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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把两位岳父送至大门口,翁婿辞别。
贾琏犹豫片刻,从袖管里抽出一张供状递给王子腾:“好叫二位岳父知道,小婿还查出一件事情,因为干系重大又牵扯凤姐,故而压下了,还请二位岳父斟酌。”
王子腾满脸狐疑,一瞧之下,顿时色变,眼眸中的寒意凛冽,将供状甩给王子胜:“这事儿你可知道?”
王子胜一看,气得须发怒张:“这个孽障,他竟敢,嗨!”又问贾琏:“这里有凤哥儿什么事儿?”
贾琏讪讪一笑:“王仁兄前些日子乘我不在,向凤哥儿要了一万银子,说是替凤哥儿盘生意。”
王子胜老脸一红,拍下贾琏胳膊:“你是个好的,放心,我不会委屈凤哥儿,孽障骗去的银子我让他双倍奉还。”
贾琏作揖:“小婿但求阖府平安,子孙繁茂。”
这话细想,生生打脸。
王家两兄弟再没脸了,径自去了。
贾琏这里回返,恰又遇见凤姐陪着两位王太太出来,不免寒暄一番,恭送出门。
凤姐这里有千言万语要问,贾琏却要遵从与王子腾的约定。
且贾琏也怕凤姐受到刺激,前生凤姐虽然怀孕艰难,毕竟生了巧儿,若是刺激之下巧儿也没了,就得不偿失了。
哄骗凤姐家去了,贾琏匆匆返回。
荣庆堂好一场裹乱,贾母贾赦弩拔剑张,贾政满脸灰败,王氏瘫在地上,嘴角血迹蜿蜒,不知死活。赖大家里合着吴登新家里两个,正慌手慌脚要把王氏抬下去。
宝玉探春哭的抽噎不止:“老太太您饶了太太罢,求您请个太医吧!”
兄妹对上贾琏却又倏然躲避。
贾琏哂笑,自己成了恶人?心中甚是狐疑,自己返不过两三刻间,王氏如何成了这般?
贾琏看他父亲,贾赦冷哼一声,眸中带了恨意。
王氏被抬了下去,荣庆堂陷入难堪之中。
最终,贾母打破沉寂:“琏儿,我希望你顾全大局,贾王两家世代通婚,守望相助,王家不会允许你二叔休妻,也不能休妻。
你大妹妹元春在宫中不易,你该知道,元春入宫是为了家族利益,如今你要休她母亲,这话传出去,不免有人议论,对你,对荣国府都不好。你作为荣府继承人,不应该只顾眼前,要把眼光放长远些。”
“你二婶跟我认了,益母草红花粉的胭脂膏子,不过是宫廷避孕秘方,只不过推迟凤丫头怀孕的时间,对身子并无大碍,凤丫头年轻,停药之后好生调养,必定能够恢复,产下子嗣。”
贾琏十分震惊,他不相信一贯睿智的祖母会说出这样颠倒黑白之言。
贾琏看着祖母心底拔凉:“祖母之意,二婶子偷盗不问了,下药残害凤姐的事情也一笑而过,都不追求了?”
“凤姐的罪白受了?”
“凤姐如今已经落下了血虚的毛病,祖母却相信王氏说没有危害?这样笑话祖母相信么?”
贾母有些难堪:“你二婶子做错事,理当受到惩罚,方才你二叔亲自教训了她,我也会罚她,王家二老爷的话你也听见了,贾府不能休妻。作为补偿,你可以提出要求,祖母必定让你满意。”
“满意?”贾琏眼眸冰凉:“那好,孙儿我答应不追求二婶下毒的事情,但是,我以为二婶已经不适合再做荣府的当家太太,我要二房搬出荣禧堂!”
贾母满脸震惊。
她还没死呢,贾琏竟敢讨要荣禧堂?
这绝不可能!
二房没爵位,贾政不通俗务,宝玉还小,元春在宫中需要家族支持。二房再没有管家权如何生活?元春宝玉怎么办?
如此一来,她救下王氏又有何用?
贾赦却是一声嗤笑:“痴儿啊!”
