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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生育突击行动持续了七天。到了结束的那天晚上，黄春霖对李海说，明天是星期天，你回家一趟吧。李海说，我回家也没有啥事，黄叔，你回家看看婶子他们吧？黄春霖说：小兔崽子，你还管我啊，我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星期一你早点回来上班就行。
李海说好吧，“把你的枪借给我带带。”
派出所共有两把配枪，都是五四式军用手枪，派出所没有专用的枪弹室，李青永和黄春霖每人佩戴一把，李海从小就喜欢玩枪，来了派出所之后就一直纠缠黄春霖把枪让给他佩戴。黄春霖一直没有同意。这次也不例外：“你回个家，带枪干什么，想杀人啊？”
李海说：“当警察不配枪有什么劲，你就让我带一次吧？”
“不行，你还没有配枪的资格，我可不敢把枪交给你佩戴。”李海虽然已经正式上班，但是还没有转正，没有发给他持枪证，不能佩戴枪支。黄春霖正色道。
“那你得把摩托车借给我骑”
黄春霖有一辆嘉陵70两轮摩托车，平时宝贝的狠，自己都不舍得骑。听到要借摩托车，他把眼一瞪，“你连个驾照都没有，骑什么摩托车。我给你问好了，明天早上张乡长进城，你小子可以凑张乡长的车走。”
“真的吗，不用挤汽车了，谢谢黄叔。”李海高兴了。
第二天一早李海坐张乡长的桑塔纳轿车进城，张乡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崔主任和李海以及财政所的赵所长坐在后排。张乡长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崔主任和赵所长拿着一张纸小声的交谈着。
李海无聊的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已经是深秋，公路旁的杨树叶子都掉的光秃秃了，耕地里的麦苗已经绿汪汪的长满了，偶尔有几处还没有收割玉米杆在孤独的站着。虽然进城只有四十来公里，小汽车也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了西水县城。
司机问张乡长：“乡长，咱去哪里？”
张乡长说：“哦，到哪儿了？”
司机说：“到西环城路了。”
“哦，小李啊，你去哪儿，先送你吧，之后我们去县计生委办事”张乡长道。
“张乡长，就到前边那个诚信修车厂停车就行了，我在那里下车”崔主任捅了捅李海，李海才意识到张乡长是在和自己说话，李海赶紧说。
“你家是修车的？”张乡长道。
“不是，是我同学开的”李海道。
“这个修车厂老板的技术不错，我听人说在他这修车放心”司机突然插话道。
“噢”张乡长看了司机一眼，不再说话。
李海在修车厂门前下车，挥手和张乡长他们告别看他们离开后转身进了修车厂。大声喊“驴子，驴子，我胡汉三回来了”厂房里有一辆桑塔纳和一辆吉普车，桑塔纳下面传出来陈路的大嗓门：“谁呀，敢喊老子的外号，看我不揍扁你？”说着从车下探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大脑袋。
李海乐了：“驴子，你的毛都成灰色了，真像驴子啦”
“呸，你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小子上次说回来这么没有回来，害得我被张阿姨数落了好几次，说我骗她，谎报军情，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有事先再给我打电话啊？”陈路说着从地槽里爬出来。说着就要过来拥抱李海“”来，哥们想死你了，来，抱一个”
李海见他浑身是油泥和灰土，吓到急忙跳到一旁说：“滚，你这个样子就是在地上打滚的驴子，哥们是人，离我远点，别抱我”
陈路给一旁的俩修理工交代了几句怎么修这辆车后，对李海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李海说“就你这样谁敢见你。我还是跑着回家吧。哎，驴子，我的驾驶证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我昨天去车管所帮你拿来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谢谢了，哥们”
“谢什么，自己兄弟，你等我换身衣服咱就走。”李海跟着陈路来到了厂房西南角隔开的一个小房间，陈路脱下工作服，洗洗手从一个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本本，递给了李海：“给，你的驾驶证，你先等一会，我去洗下头”。李海接过驾驶证，翻开一看，有自己的照片，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准驾车型处写的的C、D。他兴奋的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着，“哈哈，我有驾驶证了，以后就能开警车了。”
“李大警官，你傻乐什么啊，不就是个破驾驶证吗？哥们早三年就拿了。”陈路洗头回来说。
“你懂个屁，没有驾驶证，俺领导不让俺开警车，以后哥们就能开警车了”李海道。
“看你个你没有出息的样子，就你们派出所的破1，白送我我都不开。”陈路道。
“你就吹牛吧，还白送你，想得美”李海鄙视道。
“哥们还真不是吹牛，看见这车了没有，北京00，比你们的车好多了，是计生委的，在这修车，司机说他们领导想换桑塔纳了，让我给找个买主，哥们想买下来”陈路道。
“真的，你有车，那以后不是我有车了”李海激动的说，“要不，哥们把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你赞助吧”
