让那名工匠,冒死盗出一些火药,然后遍寻道观给那些道士分辨,但看过之人众口一词,都说这与他们炼丹时的火药并无二致,无非就是一些硫磺、硝石之物,
当时有几名胆大的道士,试着去点燃那些火药,可燃烧起来的样子,与他们自己炼制的也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更加明亮,且烟雾稍小一些而已,孩儿实在想不透怎么这些火药,放在那个小鬼的铁管里,竟产生了如此恐怖的威力?”。
朱令雅这段时间也很疑惑,此刻见老爹这副模样,便不由自主的将困扰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当人遇到难题时,一般情况下说出来后,困惑就成了别人的事情了,算是变相将包袱甩出去了。
于是这父女二人,如同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自说自话的猜了半天,但仍是没有半点的头绪。
“咿....,不想啦、不想啦,脑阔疼,这是弄啥嘞。我说妮儿,嫰干脆抓个工匠回来问问清楚,不就都明白啦”,朱全忠最后急的连汴梁土话都冒了出来,索性一挥手又将难题抛给了闺女。
“可父王.....这个恐怕一时难以办到的,据那工匠吐露整个制作火铳的过程,是分成几个地方制作的,其中的关键之处都是那个小鬼亲力亲为,即便抓到一个匠人,也很难知晓整个的制作过程,没有用的”,朱令雅苦笑的解释道。
“那就先放一放吧,正好为父眼下正在计划一桩大事,这下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朱全忠重新绕回到刚才的话题,很有决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