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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河在凤儿的温柔乡缠绵留连许久,等到凤儿入睡了他才起来,独自走上天台,望着灯火阑珊的南京城,凌晨的南京城街上冷清,人影不见一个,他抬头,看着天上。今天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恰逢既望,月明星稀,一轮皓月当空,月光透过一层薄薄的沙照下来,故乡的月亮总是令人暗生情愫。
十多年了,总算是回国了。
夜深人静,将军府的电话忽然响起。可这个时候,即使是将军府最勤快的仆人,都已经在梦中了。大厅里“铃铃铃”的电话声在深夜被无限的扩大,杨烁在二楼的书房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打算去接。他在想,这个点即使是狗都睡觉了吧?倘若来电的人知情达理,定不会在这个点来电,能在这个点来电的,必定是闲杂人等或者是政府有紧急军务,如果是紧急军务,也是他跟前的这台电话响。
可来电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接连来了好几遍。二楼另一个角落传来了房门的响声,是副官,看来今晚他睡得不太好。不一会儿铃声就停了。
因为下午睡过一次觉,他现在暂时还不太困。杨烁翻过一页纸,他快要把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读完。
书房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很远,好像是在走廊另一头的卧室,不一会儿就停了,何副官迷迷糊糊,在房间不见杨烁踪影,便走到书房,却以为还是杨烁卧室。书房的们“嘟嘟嘟”的响起。
“将军,您睡了吗?”
“睡什么睡啊?这里是书房!进来!”
“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体态端正,但睡眼惺忪的高大男人。”
“大小姐说过几天就是亚父的祭日,她要回一趟广州,还问你要不要去。她叫您尽快回话。”何副官说。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睡吧。”杨烁折了一页纸,合上书,放回了身后的书架。
“将军您也早点歇息。”何副官说完,转身带上门就离开。
“不合常理!”杨烁嘟囔道,他心想,这么重要的事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才通知。
第二天一大早,杨烁就往紫金山跑。两辆洋车开进大学,上面下来几个威风凛凛的人。不过杨烁来的不巧,杨云正在上课,他只能等,女子大学上课时间特别长,一节英语课将近两个钟头,闲来无事的杨烁只能在大学里闲逛。
走在幽静的小径里,绿树荫蔽,杨烁突然想起副官昨晚的话。“你的那个相好的呢?”
“应该在上课吧?”
“你喜欢她吗?”
“喜....欢”何副官断断续续地说出来,言语间满是羞涩,右手挠了挠后脑勺,脸蛋像猴屁股似的涨红。
“哦,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想成家立业的话,我给你做主,咱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将军府。”杨烁说。
“可是将军,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我决不能在这方面亏待你,要是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恐怕要内疚一辈子。”
“我总不能先于将军您啊!况且您贵为国家大将军,犯不着为一个副官操劳太多。”何副官边走边说。六月底梅雨天应该结束了,今天的太阳比几天前都要明媚。
“你跟我走南闯北都快十八年了,我心底早就把你当自己兄弟看,你不仅是我的副官,还是我兄弟,为自家兄弟操心终身大事有何不可,再说这种东西哪来的先后之分?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内人服侍了。”杨烁停下,对何副官说。
何副官突然扑通地跪下,右手握拳,紧紧地扣在心房。“感谢将军的知遇之恩!我何某人无以回报,但愿忠心追随将军!”
“你这是干啥啊?你的心意我都懂,但......你也不能没个家啊!”杨烁边扶起副官边说。
两人继续漫步,昨晚的晚霞一定是预示今天艳阳高照,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晒在皮上已经十分炽热。
“将军待我如兄弟,眼下军务吃紧,日本人又虎视眈眈,国难面前我又岂能顾儿女私情!”何副官说。
“很好,你的这番话对得起我将军府这么多年对你培养,可你要知道,国难面前不一定要放弃私情,这两者他不冲突啊!有国难,那咱就一起面对,但人总得有个家啊!这么多年走过来,我算是深刻体会到没个家的滋味是真的难受哇!”杨烁看着何副官眼睛,掏心底子地说。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极为硌脚,即使在强硬的军靴之下仍能感受到它的威力。
“可......”
“打住啊!别可这么多了,有国难又不是要你不成家,你得这样想,要是你结婚了,生一堆娃,都送到将军府里边,让杨三好好*,你这么厉害,说不定你的娃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呢!到时候你为国家做的贡献可就大了!”杨烁边笑边说,笑得拢不起嘴。何副官也扬起了嘴角。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找人选个良辰吉日,我得风风光光地把弟妹迎进将军府。”
“全凭将军做主!”何副官给杨烁站直军姿,敬了个礼,说道。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处叫德才楼的地方。
“德才楼?是个好名字,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偏偏用‘德才’来命名,有点意思啊!”杨烁说。
“我听说这女子大学新思潮泛滥,个个都信奉‘谁说女子不如男’呢!”何副官回应道。杨烁也许是累了,不知不觉的就在坐在树下的石椅上。
何副官拿出水壶,拧开盖子便递给杨烁。“将军渴了吧?先喝口水。”
杨烁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嘴里还含着一大口,整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再衬上他两腮的胡须,看起来十分滑稽。何副官接回水壶,也咕噜噜地喝了几口。
一阵金属的清脆响声传来,杨烁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学生骑着一辆单车,还背着一把梵阿铃,车后面载着一箱东西,看起来很重,女学生吃力地踩着车蹬,缓缓地朝德才楼走过来。
杨烁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昨天那个女学生吗?他想起昨晚在将军府楼顶,心里想,我日,还真给我碰上了!
