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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昭明公主都领着子夏那呆鸟在建邺城内城外四处逛,出行的仪仗规格据说是媓媂之下最高的了。而这仪仗队之中就当然少不了我这个死皮赖脸的裙带党了,故而看得我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劳民伤财啊。
子夏现在不是呆鸟了,而是受大众盲目崇拜的瑞鸟了,连一国之君都得礼敬有加,不过礼敬归礼敬,该利用还是利用一下的——瑞鸟禁不住昭明公主的再三恳求,化回原形,飞到空中表演了好几轮。
自上古以来,凤鸟就一直是祥瑞的象征,在世人心中有着超然的地位,可惜这祥瑞一向深居简出,特别是近世,凤鸟一脉凋零得快要灭绝了,常人一辈子都未必见过一次。而现在,好好的一头凤鸟被装在车上游街,就像最稀奇的宝贝,只要走出家门就能观赏到了,谁不兴奋啊。所以嘛,这建邺全城的贵族、平民就像是过丰年似的,喜庆的气氛一天热烈过一天。
昭明公主的情绪也相当热烈。现在老媓媂病危,国家正处于最高权柄新旧交替的敏感时期。她虽是摄了政的储君,但权力斗争从来都是高风险活动,难保不会有谁暗中谋划啥啥啥的。这次子夏的到访,使她有了机会,向国人展示自己与凤凰有深厚的情谊,借此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减低将来登基的风险。就结果而言,其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
当然了,我也是兴奋得心头一抽一抽的。这几天我一直粘着子夏,还以此抱上了未来媓媂的大腿,而且全城人都看在眼里,哈哈,估计我现在已经是建邺城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这呆鸟果真是个祥瑞,黏上她之后,好运不断呢。
……
这一晚,我回到自己家。
这个屋子是真正属于我的府邸,虽然没有一栋复式楼阁,但占地面积好几亩呢,豁达得有点儿夸张,大概两三千平方米那样子吧。其实这倒不算是什么大豪宅了,这世道的宅子虽然不够精致,但就是喜欢大,越大越好,理论上平民一家几口都能随便划出一亩无主之地盖房子,不过有没有银子将那一亩地都盖上建筑物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这间由昭明公主亲赐的宅子,自然是现成的建筑群了,位于官宦人家聚居的颐和坊,而斜对面正是姬府,亦即是前主人阿珂她家。虽然中间隔了一条足足有十米阔的大街,但我还是想说,冤家路窄啊。
子夏飞回蜀地找仍在旅行中的老妈老姐继续享受旅行去了。
我也被正式册封了,头衔叫做“少火君”,咋听咋不舒服,这楚人的审美真是有够挫的……再挫的小贵族也是有食邑的,我这少火君的食邑名义上是一百五十户,当然不是地主了,只是每年官方供给我相当于一百五十户农户的税收合计金额,好歹也算是个压榨农民血汗的小贵族吧,富就肯定大富不起来的了,不过勉勉强强也算是过上了呼奴唤婢的惬意小日子吧。
嗯、昭明公主除了赏了我一处宅子之外,还赏了几个小奴隶,三个婢子和六个男仆。
男仆人自然没啥好说的了,好说的是婢子……男仆没啥好说也得说啊,要不然交代不清楚。奴隶嘛,说到底也是人一个,虽然其社会地位是“律比畜产”,但结婚生娃的权利还是有的,我家这九个仆人,其实就是两户奴隶,户主分别是两个中年妇人,且还是一对姊妹,姐姐叫秋大娘、妹妹叫秋二娘,我嫌那名字怪怪的,就让她俩改了名,分别叫秋娘和秋香。那么其余人等,自然就是她们的丈夫和儿女了。
其实身在奴籍真是够悲催的,不仅她们俩姊妹自身到死都是随买随卖的奴隶,连生下来的儿女后代都一律是奴隶——一旦沦入奴籍,除非遇上大气运,否则永世不得翻身啊。
我前身就是个不知道第几代的奴隶生下来的奴隶,永世寄人篱下,任劳任怨,冤死打死都是白死,他妈的想想都觉得心酸。
不仅为自己的前身而心酸,还为这秋氏两家九口人而心酸,所以、我决定了当一个善待奴仆的好主人……唔、善待他们还不够,还得以礼待之,以女婿之礼待之……嗯,别猜了,我这死色胚就是看上那秋娘的小闺女了!
