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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暴雨了,天阴霾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紧促的雨声如苍天的呜咽,从早上到中午没有停歇过。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沉睡中的程婉卿,心绪难平。医生说她是操劳累的,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没什么大碍。但我无法原谅自己,竟让一个女人为公司心力交瘁到晕倒了,我太他妈的混账了。
就这样的氛围下,我想了很多很多,从刚开始认识程婉卿那一刻一直想,想她这些年的跟随和付出。
我确实太自以为是了,把她活活当成了一个汉子在用,我习惯于发号施令,而她从来不跟我说个“不”字。永远都把事情做得那么完美,让我无可挑剔。
所以我觉得这都是她能力之内的事,未曾想过在做这些事的背后她付出过多少心血和努力。就这样,我把越来越多的事情交付给她,她始终默默接受,并且执行。
我以为给了她与付出相应的报酬,所以我不觉得亏欠,愧疚。
但现在不了,看到她那苍白无色的脸颊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在想,若非她对我那份感情,恐怕不会在我身边跟我这么久,算一算,从读书时候起已经二十四年了。
她把一个女人最美艳的时光葬送在了公司和我身上,我竟……从未发现她其实很美,很妩媚。
真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可这话以前说得很溜,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她为我为公司所做的这一切,又岂是一句对不起能够补偿的。
“驰恩,你在想什么?”我正暗忖着,程婉卿忽然醒了,伸手抚上了我的眉心拨弄了一下。“你看你,眉头拧得这么近,什么事把你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打破了?”
“婉卿你醒了?身体好点儿了吗?医生说你疲劳过度才导致晕倒,工作压力大为什么不跟我讲?我可以多调一些能力强的人去帮你嘛。”
我握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声,又道,“对不起婉卿,我不应该把那么多事情压在你身上。”
“能为你分担一些事情,是我荣幸之至的事。我除了这点用,还有什么用呢?”她自嘲地笑了笑,脸色又暗淡了许多。
这话令我无言以对,是也好像不是。因为程婉卿在我身边从来都是女强人般的存在,只有谈公事的时候,我们两个才会有共同的语言和方向感。
我十分歉疚地看着她,讲不出一句话。
她因我的沉默,眼底又微微泛泪光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别向了窗外,“下雨了呢,天怎么都黑了啊?哎呀今天还有个会议要开,我得赶快起来。”
她说着就要起来,我连忙把她摁住了,“没关系,我已经打电话把会议改期了。你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缓一缓没关系。”
“可是有个项目要商讨,我……”
“婉卿,不要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我也可以做。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都能处理好的,相信我。”看到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心里酸楚极了。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令她如此诚惶诚恐的?
她怔了怔,眼底的泪光更多了些,“我可以做的驰恩,我真的没事了。我也就这些事情能够为你分担一下了,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
“……”
竟然是这样,她竟然是这样的心态!
我瞬间就没话了,真真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她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存在,即使不是我恋人,但二十多年的陪伴怎会没有感情?
我鼻头一酸,无言地揉了揉她发丝,顺势用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光。她顿时就泪如雨下了,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的一角哭得十分委屈。
我无言以对,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止怎么说,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如果爱情是个物体,可以买卖,可以赠送,那么我一定会给她。可偏偏不是,她想要的这份情感我始终给不了,即使是勉强都做不到。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吩咐护士好好照看她过后就走了。我不喜欢那个压抑的氛围,令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如何去宽慰她受伤的心。
雨已经小很多了,但天色仍旧很阴霾,估计要不了多久还会来一场暴风雨。
我刚准备回家换一身衣服,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心正烦着,就挂掉了。但很快这电话又打过来了,一副不罢休的样子,于是我就接通了。
“驰恩,是你吗?”
电话里传来如车轮碾压砂砾的撕裂般的声音,是商颖独有的嗓音,每次听到我总会心头一悸。我想不到她还会打电话给我,轻轻“嗯”了声。
“我想见你,可以吗?”
“有事?”
基于她常出幺蛾子的本性,我对她还是提防得很。上一次那一口没有咬破我的皮肤,不表示她不会再来一次,她永远都像是一颗高爆手雷。
她在电话那头轻呲了一声才道,“我想自杀了,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念想,所以希望有个人旁观,你来帮我录一下影好吗?”
“……你要自杀?”
