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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家长这么严肃而郑重的事情此时从贺泓勋嘴里说出来,牧可忽然觉得很没有建设性。眨巴着黑黑的眼晴怔怔的望着衬衫领口扣子敞开两颗的某人,憨憨的表情差点把贺营长整破功,他蹙了下眉低声说:“怎么了?不认识了?之前不就和你过了嘛,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和你处的。”
牧可的小脸快皱成一团了,她把短短的头发挠成了另一种造型,不甚满意地说:“你这节奏也太快了吧?”
贺泓勋自然也知道才恋爱不满一个月就提出这样“合理”的要求会吓着她,可毕竟他不同于别人,要休个假不是那么容易,再说还有赫义城横在那,要说一点不担心爱情受阻绝对是骗人的,夜长梦多的道理他懂。所以才变换战术,打算速战速决。
“说了你别生气。”贺泓勋以烤羊的便利条件往牧可身边挪了一步,用仅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谈恋爱这种事儿太伤神,又累又烦,把人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就是一团乱麻,好像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解释剪不断理还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一个字,烦。”
见牧可抱着调料盒不说话,贺泓勋又说:“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爱听,但都是实话。感情破裂就好比一把双刃剑,伤自己也伤对方。说真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变故。我们结婚吧,我好好对你,你好好和我过日子,就这么简单。”不得不承认,多年的军旅生涯让贺泓勋的爱情观多少带着些泥土气息,实在而实际。
见过捧着玫瑰花求婚的,也见过当众下跪求婚的,还见过拿着戒指求婚的,没见过人系着围裙边烤羊边求婚的,牧可觉得贺营长真是极品,而且结婚的想法在她心里一点雏形都没有。一时间,牧可有些慌乱。然而,看到他一脸的严肃,那双深遂的眼晴里,闪动着的仿佛是真诚,是真心。拒绝的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的事上次回部队我就和政委说了,这次回去他问我进展,我说处得挺好,他都说,既然好就赶紧结婚,别浪费时间学小年青们谈恋爱,等谈完了,花儿都谢了。”贺泓勋笑了下,又说:“结婚是‘事情发展的必然趋势’,而且‘势在必行’!其实说白了爱情尘埃落定就是一句话:结婚过日子。”
他的话道理是过硬的,可牧可还是消化不了。尤其听他说到感情破裂对双方的伤害,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戚梓夷,那个妩媚的女军医。贺泓勋说那些都过去了,可令他有这么深的体会不可能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牧可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在爱情上,任何人都是自私的人,牧可也不例外。明知道历史不能改写,依然天真地希望能够拥有他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他的所有和全部。
牧可低着头不说话,心乱如麻地想赶紧换个话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可是大脑却在这个时候闹罢工,短路到她觉得再想下去就要晕倒了,无计可施的女孩儿干脆把调料盒塞给贺泓勋,说了句:“我去弄点水洗把脸。”她需要冷静。
看着她逃也似的样子,贺泓勋明亮的眼底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他提醒:“走错了,水在右边。”
结婚这个话题最终因为牧可的回避没有再继续。作为此次军训的负责人,烤完羊的贺泓勋还没坐下来喘口气,已经被别的军官请去各自所带的班级了。
贺泓勋是此次军训教官中唯一个中校,用牧可的话说又长得十分拉风,学员对他的热情程度可想而知。有上前攀谈的,有和负责教官一起怂恿唱歌表演节目的,还有倒酒端肉的,总之,受到的绝对是首长级别的接待,搞得贺泓勋好半天脱不了身。
就在他再次起身要走被军官和一位女同学拦下的时候,久候不到老大的袁帅同志赶来救场,他的气场不亚于训练场上的气势,大步一迈,就挡在了贺泓勋身前,很严肃地说:“行了啊,别没大没小,小心明天回去营长练你!”
“端起一杯就干完,轻轻松松干到团。”年轻军官像是有点醉了,眯缝着小眼晴对袁帅说:“袁排长,你要是不喝,就到一边稍息去,别防碍我和营长汇报思想。”
“还稍息,我看你连立正都立不稳了。汇报啥思想啊,想家还是想媳妇儿了?”袁帅作势推他,立即有学生上前扶着教官,他见状提醒到:“知道你们舍不得教官,但也别把他整得太醉,要是明天醒不了酒事情可就大发了。”
“知道了,袁教官。”学生朗声应着,很有眼力架地端起两杯啤酒,一杯递到贺泓勋手里,一杯给了袁帅:“教官,我们全班敬你们的。”
尽管部队里有这样的传言,说:军人的酒量和军衔成正比。这样算下来贺泓勋的酒量自是不差的,可九个班级走一圈,他确实喝了很多,没被搁倒已经不错了。但为了早点脱身,他二话没说一口干了,末了拧着眉对袁帅说:“真要命!”