“林枫!快下来帮我搬东西!”骑车的女学生还未停下就朝德才楼上边喊,然后一刹车,把车停好,眯着眼睛看楼上,等着一个人的出现,叉着腰,不时拿左手擦汗。
何副官咯噔了一下。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三楼,而从三楼却看不着下边。
三楼的走廊探出个头,何副官嘟囔了一句,“我日还真是她!”
“什么?”杨烁问道。
“......”
楼上的女生说道:“干嘛啊!楠楠!”
“快下来帮我搬东西”
“是什么啊!有吃的吗?”
“八十本书!国际区那家书店老板说他要关门回英国,卖不出去的书任我挑,我选了好多啊!老板还送了我梵阿铃呢!你看!”说完,她便卸下后背的梵阿铃,拿起来给她看。
“我问你有没有吃的!”楼上的人却这样回话,在上边花枝招展的。
“你个死馋鬼!我没钱给你买吃的!”
“那我凭什么帮你?”楼上的人问。
“我帮你补习英语好了!”
“成交!”楼上的人转身跑下来,何副官立马往树后面躲,剩下杨烁一人坐在石台上,杨烁诧异的看着躲在树后的何副官,又转过头,他感觉那个女人似乎要转头,立马就别过脸去,头耷拉在石台上。
果然,苏楠转身,这才注意到身后树荫掩蔽下的石台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军装,虽然扑着台,却仍能想象出他站起来的时候,威风凛凛。实在太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个军人在扑台。她仔细看了一下,那么熟悉的侧脸!她猛然想起昨天上午红楼小道上的那个人。
“杨老师丈夫怎么会在这?”她心想道。随即两个人就把书搬上了二楼,
林枫下楼,一边搬着书,头一边往石台上晃。
“看见没,苏楠,军人诶!一看就是个高级军官,肯定是来找女人的,楠楠,你得把握住机会啊!”林枫悄声的对苏楠说。
“你怎么不把握机会呢?”苏楠反问道。
“我已经有我威猛的何大官人了,哪还这门心思勾搭其他人。”苏楠说。
“你不是嫌他只是个小小的副官吗?”苏楠说到,两个人进了大门,搬着一箱书一脚一脚地艰难爬上楼梯。
“嫌是嫌,不过他对我好啊,我觉得这个人挺老实的。你看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要是对你不好啊,娶你进门你迟早会被赶出家门,与其跟这些有钱负心汉押上一辈子还不如跟他呢!”林枫说。
“这都是什么书啊?这么沉?”
“没什么,都是些外文书,莎士比亚十几本原版著作,再加上些有名的西方文化经典,共八十本。”
“八十本!”林枫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苏楠,下巴拉得奇长。“我的姑奶奶,八十本书得看到什么时候!”
“我只看莎士比亚的,剩下的等以后有时间再看。”苏楠说到。
“怪不得你英语那么好,原来读这么多英文书!”
副官瞅见人没了,才跑出来。
“混小子你躲什么躲?”杨烁问道。
“我......相好的在哪儿。”何副官扭扭捏捏地说出来,手指了指德才楼上面。杨烁心里一咯噔,往楼上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相好的你躲什么躲?那个骑单车小姑娘?”杨烁问,似乎有点不安。
“不是,是她喊的那个人。她叫林枫。她怎么会在这?奇怪了,怎么没跟我说过。”何副官说,脸色涨红。
“哦,这样啊。”杨烁揉了揉眼睛,接着用力地眨了几下。
“她怎么住这儿啊?”何副官自言自语道。
“什么?她住这里?”杨烁在心里嘀咕,难道这个女学生也住这里?他再次看了一眼这幢楼的名字:“德才楼”。
“将军,这个点快下课,该走了。”何副官掏出怀表,看了一下。
“走吧。”杨烁起身,走出树荫底下,眼角看了一眼楼梯口。苏楠却在这时突然从里面出来,正好碰上杨烁两人。时间好像定格在那一刻,杨烁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唐突的邂逅,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曾经远望的女子就在眼前。
苏楠先是愣了一下,观察着他成熟的脸庞,这个男人的真容跟她想得不太一样,拉渣的胡子硬是衬托出他与众不同的帅气。她觉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气质有别于其他,很不一样,倒不是因为那身的军装——而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很空洞,却有一股沉稳而内敛的气息。军装更加凸显了他的高大威猛。
杨烁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这个让他惦念的女人。站在她身前,他仿佛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清新,不世俗,且特立独行。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格外清秀柔美。
两人凝视了几秒,随后苏楠转身,把自行车拉到走廊下面。
“你叫什么?”杨烁问到,似乎带着霸气,低沉的嗓音如此性感迷人,像是一头狮子狂怒前发出的呜呜声。
苏楠将车锁好,便回头走过来。“这位先生,您不觉得您这样问别人的名字很不礼貌很唐突吗?”
何副官上前一步,嘴皮子刚想动,却被杨烁制止了。杨烁再看她一眼,腮帮子动了动。“我会让你有一天会觉得不唐突的。”
随后杨烁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苏楠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竟看得入神。奇怪,她想,这个男人有两种不同的气质:你看他的正脸,觉得这个人很空洞,很内敛,而他的背影却如此深沉,如同暗夜般,让人心生恐惧。
苏楠竟被他身上奇怪的两种不同的气息所吸引,她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