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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贸易诱惑拓跋部落中立,自是托词之言罢了,卫朔的真正目的乃是借贸易之机挑动拓跋内乱。
不过,韩寿之言却未引起拓跋猗卢的怀疑,就连辅佐他的晋人卫雄、姬澹二人也没猜透辽东的真实意图。
“大单于,不知拓跋部落认为双方在何处交易较为合适?”
以往与胡族贸易,中原王朝都会将贸易之地选在边境某个城市中,而今情况却有些不同。拓跋部落控制的陉北、代郡等地原是中原王朝的边疆,他们自然想将贸易之所建在拓跋境内,以便就近控制与监视。
“韩大人看代县如何?”
“可矣!”
“好!韩大人爽快!”
拓跋猗卢见辽东没有坚持将开市之地选在辽东一方十分高兴,他并不傻自然知道无论选择哪边城市开市,都会给当地带来巨大利益。
“大单于,代县一旦成为开市之地,必将吸引大批商贾前往,很快就会成为繁华之地。如此重要之所,不知大单于准备交予部落哪位大臣掌管?”
韩寿话一出口,大帐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纷纷注视着拓跋猗卢,巴不得自己被大单于指定为管理开市的官员。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一旦与幽州开市成功,代县将成为炙手可热之地,谁能坐镇此地,就意味着将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
“这……这个……”拓跋猗卢吞吞吐吐,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韩寿却不管这些,他喝了一杯酒继续道:“我闻大单于膝下有一子,名拓跋六修,乃少年英杰,高居右贤王之位,曾多次协助刘刺史击退匈奴人,若是此事交给他处理,一定会办得妥妥帖帖。”
此言一出宴席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韩寿仿佛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继续朗声道:“大单于,若是由右贤王坐镇,一则可威慑不法之徒从中渔利;二则,右贤王参与贵部事务多年,处理政务手段娴熟,完全可胜任这个职位。”
“不行,我不同意!”
韩寿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站起一年轻男子高声反对韩寿的建议,在狠狠地盯了韩寿一眼后,转身向拓跋猗卢请命道:“父汗,大哥镇守新平城,负责管理南部部落,平日杂事繁多,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理开市一事?儿子不才,愿代替大哥坐镇代县!”
看着满脸怒气地拓跋比延。韩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以拓跋比延年轻无经验为由拒绝了对方,继续坚持提议由拓跋六修坐镇代县。他这一举动自然惹得拓跋比延大为不满,若不是有拓跋猗卢压着,拓跋比延说不定会一刀砍了韩寿的脑袋。
拓跋猗卢没想到辽东坚持让拓跋六修坐镇代县主持开市一事,又因之前辽东让步甚多,故他也不好直接驳了韩寿的建议。但他绝不愿拓跋六修坐镇代县,如今长子已掌握了拓跋南部部落,若是再掌控了代县的开市利润,未来必将威胁到他本身的利益。
再说少子拓跋比延的实力本就不如拓跋六修,拓跋猗卢还想借开市之际好好培养一下少子,如何肯让长子再插手代县?
“韩大人,至于究竟让何人坐镇代县主持开市一事,我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日后本单于必选一合适人选赴代县上任决不让辽东方面因此而吃亏,今日我等只管饮酒作乐,且不必管其他的事情。”
“好……好吧,就依大单于之议!”
拓跋猗卢见韩寿不再纠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自然打得一手好盘算,等韩寿回到蓟城后,主持开市的人选还不是任由他选派?果然,接下来众人均不再提和开市有关的事,纷纷谈起了风花雪月。
……
没过多久拓跋部落与幽州之间将开市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拓跋部落,镇守新平城的拓跋六修自然也知晓了大单于有意将开市一事委托给他弟弟拓跋比延管理。
深夜,当新平城内的鲜卑人纷纷安然睡去时,只有拓跋六修望着大帐外黑漆漆的夜幕默然不语,周围站满了身形彪悍的鲜卑勇士。
别看拓跋六修表面上沉静如水,其实胸中如同藏着一团火焰,仿佛要将他燃烧掉一般。有时他真想冲到盛乐城中,当面问问他父亲拓跋猗卢,难道他拓跋六修不是大单于的亲生儿子吗?不然为何要如此对待他?
拓跋猗卢废了他母亲,拓跋六修忍了,大不了把母亲接回自己的部落养活;拓跋猗卢让他把骏马让给弟弟拓跋比延,好吧!为了彰显他作为兄长的博大胸怀,拓跋六修不介意损失几匹好马,大不了以后再找就是了,反正大草原上别的不多就是好马不少。
可是唯有一件事让拓跋六修忍受不了,就是拓跋猗卢时不时会流露出废长立幼的意思!
这一次拓跋猗卢执意将开市一事交给拓跋比延掌管,在拓跋六修看来,就是其父拓跋猗卢废长立幼的前兆。
拓跋六修眼中寒光四射,想着往日拓跋猗卢种种行径,不由得咬紧牙关暗道:既然老爹你不给儿子活路,那就别怪儿子心狠手辣!
……
驻扎在参合坡以北、阴山脚下的拓跋普根同样知晓了拓跋父子三人为了开市一事再次闹得不可开交,对于拓跋父子之间的龌龊,他早就心知肚明,却不曾对拓跋猗卢提醒过一句,只躲在一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
拓跋六修眼馋拓跋部落的大单于之位,拓跋普根自然也会觊觎。可若是拓跋猗卢父子三人不闹矛盾,他作为如何有机会染指大单于之位!别看拓跋普根远离了盛乐,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盛乐发生的一切,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迅速做出反应,从中浑水摸鱼。
……
数日之后,幽州与拓跋部落开市的消息传到了刘琨耳中,大惊之下他立即将麾下幕僚召来商议。
卢谌一上来就对卫朔口诛笔伐,随着卢氏抛开卢谌向卫朔屈服,他更对卫朔充满了恶感。
“主公,我说什么来着?!那卫朔果然是个小人,先是哄骗我等与拓跋部落交恶,而他却反过头与对方修好,他分明是要陷我并州于险境?”
并州不少官员纷纷附和卢谌,认为幽州此举包藏祸心。就连刘琨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高瞻临走之时为他献的计策是以灭掉拓跋鲜卑为目标,如今幽州却突然与拓跋部落开始,如何不让刘琨起疑心。
刘琨环顾四周,在群情激奋之下发现只有温峤一人表现得很平静,嘴角淡淡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似乎对眼前诸人的表现不屑一顾。刘琨心中一动,决定暗中将其召来问问。
当仅剩下刘琨一人时,温峤开始侃侃而谈,他信誓旦旦保证道:“主公,且放宽心,卫大人并未抛弃我们,相反他在竭尽全力为打通幽并通道而努力。”
“太真,你是从何得知的?”
“主公,卫大人与拓跋部落开市,并不是为了什么与拓跋部落交好,而是为了激化拓跋部落内部矛盾。自开市一事传出之后,拓跋猗卢父子三人围绕着代县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听说拓跋六修几次扬言要让拓跋比延好看。”
“而拓跋猗卢在公开场合多次向部落重臣表示百年之后要将大单于之位传给少子拓跋比延,父子三人之间的矛盾经过此次交锋后,彻底公开化。属下相信,只要有人再稍微煽些风点下火,呵呵呵,一场血雨腥风就会席卷整个拓跋部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