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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人生阅历不够吧……”初月晚对自己蛮了解的。
算到如今,自己两世叠加起来的年纪不小了,很多事情也经历过,可是还是觉得没有真正成熟起来。
她仍是只知“原来有些人可以这样做”,而非“为什么那些人会这样做”。
岳清欢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目光中有几分欣慰。
初月晚还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在月光下泛起洁白晶莹的光,一双睫毛长长的,随着她看书时候抬眼垂眼发出微微的抖动。
等她长大了,必定会美得不可方物。
岳清欢想起已经离开京城远赴边关的云锦书,觉得有那么一点放心,但是又想想最近总是跑到摩天塔乱晃的南宫缪小王爷,又觉得怎么没完没了。
他如今也理解老皇帝对这宝贝闺女的过度保护了。
“公主殿下才十岁而已,这一生还太长,经历,也还过早。即便有时候经历了一些事,也还不到该明白的时候。”岳清欢说着,垂首看着那些她写好的墨字,“不必心急。”
“师父说得对,很多事经历了也不懂。”初月晚苦恼。
岳清欢微笑:“这话倒像是老.江湖才能说的了。”
初月晚很少被他调侃,愣了一下才害羞地低下头。
岳清欢看她写的草稿里面还有很多墨点,初看不知道是什么,可第二眼就察觉了,她写的是信鸽密信上的符号。
“上次去看鸽子的时候,看到信上有好多点点。”初月晚发现他在看,主动拿出来讲道,“裕宁觉得像星图。”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点,确实有点像散落的星星。
岳清欢唇角微微勾起,指着那纸页道:“这密语,确实是来源于星图的。”
初月晚不想会歪打正着:“裕宁的运气也太好了。”
可不是么。
好歹是“福星大将军”啊。
之前教给云锦书的密信一去就没有了回音,初月晚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来什么没有,更不知道书找没找对。请教过松苓识别密信,但是松苓总是说这都是有讲究的,公主殿下如今还不能学。
于是初月晚正好联想到了,就自己瞎猜,还没来得及告诉岳清欢。
“不是太难。”岳清欢说着用笔蘸了朱砂,在那些点之间连线,“这种密语,就是通过连缀点的种种方式来传达信息的。这样一个符号,代表的是一整句话。”
“一整句话?”初月晚看着那个被四五条线连载一起的墨点,“怎么看出来是什么话?”
“这,就要在书上找了。”岳清欢点到为止。
初月晚想了一下书库那数层楼阁好几间厢房和地窖的藏书,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但是肯定会有一个方向的,就像小舅舅当时说的那样。
岳清欢的话总是只到一半,因此初月晚有了他的提点,就不再多问,自己尝试着摸索。
“太晚了。”岳清欢温柔道,“公主殿下回去休息吧。”
“是。”初月晚答应着起身,忽然她想起白天的事情,“谢谢师傅,这些天帮裕宁说话。”
岳清欢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小王爷真是一根直肠子,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说来有些惭愧,裕宁实在有点吃人家的嘴短。”初月晚红着脸。
本来她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南宫缪求婚,还以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礼尚往来的关系罢了,所以那以后初月晚都有点不好意思见南宫缪。
“公主殿下有自己的心意,不必委曲求全。”岳清欢说着拿起旁边的烛台,同她走上楼梯。
“师父一直是自己生活,可曾觉得身边应有人相伴?”初月晚羡慕他的超脱。
岳清欢的面容在烛光里闪动。
“为师不觉得。”他说,“但公主殿下不必因为师的话以偏概全。需不需要相伴,从来不是别人可以评判的,要问,便问自己的本心。”
初月晚毫不犹豫:“裕宁的本心说,是需要有人相伴的。”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子。
没办法离开他人独活,就是没办法离开,纵使拥有能够独自保全自己、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的能耐,她也割舍不掉身边的人。
这就是为何还要在为前世那么多烂摊子拼命地收场。
初月晚看着岳清欢手中跳动的烛焰,觉得诡异又美丽。
岳清欢将她送到寝殿门前,没有跟进去,准备离开了。
“师父。”初月晚站在门口对他说道,“裕宁将来接手摩天塔,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裕宁若真的耐不住寂寞,为师倒愿意劝你脱身。”岳清欢的神色依然温和清朗,令人心酥。
初月晚道谢,对他鞠躬,退回房中休息了。
岳清欢走下楼梯,回头看到房内已经熄灯。
初月晚在摩天塔也已经住了几日,一切都很平静。岳清欢没有接着走楼梯,而是乘坐升降梯直接下降到应天大帝像的脚下。
松苓将他的客人带来了,两方都没有换地方,就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相会,像是已经很熟悉的老朋友,甚至连礼数都不必拘谨。
对方沉在黑暗中没有露脸,岳清欢看了看他,转过头去。
原来,来了两个人。
“大国师,在域内都干不掉他,离了边关,达沓人就能干掉他了?达沓能打是真的,可那都是靠莽,云锦书贼得很,要躲开可不难。”初永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走出了黑暗下的帘幕,“您为何如此警惕此人,非要将他杀掉不可?他不过是云勤的儿子,有几分功夫,无论地位还是能耐,一个人——足以掀起多大的风浪?”
岳清欢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些许暗暗的鄙夷,嘴角的笑容又能将那不屑和冷淡勾回来几分,让对方以为他的态度平静从容。
曾经这位六殿下就是过于心急了,让人不想听他再多说半句废话。
岳清欢将视线转向帘幕后的另一位。
“像孝亲王所言,当真没有必要除掉云锦书么?”他将问话抛了回去。
初永继顿时紧张起来。
黑暗里的人没有发声,只默默扔出个东西来,那东西“叮呤”一声滚在初永继脚下,是一支箭。
这箭的箭镞,和曾射入云锦书胸膛的那支一模一样。
黑暗中的声音响起,沉稳诱人中夹带着几分轻佻的风流。
“就当他死过吧。趁他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干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