我一愣,顿然间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能够把自杀讲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除了她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我相信她讲的是真的,毕竟她喜欢作践自己。
她笑了笑,道,“怎么,吓到你了吗?我又不是没自杀过,你来帮帮我好吗?当然也是帮帮你,你不是跟漠飞斗得你死我活吗?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哦。”
好吧,我承认,我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没有她这样淡定从容。她仿佛在讲一件完全与她无关的事,她把生命活活当成了游戏,一种死亡游戏。
我乖乖地去找她了,当然不是为了围观她自杀,而是想阻止一下。即使不再爱她,可她给我造成的影响却留到了至今,想起来心里还是会痛。
我火急火燎地来到了青山疗养院,没见着欧阳。于是忙不迭地跑到了商颖所在的小楼里,却发现她的门是虚掩的,她好像是在等我到来。
我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看到她就躺在殷红如血的浴缸里,一只手搭在浴缸边上,手腕上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还在不断滴答着鲜血。
“驰恩你来了,DV在那边,快帮我录影一下。”
商颖看到我更打鸡血似得打招呼,还指了指边上的DV让我快拍。我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无名之火,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她知道我要打她,但她不避不躲,还扬起脸等我打。于是我这一巴掌扬得高,落得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他妈是疯了吗?你想死的话就自己悄悄死了,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啊?”我怒不可遏地冲她怒吼道,根本压不住满腹的火气。
她挑眉看着我,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驰恩,你这是舍不得我死的意思么?难道你还在乎我?”
“老子见过犯贱的女人,却没见过贱成你这样的女人。”
我似乎从没对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的火,分分钟想把她挫骨扬灰。她们这对母子绝了,聂小菲也是个做事情超乎人类想象的范畴,商颖也是,从来不会有人能猜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见我发火,脸上的笑意更浓,抬起那条不断滴答血的手给我看了看,“笨蛋,这个伤口很浅,没有割到动脉血管,浴缸里这血水是我让欧阳弄来的动物血。”
她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他妈的更生气了。
若非当年她处心积虑布置了一场假死的游戏,老子又怎会行尸走肉那么多年,把自己身体弄成这般鬼样子。若非是她,我还有一副可以逆天的身板。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她可以用任何方式挑战一个人的心理极限,比如商颖。就这一刻,我真恨不能捏碎她的喉咙,成全她一颗想死的心。
她怎么如此奇葩呢?
我捏着眉心忍着满腹怒火,一字一句地道,“商颖,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心?我平生阅人无数,却没见过你这中令人恶心得分分钟想掐死你的人。”
她莞尔一笑,斜靠在了水里,“那你掐死我啊,掐死了记得拍下录影给漠飞,让他看看我临死前的忏悔。”
“忏悔?你会忏悔吗?”我不屑地哼了声。
“驰恩,我手上的血就要凝固了,你不想我再刺自己一刀的话,就麻烦你打开DV好吗?听听我发自肺腑的忏悔,兴许你会有所感触。”
她一脸动之以情的神情,那模样仿佛真的要开始忏悔了一样。我他妈的也是疯了,陪着她在这里作妖,真就帮忙把DV打开,坐在一旁给她录影了。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红色血水里面,映着那苍白的脸显得特别触目惊心,又特别可怜的样子。若非知道她这娇小的身体里有一颗足以让人疯癫的灵魂,我下意识就要怜悯她了。
她仿佛已经背好台词一般,对着DV开始讲话,洋洋洒洒,流畅得仿佛在宣读课文。
“漠飞,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死了。我从来没想过,在有生之年竟会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我不想死,尤其不想这样窝囊地死去。可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呢,艾滋病毒在我体内疯狂地扩散,我每天靠着毒品压抑那种痛苦,你不会明白这种绝望。
我不怪沈欢颜,我杀她,她害我,这是我咎由自取……
……漠飞,我就要死了,可我一点儿也不害怕,这是一种解脱。不知道下辈子我们还会不会相遇,相遇的话你会爱我吗?不过,我应该不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我太脏了,怕脏了你轮回的路。”
商颖念台词的时候,我完完全全能听出她是想挑起秦漠飞和欢颜矛盾的意思。若不是我就在她的对面看着,一定会被她的语气和字句打动。
但她是恶毒的,残忍的!
盯着商颖唇角那一抹嗜血的冷笑,我有些邪恶地想,如果这视频真的落在秦漠飞的手里,他会相信她说的一切么?
商颖搞了假死的过场后,终于对我讲了句人话:“驰恩,我这辈子活得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对不起很多的人,尤其是我父亲和弟弟,他们原本是商场中的佼佼者,但家族因我而蒙羞,我对不起他们。我想用这种方式结束满世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他们一个清净。谢谢你帮我,其余的事情欧阳已经帮我处理好,往后这世上可能再无商颖这个人了。”
我分不清她眼底的光芒是真诚还是假意,但我姑且相信她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商家,于是我答应会配合出席她所谓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