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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很厉害,身边的牛鬼蛇神众多,覆手间就可能掀起一场风云。但是老三,算我求你,看在手足的情分上,不要再计较过去的恩怨了好吗?”
秦斐然讲出这样的话令我很是惊讶,同时也觉得十分可笑。他一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想趁着最后一口气还在化解我和秦家的恩怨。
然而这可能么?
纵使我不计较,秦漠飞会不计较么?他身边那个阿飞是干嘛的?他们一直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找我把柄,想要把我和我身边的人一网打尽。
我本枭雄,岂会坐以待毙?
我不屑地哼了声,没有回秦斐然的话,他也懂,我和秦家和他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平息的。而这其中涉及的风风雨雨,也不是“计较”两个字就能解决的。
他收回远望的目光,转头淡淡盯着我,一双原本犀利的眸子现如今也变得浑浊,耷拉的眼皮尽显老态,他确实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了。而我,显然在步他的后尘。
“老三,我查过了,我的肝没有问题,如果你要就拿去。但请你放过漠飞和他的妻儿,这些年你跟他斗得够久了,何必呢?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与他无关。”
他叹了一声,又道,“当年你是那样的聪明伶俐,我确实很忌惮。老三啊,你也看到秦家如今的样子了,只有最突出的那个,才能够享受家族带来的光环,而其他的人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你那样的残害我和母亲?”
我自然是清楚秦家这变态的结构,比古代的皇朝的结构有过之而无不及。秦家能上族谱的人不过是凤毛麟角,所以很多人都把上族谱视为光宗耀祖的事儿。
在旁系里面。几乎没有上的了族谱的人,所以秦家的内斗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当年的老太爷那一脉的主权就是从大房手里夺过来的,并非嫡传。
所以秦斐然这样讲,以他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我不知道如果我处于那个位置上会怎么做,会否像他一样的丧心病狂。
他被我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恨过欣茹,你不懂那种背叛的感觉,仿佛心被撕裂,尊严被践踏,那个时候的我很爱她,怎忍得下她那样对我?我这辈子除了她没有爱过谁,宁秋,宝欣,都不过是我生命里的过客。”
他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了很多关于母亲和他的事情,提到他们俩花前月下两心相许的时候,他满眼都是追忆。
“就东海边那块最大的礁石上,靠火葬场的地方,你记得吗老三?那块长得很奇怪的礁石下面,有我和欣茹的名字。那时候我们刚十五岁,我约她到海边玩耍,一起用小刀在上面刻下的。这么多年了那名字还在,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去看看。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恐怕就是这种感觉。那些年我费尽心思往上爬,除掉了身边所有的竞争者成为了秦家的掌舵人,可她却成了我的小妈。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换来的就是一场笑话。”
说罢他捏了捏眉心,又道,“老三,如果是你能够忍受吗?”
“这么说,照你的意思,我对欢颜也应该采取这个方式?”
看到秦斐然眼底掠过的那一抹不甘,我忍不住冷呲了声。他居然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妈妈嫁给老头子一事,这混账恐怕从来就没从妈妈的角度想一想。
他摇摇头,道,“你不同,欢颜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没有理由这样对她。”
“哼!”
“老三,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跟你讲换肝的事情。不管秦家如何对不起你,我把这条命给你,一命抵一命,希望你能放过漠飞和欢颜。不要再斗了,人生短短数十年,不用在仇恨中苦苦纠结。”
“你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看得这么透吧?”
