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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清晨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尤其是在太阳还没有出来,而东边的天际已经敞亮的时刻,最是让人神清气爽。
而如果在这个时刻站在葱葱郁郁的大山脚下,仰望满眼浓绿的万丈绝壁,心情更是会为之一畅。
此刻,灵虚子就有这种无比畅快的心情。虽然昨夜一晚未睡,但他却是神采奕奕,双眼中满是惊喜、狂热、迫不及待,丝毫没有任何困倦的表现,他是如此的神采飞扬,就连他身上那件满是油渍污垢的道袍,看上去似乎都没那么刺眼了。
终于有人欣赏自己的成果了!终于有人不再把自己的痴迷视作玩物丧志了!终于有人肯定自己的钻研才是真正的证道之路了!
灵虚子俗名高泉礼,乃是济南府有名的望族高家的子弟。
虽是高家子弟,但灵虚子却有个不堪回首的童年。
一切皆因他是庶出,而且还是庶出中身份最低贱的那种——他爹酒后乱性,占了他那当洒扫丫鬟的娘的身子,一夜春风暗度,便有了他。
他爹酒一醒便后悔不迭,若不是他奶奶明理,一再阻拦把他娘指给庄子里的佃户,他的人生肯定会变得面目全非。
即便是勉强留在了高家,可他不仅没享受过任何少爷的待遇——他们娘俩被安置在最偏远的一间小破屋里,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凄惨日子。
更让年幼的灵虚子绝望的是,他爹连他读书的权利都剥夺了——家中的私塾。他只有在墙外垫着脚眼巴巴看的份。
听着私塾中那琅琅的书声,他那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向往和好奇。
为了他读书这事儿,他娘不止一次冲到他爹面前理论,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呵斥和毒打。留下了一身的伤病,终于在他九岁那年撒手人寰。
他娘一死,他爹便再没了任何顾忌,立刻把他送到了几百里外泰山派的道观中,眼不见为净了。
在那里,小灵虚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学习!
他在学习上的刻苦已经到了让他的师兄弟们侧目的地步。不管是学经书道藏,还是学泰山派的武功,他都一丝不苟,勤奋地令人发指。
三年以后,当他的师傅带他进入丹房,让他帮着烧第一炉丹时。一个新奇的让他难以自拔的世界向他打开了大门。
红色的丹砂可以烧成银白色的水银;银白色的水银又能和硫磺炼化出黑色固体;继续烧这黑色固体,丹砂居然又变回来了。
如此神妙究竟是为何?这是小灵虚子最觉不可思议的地方。
从那以后,他一下沉溺在了丹房里那难以索解的万千种变化之中,细思其中奥妙。
经书道藏,他只看炼丹的部分,其余一概忽略;武功,很难再看到他松下挥拳的身影;观中事务。更是不闻不问,直视师门众人如无物。
头几年,他师傅尚在时,因他在丹道上的深厚学识,还能庇护他照顾他,任由他在丹房中折腾;当他师傅在他27年那年因服了太多金丹羽化升仙后,早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的同门师兄弟们趁机美其名曰让他云游天下,实则是把他赶出了道观。
出了泰山派的灵虚子初时还真云游了一段时间。靠着他研究丹道时积攒下来的医药知识,他不仅没饿肚子,反而在云游中小小地积攒了一份家当。
云游生活当然无法再从事丹道研究,而灵虚子早已醉心其中、难以自拔,所以当他来至招远,为当地一位财主的老爹治好沉疴,对方为了感谢他,愿意帮他建一座道观时,他便欣然应允,在这藏马涧边安身下来,继续他的丹道研究。
这一带虽说是响马成群,可却没人敢对灵虚子这位神医动歪脑筋——毕竟大家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指不定哪天就要来求灵虚子,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所以灵虚子在这儿平平安安待了七八年,平日为人看病抓药银子也没少挣,却全填到了丹道研究这个无底洞里,日子却过得缺盐少米、七颠八倒的,不过灵虚子自己却一点不在乎,完全沉浸在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变化之中。
他对于丹道虽说极为精通,但毕竟囿于时代的局限,只能说观察了大量物质的变化,却无法总结出其中规律。
昨晚和楚凡一番深谈,虽说还未能吃透楚凡所说的元素周期变化的道理,可楚凡仅仅做了几个实验,举了几个例子,一下便征服了这位痴迷于物质变化之学的老道——好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竟被楚凡举手之间便给他解开了,让他如何不拜服?
所以当楚凡提出请他帮忙指一条直达老鹰嘴的小路时,他毫不犹豫便应承了下来——这么多年在周遭的山头转悠采药,他早把这里所有的隐秘小径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就是路?”楚凡仰头看着那条密布树林灌木的浅沟,疑惑地问道。
“正是!”灵虚子点头道,“从此而上,可直达老鹰嘴上之山顶。”
楚凡扭头看了看整整齐齐坐在地上的甲、乙、丙三支小队后,冲刘仲文点点头道,“我跟灵虚道长上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千万注意别闹出动静,山顶可有望哨的。”
说完他从豆豆手里接过柴刀,学着灵虚子的样子砍断了拦在身前的藤蔓,消失在了密密的丛林之中。
刘仲文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绝壁,怎么都不敢相信这里会隐藏了一条小路。
他也差不多是一晚未睡——听说有这么一条小路后,刘仲文连夜返回藏马涧那边,把甲、乙两支小队调了过来。
他已经盘算好,如果此路能通,他将带着三个小队一拥而上,先解决掉石台上的土匪后,再接应大队上山;虽说三个小队已经有五六十人,对付土匪应该绰绰有余了,但刘仲文还是决定稳一点——反正蹲地虎已经是瓮中之鳖,何必冒险呢?
天光越来越亮,就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群山之上时,丛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头上身上满是各种植物种子的楚凡再次现身。
“如何?”刘仲文急切地低声问道。
楚凡叹着气摇了摇头,让刘仲文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难道还得用人命去填那道该死的石梁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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