贾母老脸一红,她知道今日要保下王氏,必跟长孙离心,正如当初母子失和,可是,贾母依然决定力保王氏。
但是,贾母并不想与孙子贾琏决裂,放弃几十年的祖孙情分:“你二叔住在荣禧堂,是你祖父在世决定,如今他已经仙逝,你难道忍心让你祖父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与宝玉血脉至亲,宝玉将来科举入仕,你忍心让他因为母亲罪犯七出,被人诟病毁了前程么?”
贾琏实在没想到,祖母为了宝玉元春竟然会说出这样黑白混淆之言:“王氏作孽竟是我的过错?”
他惨然一笑:“祖母,您不怕物极必反,惹急了,孙儿我把周瑞何三两家人往京兆伊衙门一送,您说说,元春宝玉乃至二房会是什么下场?”
贾母气结,盯着贾琏暗自惊心:何时起这个鲜衣怒马孙儿眼中竟然染上浓烈的戾气?
贾母心头莫名惊慌,贾琏竟然这般憎恨二房,心里有些懊恼,都是儿子,她想平衡均富,有错么?
大房有钱有地位,为什么不能照顾一下亲兄弟?
太不懂事了!
这是贾母对今日之事的认知!这个认知让贾母暗自庆幸,亏得自己另有安排,否则,就被贾琏这个黄口小儿拿住了!
贾母没想到,似乎一夕之间,这个纨绔孙子竟然修成一身本事,差点让她这个熬了一辈子的老祖宗崴了脚。
一时间,贾母又惊又喜,五味俱全,可是,最终元春那贵不可言的八字,宝玉的灵通宝玉,在贾母心里占了上风。
贾母安慰自己,并非自己偏袒,一切都是为了荣国府的长盛久安:“既然如此,就让你的人证与你二婶子当面质对罢!”
贾琏这时却笑了:“即便铁证如山,二婶不认,祖母不信,也是枉然!”
贾琏这话真是又刁又准,贾母压根没准备让王氏出面,这话贾母却不会承认:“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固然不愿家丑外扬,对你与宝玉却是手心手背,一样疼爱。”
贾琏此刻听了这话直觉戳耳朵,他失望至极,索性不置一词。
贾赦却一嗤:“嗯哼哈!”
贾赦贾琏父子们一个个翻脸跟她打擂台,贾赦更是数次当面轻视,让贾母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贾母怒极,呵斥道:“大老爷,你有话说话?”
贾赦又是一通‘嗯哼哈啊’,方才起身作揖:“好叫老太太知道,儿子这几日偶感风寒身子不爽,喉头作痒,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不这般嗯哼不舒服,唐突了老太太,实在不该!”
明明故意为之,却这样睁着眼说瞎话,贾母顿时气的肝颤,撇过脸去,再不理睬。
贾琏两辈子第一次见证贾母这般名公正道的偏心,对他父亲的郁闷深感同情。
贾琏这里正在思虑应对之策,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却是了刚刚传话的小丫头跑了回来,整个人瑟瑟发抖,面如土色:“老老老,”话没说完厥过去了。
贾琏警觉不对,正要查询,忽闻兴儿惊慌的声音:“二爷,小的有事禀报二爷?”
贾琏一听这话便觉不对,疾步出了厅堂,却见兴儿满头脸的血水,顿时大惊:“出了何事,谁打的你?”
兴儿摇头;“是吴登新带人抢走了周瑞两口子,小的与他们争夺之间,周瑞家里忽然掏出剪刀抹了脖子,小的醒过神来,周瑞家来已经倒地而亡。小的给二爷惹麻烦了,小的愧对二爷!”
竟然闹出人命?
贾琏大惊失色:“胡说,我已经答应不把他们交给官府,如何又自杀?”
兴儿摇头:“小的不知。”
贾琏又问:“老爷的人呢?”
兴儿言道:“被赖大总管叫人绑了!”
赖大一生只听祖母调派。
杀人灭口!
贾琏心惊胆战,蓦地想起舅父:“招儿呢?”
兴儿忙着回头招呼:“招儿过来,二爷叫你。”
招儿转述张家舅爷之话。贾琏心下稍安,回头盯着兴儿:“周瑞家里临死说过什么?”
兴儿摇头:“这倒没有,正因为她一声不吭,小的没防备,哎!”
贾琏心下稍安,他真怕贾母会做得更绝,倘若周瑞家里来个宁死喊冤,贾琏可就百口莫辩了。
贾琏真心感激贾母:虎毒不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