“是,人之将死,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要尽快做决定。我听少卿说,你的病也不能再拖了,我不希望欣茹唯一一点血脉就这样死去,你应该有个后人。”
“呵呵,你到是变得慈悲了。”
我想他可能真的想成全我,让我活下来。所以我的心情很复杂,是妥协,还是拒绝,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一方面我不屑他身上任何一点东西,可另一方面,我想活着。
秦斐然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了笑道,“老三,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谁真的那么想死。我若不是已经迟暮,也不会这样认命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就走了,拐杖跟着他步伐的节奏一下下击打着地面,就像是重锤般敲在我的心头,很痛。我微微转头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喉咙忽然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得,梗得难受。
如果他早点这么慈悲,我的人生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在海边站了很久,望着茫茫无际的海平面愣神。心里很痛苦,都是将死之人,而我却无法放弃心头的结,没法就这样原谅他们任何一个。
……
我做恶梦了,梦到秦斐然用一把刀把他自己开膛破肚了,他抓出血淋淋的肝递给我,嘴里嚷嚷着说“老三,我的肝给你,放过他们吧,我的肝给你,你活下去吧……”。
这话仿佛魔音一般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直到我从梦中惊醒都还挥之不去的感觉。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打开灯后才发现才凌晨一点多钟,窗外一片墨黑。
我再无睡意,裹着睡袍来到了阳台边,一低头却看到索菲娅和塔纳相拥在假山边在窃窃私语什么。我隐约听到她说要去魔都,但因为风大也没听清楚太多。
最后两人似乎不欢而散,索菲娅就气冲冲的回屋了。塔纳杵在原地一脸寒霜地看着她的背影,拳头握得紧紧的。我微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神情,有种莫名的戒备。
塔纳这小子一开始确实很忠诚老实,但自从和索菲娅相处暧昧之后,仿佛有了别的心思。这些东西我都看在眼里,说不计较那是假的。
我担心他会愈演愈烈,到最后我彻底控制不了他了。他可是管理着我的绝对力量,一旦逆反我势必无计可施。
不,不能任其这样发展下去。
我悄然回了屋,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我发现自己真的变得慈悲了许多,按照我以前的本性,塔纳怕是早就被我找个机会除掉了。
现在我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能把他怎么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早间十分,我刚入睡一会儿,索菲娅就来敲门了。我还没应声她就自己开门进来了,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我床边俯身看着我,脸上笑吟吟的,“Jon,我准备去魔都一趟。”
“有事?”我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她点点头,道,“嗯,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来,很快的。”
“去吧,凡事要小心些,别去惹是生非。”索菲娅一走,我也正好处理处理塔纳,挫挫他的锐气。
“你……就这样爽快地答应我了?”她见我没二话,满脸质疑地盯着我问道。
我随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管着你做什么?想去就去嘛,魔都那边还是比较好玩的,你别惹是生非就好。”
“嗯,出货的时候我尽量赶回来。”
索菲娅莞尔一笑,低头想吻我,我微微别开了头,她的唇就印在了我脸上。她可能有些受伤,咬着唇瞥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我抹了抹被她吻过的脸,叹了声。
我起床的时候,塔纳已经把索菲娅送走都回来了,他情绪有点低落,看到我都无精打采的。我也没跟他多说什么,洗漱过后就直接到了地下室里,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之前没有完成的T3-1的配方分子式。
T3-1我并不打算再研制了,但稍微改一改配方,来惩戒一下塔纳还是可以的。我在实验室里忙活了半天,制了一颗胶囊出来,是半透明液体状。
我拿着胶囊走出了地下室,来到大厅里泡了一壶大红袍,把胶囊化在了茶里面。塔纳在大门口打电话,不知道跟谁打,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的。
我拿出了棋盘,一边摆一边看他,等他收起电话了就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陪我下棋。他不疑有他,急匆匆就走过来了,于是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尝一尝武夷山的大红袍,这是中国最出名的好茶之一。”
“谢谢老板!”
其实塔纳并不懂茶,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嗅了嗅,才把一杯茶喝掉了。我莞尔一笑,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指了指棋,让他陪我下一局。
塔纳下棋的水平很臭,但他好胜心很强,我每次都只用半子的强势赢了他,所以很容易激起了他的好胜因子,就一直要缠着跟我下棋。
我一边下棋,一边给他倒茶,他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整壶的茶水。而后我就捻着棋子不下了,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塔纳,你是不是跟外面的人有联系啊?”
他一怔,慌忙摇了摇头,“没有的老板,我是你的人,绝不会跟其他人有联系的。”他矢口否认,但神情微微有些慌张。
我笑了笑,道,“别怕,我也就是问问你而已。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疑心病中,所以希望身边的人对我保持绝对的忠诚,容不得半点逆反之心。”
“老,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塔纳听我这样说,可能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看了眼茶壶,还轻抚了一下肚子。不过这东西不会那么快发作,所以他还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
我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他脸色瞬间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自己就扇起耳光来了,“对不起老板,我只是很喜欢索菲娅而已,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你可以继续喜欢她,我并不干涉!”顿了顿,我欺近他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但是塔纳,你一定要弄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纵使我病入膏肓,也依然可以运筹帷幄,你,或者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质疑我的能力,懂?”
“我不敢,绝对不敢!”
“呵呵,你们安分守己,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我不喜欢阳奉阴违的人,尤其是看到我生病了就有二心的人。”
响鼓不用重锤,我也就没有多说下去了。塔纳跟我很多年也是个明白人,我若下手自然没有轻饶的道理。他不敢再说什么,但那脸却越来越苍白。
未知的危险是最恐惧的,他并不知道我给他下了什么毒,但却知道自己一定中毒了。我冲他诡异地笑了笑,起身就又上楼了,在楼梯边时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负于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十分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