与贺泓勋并肩往回走,袁帅说:“营长,你赶紧回去看看,小嫂子闹情绪呢,一晚上一口东西没吃。”
心知肚明牧可被自己吓到了,贺泓勋揉了揉眉心,随口嗯了一声。回到袁帅所带班级的时候大家正围拢在篝火旁唱歌,袁帅走到康博身边用脚轻踢了下:“腾个地儿。”
康博转身见崇拜的中校同志回来了,赶忙往旁边挪了挪,给贺泓勋和袁帅腾出两个位置。
贺泓勋在牧可身边的空地上坐下,发现她有转移阵地的嫌疑,他低声说:“又不是逼你今天晚上就嫁给我,躲什么?这事先放着不谈了,行吗?陪我坐会儿,有点儿喝高了。”
贺营长的道行显然比牧老师高出几段,关健时刻苦肉计也不惜搬出来用。牧可听他这么说,哪里还会走呢,反而开始心疼他喝那么多酒伤身。
以康博为首的四名同学走到贺泓勋面前说:“教官,明天军训就结束了,我们敬你一杯。”
贺泓勋是真不想喝了,可是喝酒这事只要开了头就没个完,他把酒杯接过来,去尽了以往脸上严肃的神情,笑了笑说:“你们不把我整醉不罢休是吧?袁帅,告诉他们你营长的酒量。”喝酒也是讲气势的,他这是给学生下马威,心理压力。
袁帅抓起地上的一小块碎石扔过来,歪着脑袋看着康博,挑衅着说:“你见过把猪整醉的人吗?我们营长就是。”
顿时,所有学员大笑,包括被中校同志吓着的牧可也憋不住轻笑出声。
见小女友终于笑了,贺泓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他端起酒杯递到嘴边又放下,看着袁帅说:“你小子就是欠收拾。等明天的,明天我好好给你上一课。”然后一饮而尽。
有人开了头,同学们开始轮番上阵,没多大功夫,贺泓勋就喝了十几杯,牧可看他像是坐不稳的样子,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以眼神示意他少喝点。
贺泓勋偏头看她,悄悄以掌心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逗她说:“这就开始管我了啊?”
牧可反手打了他一下,贺泓勋笑了。
这时,总被袁帅修理的康博再次出马,敬酒的目标是牧可。他说:“牧老师,这杯我敬你。”
“捣什么乱!”深知贺泓勋不方便说话,袁帅很自觉地给挡了:“敬酒要有名目,给我说说你啥意思?”
康博还是有点怕袁帅的,不过这次没犯错误,他不示弱地说:“教官,我敬我们老师酒还要什么名目,提前感谢她不行啊?”
“感谢个屁啊。”袁帅也喝了不少,舌头有点伸不直的架式,他大手一挥,很豪迈地说:“那是她职责所在,不用感谢了,回去回去!”
“那不行!”像是和袁帅扛上了,康博很执着地端着酒杯不肯放下:“我们老师还没说话呢,教官你说的不好使。”看看康博的反应就知道,袁帅再横,到底是欠缺贺泓勋身上那种无形的震慑力,压不住人。
“不好使是吧?”袁帅有点火了,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一旁坐着的贺泓勋拦下,与此同时。不想折学生面子的牧可适时接过了酒杯。
下一秒钟,一只大手从她手中将酒杯利落地取走,贺泓勋说:“牧老师酒量浅,这杯我代了。”
备受关注,外表冷酷的中校同志居然帮牧老师挡酒!眼尖的学生立即发现苗头不对,注意力开始往贺泓勋身上转移,当他干完康博这杯酒,牧可下意识伸手扶他时,终于有人验证了心中的猜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更有胆大不怕死的喊道:“强烈要求教官和牧老师合演一个节目!”
知道他们的事算是彻底被暴光了,牧可窘得不行,她往贺泓勋身边蹭了蹭,像是想以某人高大的身体挡住自己似的。反观贺泓勋倒是面不改色,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顺势握住了牧可的手,笑着说:“合演就免了吧,你们牧老师脸皮薄,再说我俩在这方面肯定不属于同一层次,差距太大的话打击我生活热情。要不这样得了,你们要是不怕我唱歌要命的话,我来一个全权代表了,行不行?”
大家异口同声:“行!”
贺泓勋微用力握了下牧可的手又松开,站起来走到众人中间,很大方地高歌了一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部队的人都这样,尤其身为领导,任何时候都不能怯场,拉歌更是强项。对于这种小场面,完全不在话下。
从小生活在大都市的师生们听惯了流行歌曲,本来对于这些老掉牙的军营歌曲是很感冒的。奈何贺泓勋淳厚的嗓声为其增色不少,再加上所处环境的特殊性,居然令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将篝火晚会引向了高/潮。
喧闹持续蔓延向寂静的夜晚,沉睡的大地被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抚摸。牧可望着身旁被篝火映红了脸的男人,心情渐渐变得明朗,那个节奏过快的提议也随之被抛到脑后,她情绪高涨地说:“我们跳舞吧!”不等贺泓勋回应,她朝苏甜音喊道:“音音,会唱‘七月火把节’吗?”
彝家姑娘苏甜音顿时来了精神,嘴里还在嚼着什么,就迫不及等地喊过来:“不会?开玩笑。保留曲目,绝对的原音重现。”
牧可闻言取笑她:“不会是现眼吧,人家原唱可是男人哦。”
苏甜音看样子也是半醉了,居然说:“我男女通吃。”顿时引来笑声一片。
好动的牧可兴奋了,她忘了害羞,主动拉住贺泓勋的大手站起来,扬声道:“那还等什么!”
只要她开心,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贺泓勋反握住牧可柔软的小手,一脸的温柔和宠爱。
于是,在苏甜音和牧可的带动下,五十几个人手牵着手围着篝火唱起了那首很经典的歌曲,彝人制造的《七月火把节》。
“又是一个把你眼晴点燃的七月……又是一个把你心灵点燃的七月……骑上你的骏马……穿上美丽的衣裳……小伙姑娘一起走进爱的火把节……”
歌声不断,笑声连绵,分别在即的一群年轻人将那个能让彝家儿女彻夜狂欢的火把节变成了军训的最后一个节目。
这个平常而又浪漫的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