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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的这段时间,乌里温人也并非只是等在城外观望。他们做了很多事情。抓捕周围的老百姓充当苦力,打造攻城器械;考察汴京周围的河道,试图截断水流;修筑营垒,击溃各地陆续前来勤王的南梁军队,等等。
南薰门外,大队的乌里温士兵正在集结。这些来自北方的渔猎民族固然精于马术,但只要下了马,他们同样是很不错的狂暴步兵。北魏武库的铁甲和刀矛将他们武装起来,成排的钢铁丛林让人望而窒息。
集结吧,越多越好,城头的南梁士兵们估计都是同样的念头。毕竟谁也不知道天雷有多少道。能一下劈死更多的北虏,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今天的栾华穿着难得一见的盛装。一袭绵白鹤氅,上绣天地云雷、九宫八卦,望之飘飘欲仙。她捧着漆黑的雷火秘卷,一步步走上高台。几个壮健的士兵打扮成黄巾力士模样,按方位手执各色旗帜,站在周围守护。
香燃起来了,袅袅飘向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烟气上升,带着衷心的希冀。“看、云聚集起来了。”有人低声说,立刻博得一阵惊叹。
“肃静!肃静!”街上执勤的士兵拿枪杆推着众人,示意他们不许说话。一边推,他们也忍不住抬头望天,寻找人们口中那聚集起来的云朵。
绝不会有问题,栾华对此充满信心。
雷火秘卷是真的,毋庸置疑。之前在大内多次试演,只要展开秘卷,立刻就有乌云聚集的迹象。那些镌刻在黑沉竹简上的金字个个都带着神秘的强大力量。只试着念几个字,立刻感到灵力潮涌,就像虚空中有看不见的漩涡在拼命汲取一样。
雷电会降下来的,她坚信这一点。
裴寂本打算在仪式举行之前就离开这座城市,然而他放弃了这个决定。
船是问题的一部分。街道太拥挤,船主没能让所有水手都及时回到岗位。他疯狂地咒骂着那些滞留妓馆彻夜不归的伙计,诅咒他们被疯狂庆祝的人潮踩死。这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但他就是气坏了。
心里的想法是阻止他离开的另一部分。没看到雷电降下来,你接受的委托就不算成功。他暗自给自己定了个超额标准,完全不顾汴京皇室甚至无耻地赖掉了他的报酬,通缉他,污蔑他是一个篡位者的爪牙。
或许会发生什么事情。看着那些提前开始喝酒唱歌放烟火的人,裴寂隐隐感到不安。
运河码头在汴京西南角水门内,靠近南薰门,但还有一段路。裴寂在码头附近的茶楼上买了个临窗的好位置。从这里望出去,可以清晰看见城门楼上搭起的法台。栾华瘦削的身影站在上面,双手捧着什么,凝立如一棵开满花的树。
“客官,您的茶凉了,要换一盏吗?”
跑堂小二殷勤地过来,提着热茶壶。裴寂瞧了瞧手边的茶碗,的确凉透了。我坐了多久?他回想着,似乎刚上来没多久的样子。连天上的乌云都没怎么聚集起来,看情况,栾华的召唤仪式起码还要持续双倍长的时间。
突然间,思绪被打断。无数声音不自觉地从围观的人们口里流出,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城楼上下数千人围观中,凶悍粗壮的乌里温铁甲兵爬上了城墙。
南薰门城门使是个勇敢的武将。眼看敌军上城,明知不敌仍然挥舞着宝剑迎上去。但他身后的士兵却一哄而散,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他挥剑砍断一只扒住城墙的手,转眼被另一个先登的敌兵一棍子抡在脸上。这一棍沉重无比,铁盔也挡不住。他先是头磕在女墙上,然后又坐倒,缓慢地双手撑地,翻身跪起。咳、咳、他痛苦而虚弱地开始呕吐,不停地咳嗽,先吐粘稠的口水,然后是血。当他艰难地咳出一块貌似喉骨的东西时,终于自己也支持不住,惨叫一声倒地晕死。
铁甲野蛮人扑上来了。城墙上的南梁士兵一阵大乱,纷纷被打倒。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之中许多人已经在地上打滚哀嚎。濒死的人们爬行着,有的甚至爬出七八丈远。随着他们的移动,血泊渐渐向四周扩散。
“城破了!城破了!”
不知道是哪个南梁士兵大声呼喊,让恐慌更加强烈。守军不可抑制地陷入慌乱。偶尔有几个敢于挺身反击的,却淹没在疯狂的人群中,甚至被挤倒,踩倒,如浪花转眼消失。为了不被杀,人们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从几丈高的城墙上扑通扑通跳下去。
城破了?为什么会这样?
栾华心急如焚,拼命念诵雷火秘卷上的金字。但天上没有乌云和雷电,甚至没有风,也感受不到灵力喷涌而出的异象。为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之前试验了太多次,将它的力量耗尽了?茱苓从没说过雷火秘卷的力量会耗尽,那为什么会失效?
在栾华开始念诵的同时,乌里温人骑马突袭,一个冲锋击溃了摆在城外的南梁兵。原本就只是一道薄薄的防线,要不是上面的军官以杀头相威胁,那些士兵根本不愿意离开城墙。面对野蛮人的凶狠进攻,他们死战过一阵,按照命令尽可能给栾华争取时间。眼看着雷火秘卷展开了,念诵过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士气决堤就在那一刻。从第一个士兵丢下刀开始,军队的崩溃已经无可避免。
失望和惊恐接踵而来,冰冷得让人心底枯寒,血脉冻结,接下来该怎么办?
城门上下,南梁军队已经开始崩溃。胆大的还能夺路逃跑,胆小的已经缩在地上,闭眼等死了。乌里温蛮兵看对手无心招架,立刻抓住战机。黑旗漫卷,扑上城楼。这是一次猛烈的进攻。当先全是乌里温本族精兵,戴铁盔,披重甲,先锋手持黑旗。城上南梁兵乱纷纷地奔逃。偶尔有几个奋身抵抗的,也很快被围住,刀斧齐下乱砍而死。
渐渐地,更多蛮兵登上城墙,扑向城门、楼橹和远方的城壁。南薰门敌楼先是冒出黑烟,慢慢地窗棂间吐出红黄火焰。当黑烟浓重地升向天空,虽然零散的南梁兵仍在四处拼死抵抗,但谁都知道,城墙已经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