“你省省吧，就你那仨瓜俩枣的，哥们看不上眼”陈路不屑的说。
“不要更好，哥们自己花，孝敬咱老妈”李海道。
二人说笑着，陈路推出来自己的幸福50摩托车，载着李海一溜烟去李海家。
李海家位于县城西北角，是父亲李成单位的家属院，一拉溜四排整齐的平房，李海家在第三排第四家，共有三间堂屋，一间厨房。院子里种了两棵葡萄树，葡萄藤被李成用木柱架起来了，大半个个小院都被葡萄藤盖满了，只给晾晒衣服留了一块空地。李海俩人进来院子，陈路大声喊：阿姨，我把海子接回来了！家里却没有人搭话，李海说：“你看房门都锁着，家里没有人，你咋呼什么？”
李海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中，他一屁股坐到了客厅的长沙发上躺下去，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还是家里舒服啊”
陈路好奇的说：“海子，以前你天天坐沙发也没有见你这样，你那个派出所不会是连个沙发都没有吧？”
“就俺们派出所的破沙发，我就不稀的坐，说是沙发，其实就是木椅子”李海说，“还是家里的沙发好啊。”
陈路说：“海子，上次你说要回来，我立马来对阿姨说了，阿姨听说可高兴了，你怎么没有回来啊”
李海说：“别提了，乡里组织计划生育突击，我们派出所也要全力配合，不能回来啊，昨天活动结束了，黄所长就让我回家歇两天。”
陈路说：“你那个派出所也太远了，想法调进城吧？”
李海说：“我倒是想早点进城工作，可是我才上班，所里人手也少，不好办啊”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我爸爸就是不给我找人，我现在有什么能力能把自己调进城里工作。当着同学说自己老子的坏话，李海是绝对做不到的。
二人正说着话，外边传来了赵玉玲的声音“陈路，你的摩托车别停在屋门口，快挪开，给你说多少次了，你这孩子就是没有记性”
陈路一听，一吐舌头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说：“阿姨，我现在就走，你看我把海子给你送回来了”
李海跟着陈路出来了屋门，见张玉玲提着个菜篮子正准备去厨房，听到陈路说话，转身看见了李海：“你个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家啊，一走就是三个月，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派出所报案了”
李海说：“我才上班，所里面人手少，事情多，这不一忙完我就赶快回家了，给，这是我的工资，我都交给你”。
张玉玲说：“你的工资自己留着花吧，我不要”“陈路，你走什么啊，中午在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阿姨现在去买排骨去”
陈路说：“阿姨我的厂里面有车还没有修好，客人等着提车，今天不吃了，明天再来吃，我走了。海子，晚上我叫几个同学一起吃饭，我做东”
“好的”李海说。
“下午六点多我来接你，你在家别处去啊”
“走吧你，记住了”
李海把陈路送出家门，回来问：“妈，你买的什么菜啊，有啥好吃的吗？”
张玉玲说：“萝卜和白菜，你想吃啥，妈给你去买”
李海说：“我想吃肉，吃你做的红烧排骨”张玉玲的拿手菜就是红烧排骨。
“好，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去买排骨回来就做，你在家等着”
“妈，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帮你拿东西”
“也行，你个小崽子知道心疼老妈了”
张玉玲满心欢喜的领着李海出来去买菜，路上遇到熟人就介绍说：“你看，我儿子也当警察了”。前三次李海还顺从的配合张玉玲向人家问好示意。
到了第四次，等人家过去李海说：“妈，有必要这样吗？”
张玉玲说：“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当上警察了。你不知道，自从你爸爸被人陷害被迫辞职不干刑警队长来当这个破保卫科长，这些年，可憋屈死我了。”李成以前是西水县公安局的刑警队副队长，十五年前因为办理一起案件时遭人诬陷说他泄密造成了一个重大罪犯未能抓获，李成辞职后进了西水县粮食局当了保卫科长。他们家也搬到了现在的地方。张玉玲总觉得别人在她背后嚼她的舌头根子，这次儿子又当上了警察，当然要见人就说，显摆一番了。其实张玉玲作为西水县第一中学的高级教师，平时待人接物一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李海间突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的妈妈了。
吃午饭时，李成也下班回家了。李海看见老爸回家，连忙叫：“爸，你回来了”。李成看见自己的儿子穿着帅气的警服站在自己的面前，眉毛挑了挑，张开嘴想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嗯”了一声。张玉玲做的排骨是用蜂蜜红烧的，颜色红润，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吃饭时，张玉玲唯恐李海吃的少，一个劲的用筷子给李海夹排骨放到他碗里。李海也不推辞，一个劲的大快朵颐。李成慢慢的吃着，眼神时不时的扫过埋头吃饭的儿子，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儿子的碗里，然后假装平静的低头吃饭。饭后，张玉玲说：老头子，你去洗碗，我和儿子说说话。李海说:“我来洗碗，你俩都别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