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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茧横生的年轻手掌伸了过来,抓住“小姐姐”的胳膊,猛地往右一拉,高速冲来的大野猪瞬间丢失目标,又一头干到了粗树上。
不良夜,落在远处的手电筒颤颤巍巍地亮着,粗树干受到重击,懒洋洋地抖了三抖。
内伤严重的“小姐姐”还未缓过神来,就被来人甩到肩头,扛着往后跑,来人还咋咋呼呼,焦灼紧张地说着什么,但“小姐姐”被顶撞之后脑鸣严重,一个字都听不清。
淤血流出嘴角,手脚绵软地垂着,汗水沾湿头发糊住脸,她也只能听之任之,她注意到那头大野猪又跟了上来,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五步、四步、三步、拐歪——
又五步、四步、三步、拐歪——
再然后嘭的一声,她从某人的肩头飞了出去,摔到泥地上前滚数圈,最后势竭停下。
这一次她没怎么受伤,真正被蛮猪撞到后腰的是扛她的家伙,袁满被瞬间铲倒,难兄难弟欧诺则以一个夸张的姿势斜挂在猪头上!还倒扒着猪头不放!
嗯?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重要了,由于手铐相连,袁满猛地拉了一下欧诺,欧诺这边凭借身体的重量把猪头往侧面一掰,竟把大野猪给掰倒了!
掰到对手后,人猪大战立马变成了摔跤比赛,袁满扑到野猪身上,配合欧诺死死勒住野猪脖子,任凭野猪如何打滚想要翻起都不放手,山林里顿时响彻野猪的痛喊及男人的咆哮!
或许是喊声太大,“小姐姐”被撞散的三魂六魄收到讯号又重新归位,她稍稍缓过劲,浑浊的目光渐渐清晰,发现情势危急,也顾不得伤痛当即拔地而起,一个箭步冲上前,袖管里落下双刀,左右各一把再一次刺向猪头——
这一回,尖刀径直刺入野猪的脖颈,野猪剧痛猛地一震,三人登时被暴走的野猪大力甩飞!
各自落地,痛苦不堪,被刺中的野猪也不好受,无头苍蝇般四下乱蹿。
“钥匙!”
率先翻起的袁满朝“小姐姐”大喊,他知道刚才那两刀不足将野猪杀死,野猪缓过来后必将卷土重来,而他仍和欧诺铐在一起,难以做出有力反击。
“小姐姐”也不含糊,从兜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袁满接到钥匙立刻将欧诺这边打开,趴在地上体力耗尽的欧诺业已爬不起来。
现在,能够站起来的只剩袁满,从小打球常年扛水锻炼出的体魄在这一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知道自己还能再搏一搏。
作为“小姐姐”眼里的蠢货,小妈李大花口中的木脑壳,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却已经想好了对付大野猪的方法,而且只有这一种方法。
他必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招毙敌,否则,缓过来的野猪会一招干死他。
他准备好了,拿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头脑放空,什么都不想。
他朝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大野猪挥手挑衅,灯光乱闪,直射野猪的眼睛,试图激怒那头穷凶极恶的山头霸主。
很快,他成功了,野猪被他的嚣张吸引,开始疯狂追击他。
他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远方冲刺,旨在将野猪诱走,只要五十米就够了,五十米一过就能分出你死我活。
他一边跑一边解下自己的手铐,手铐上的信号红灯哗哗跳闪,并且越闪越快!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他在心中预估了距离,野猪也几次三番追到了他屁股后!
他向左急转,前方正好出现一个小陡坡!
没有任何犹豫,袁满三步跨上陡坡,一跃而下!
紧跟而来的野猪也跳了起来,张嘴咬向他的后腿!
凌空的瞬间他裆下传球,反手一扔,手铐甩了出去,被野猪下意识地叼住!
这个球接得好!那正是他期望中的结果!
啪的一声,他跳进一个臭水潭,力大势猛,砸得水花四散。
与此同时,身后嘭的一声爆响!
猪头炸裂!
噗通一声,力更大势更猛的野猪砸进潭中,瞬间染红了一池潭水。
大敌被诛,袁满心口一舒,想笑。
但是笑不出来,因为——
他脚趾够了够,没碰到底!
完蛋,潭水很深!
偏偏他还不会游泳!
旱鸭子袁满手脚并用,扑通扑通打水,试图游到岸边,但他这么做却令他越陷越远!
他连呛了几口水,腥臭堵喉,难受极了,身体还一点点往下沉!
手电筒落在岸边,照亮了半边潭水,也见证了他的一点点下沉。
很快,力竭了,魂丢了,自我感觉要凉。
他不挣扎了,也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挣扎,任由地心引力把他拽入至暗,然后去另一个世界找寻一道光。
那道光会指引他的未来,那道光会守护他的成长,他是那道光的宠儿,他在那道光里幸福又温暖。
然后一根粗粗的胳膊插进水里,抓住他的衣领,终结了他的幻想。
……
夜,微凉。
水潭边生了一堆柴火,火光炽烈,倒映在水潭中,像被打散捣碎的鸡蛋。
柴火一侧横杆上挂了几件湿透的外衣裤子,屏风般将两男一女隔开,旁边的石头上晾着两双污渍斑斑的运动鞋,鞋上有洗不去的血渍,大片大片的。
烤好的野猪肉滋啦滋啦,一条条切割均匀,码放整齐,铺在柴火旁的卵石上,像是在摆摊售卖。
两个仅着内裤的裸男就坐在这片烤肉之后,油嘴油爪,奋力撕咬,狼吞虎咽的模样叫人看着手心发痒。
而衣服裤子的另一边,没有食欲的“小姐姐”蜷缩身子,抱着臂膀,望着面前那一堆柴火发呆。
“小姐姐”并不担心隔壁那两个解了手铐的饿死鬼填饱肚子后跑了,被大野猪教训了一回,就算借他俩十个胆子他俩也不敢乱跑。
袁满和欧诺也不担心“小姐姐”会把他俩怎样,他俩看出来了,“小姐姐”没有杀他俩的意思,顶多想利用他俩赢辜辜一头,以填补内心缺失的重大遗憾。
没有人说话,静静的,只剩咀嚼和燃烧。
这一刻,爱恨消弭,情仇释怀,满世界都是大自然最本真的面貌。
嚯,一不小心,月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