秋娘的闺女叫做秋娟儿,十分年轻,刚过了二十岁,甚有点姿色,小家碧玉的那类,我第二晚就喊了她当陪床的……虽然嘛,我家的主母大人早已预定了是小李晨,但将来肯定也会给娟儿个名分的,就当个小妾好了。
嗯,我这色胚是色得挺贱的……入乡随俗嘛,这时代的男人只要有点儿身家,谁不弄两房小妾娱乐娱乐呢是不是……说起来呢,还真得夸一夸这个楚国政府,这楚国的婚姻律例跟那中原地区不是一个逼样的,比中原地区先进了一大步。
先好好说说这时代的婚姻制度吧。
中原地区的婚姻法是“良贱不得婚配”,即是禁止良民娶贱籍或者奴籍之中的女子为妻,连纳为小妾也不可以。即使是私通婢女了,而婢女也生出儿子了,但这种“婢出子”连“庶子”都不算,更加不可以继承财产。当然了,在现实操作之中、这种严格的婚姻法能执行到什么程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楚地的婚姻法嘛,可以说是比较奇葩的,有新旧两部同时使用,旧的自然是适用于母权家庭的《户婚律》,新的那部是百多年前才正式颁行的适应新时代父权要求的《户婚副律》。这个新律例允许男主人将婢女升级为妾,所生之子即是庶子,法律承认其拥有一定限度的继承权。
也是当然的,婢女脱离奴籍升为妾室是婢女自己一个人的事,拖家带口一起脱籍是不可能的,于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就伴生出来了,妾的家庭地位虽然不怎么高,但在其他家奴面前好歹也算是个女主人嘛,而这时代的官方却一向强调“孝道”和“尊卑”,于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尴尬问题就诞生了。
比如我家这个娟儿,毕竟我这个男主人暂时就只有她一个性伴侣,虽然还未被正式娶过门,但宠爱极厚,无疑是个女主人了,而她亲妈的地位却是个下贱婢子,“尊卑”和“孝道”两者的要求成了个大矛盾,这尴尬应该如何妥善地解决呢?
啊对了,楚地的尊卑礼仪比中原地区严格得多,当中原因好复杂,说也说不清,这儿姑且列几条个人认为比较合理的:第一、出于独特的两性争权的历史原因,严格尊卑界限有助于稳固女贵族的政治地位;第二、得益于楚地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经济发展迅猛,从而促进了中央集权体制的完善,而严格的尊卑礼仪则是集权制的外在表现;第三、还是因为经济发展迅猛,社会财富分配不均,贫富分化悬殊,阶级分界明显,从而促进了整个社会狂吹谄媚之风,尊卑也由此而生;第四、宗教信仰的拜神活动助长了……算了,以上一二三四、其实都是我瞎诌的,毕竟那些理由也大可以套用到中原地区。
其实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高脚家具在楚地很早就被广泛应用了。
中原人尽管也有严格的尊卑观念,但因为上至天子、下至屁民都是在席子上跪坐的,想跪也没啥机会跪,甚至主人跪坐在席上,等候差遣的奴婢还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呢,所以这跪不跪的对他们来说好、难说成是用于区分尊卑有别的礼仪。
而楚人都是坐椅子凳子的,“悬足坐凳子”可比“席地跪坐”舒服多了!于是乎好自然的,尊者坐凳子,卑者立一边,也是好自然的、谁要是想谄媚一下的,将屁股滑下凳子就跪舔呗,想献媚一下的,将屁股滑下凳子就跪舔呗,想奴媚一下的,将屁股滑下凳子就跪舔呗……瞧!多简单的理由啊!
好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这种“跪舔”的奴媚风只是对传统“跪坐”的继承、也不含有多少奴性吧,但不管咋样,反正到得了现在,跪拜的动作在楚地已经演变成奴颜婢膝的表现了。
当然了,现在时日尚未久,跪拜暂时只是官员入宫朝拜女王时的硬性规定,其余全是自愿奴媚的表现。
啊!扯得好远啊,还是赶紧说回我家秋娟儿和她亲妈秋娘的身份尴尬问题吧。
根据官方的指导意见,处理这种尴尬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秋娟儿既然嫁给我了,那自然就是我家的人,跟她的原父母再没一丁点的瓜葛,既然没瓜葛了,那就自然不存在孝不孝的问题了。
而根据我的观察,秋娘那一干人都是很开心秋娟儿能够脱离奴籍的,也很愿意和秋娟儿断绝亲属关系的,不过秋娟儿就不太开心了,虽然她没在我面前明说,不过在自家爹妈和长辈们的殷勤服侍之下,她身上的那股别扭劲儿,估计跟被两百只蚂蚁上了身差不多的感觉。
见着娟儿这么不自在,我确实是有点心疼她的,不过也就仅限于有点心疼而已,我可没有那种蛋疼的大觉悟放弃使唤奴婢的大老爷生活,该咋样还是咋样,因为有人侍候真的是好爽的……最多就是待他们好一点呗,派月银的时候多派点呗,过时过节送新衣加餐点呗……或者等我将来发达吧,要是我发大达了,就给他们脱籍,还配车配房再配奴,让他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唔、这倒是要好好嘱咐他们以后拜神时都要顺口祝祷一下他们的家主早日成就大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