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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褪去过后,天气很快便开始转暖,红土地上的人们纷纷褪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新衣。
明明暖阳在天穹中高挂,可孟碧君立于御书房的殿中却觉得一阵一阵寒意向自己袭来。
那夜她扮作楚玥的模样,成功的让酒醉的李御将自己认错,爬上了龙床。后又设计让自己的贴身婢女临摹李御的笔迹写下圣旨急召那女子进宫。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这一切算不得天衣无缝,但她终究还是忽略了那位帝王在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后内心的暴怒。
她曾以为,那个女子所多的不过是武力!是世间其他女子不曾有的勇气和魄力。是她和殿上那人曾共同历经生死的经历!当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她心里甚至有一瞬间的希望,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但事实证明她所做的一切一切,都自己将自己推入了更黑暗的深渊里。
孟碧君静静的跪在地上,不解释,不争辩,事情已经败露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惘然。她心里何曾没有一点期盼,殿上那个男子会念在一夜夫妻白日恩的情分上原谅自己,可当她一进大殿对上那双好似从九幽中生出炙冰的眸子时,心里所有的幻想都被粉碎成了碎片!
她忘了,这个男人除了是她们的夫,更是一个帝王!是一国之主!
她所犯下的乃是欺君之罪!
而他一直以来的纵容,只有那一个女人可以独占。
冷意倾斜下,孟碧君耳畔似乎又回荡起当日在御花园中那名女子对自己说的话。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实际上却蠢笨。”
“雪贵人很蠢笨,实际上很聪明。”
“因为卞唐未来的帝王会是她的儿子!历史将会铭记她的名字。”
“而你,最终只会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只字片语的带过,作为一个为她人做嫁衣的蠢妇人。”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如那个女人所说的一般,她精心策划了如此之后最后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皇后之位,子嗣之福,甚至是龙泽之恩……都将一一失去。
唯一能有所欣慰的只有将那个女人拖入了和自己一样的深渊中!
她最终不幸,可那个女人还不是一样!
“哈哈哈哈……”一阵癫狂的笑意霍然从孟碧君嘴角爆发出来,她整个人恍若疯了一般,再不见平时的雍容端庄。
“把她拖下去。”李御厌恶的一皱眉,面上不带一点情义,“丢进暴室里。”
这句话等如已宣判了孟碧君的死刑,御书房内的宫人感觉领命,上前三五两个架住孟碧君的身子便往外拖。
“哈哈哈哈哈哈……”
由始至终,这位曾经的皇贵妃娘娘都未发一眼,未解释一句,到头来只有如疯如魔的笑声在响起,一点点在御书房内回荡着,久久不散,渗入每个临行宫人的心里。
孟碧君宫人架出去之后,并未到暴室便在突然发起狂来,咬掉了押解的几名太监的耳朵不说,更疯了似的跑到城墙上去。
“宁来世再不入此宫墙!”最后,这位皇贵妃娘娘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既然决然的跳下来城墙,脑袋犹如破碎的西瓜,再也看不见曾经的风华,只有一片如折断木偶般的身躯,成列在皇城根下,引来一众百姓围观惊呼。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言传唐王多情,只言薄幸。
“那女人倒是刚烈,纵身怎么一跳什么事儿都没了!活该那李家小子现在一身骂名。”无极笑眯眯的说道,斜着眼睛打量着躺在美人软塌上晒着太阳的女子,惫懒舒卷的姿态好似一只黑猫。“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情哥哥,猫果真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楚玥懒洋洋的掀开眼皮,身上的寒意在暖阳之下退散了许多,整个人就如猫一般惫懒的动也不想动。她斜睨着身边舞着羽毛扇的男子,突然问道:“你成天戴着一张假脸就不怕捂出痱子?”
无极的手僵了僵,似没有想到女子这么直接的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头上,不禁有些悻悻。
“你这张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楚玥眼睛一眯,她对面具这种东西着实没有好感。燕涟的两张脸,两个身份,就已让她幼年不善。
而眼前这个男子,那一手变脸功夫,她当真不知道在这世间他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无极眼睛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趣然的弧度,看着女子越来越近的柔荑,突然开口说道:“小月儿当真要看我的真面目,我可是曾经许诺真面目只给未来媳妇看的。“
女子的手在距离那张脸一厘米处顿住,然后一脸平静的收了回去。
“不看了?”无极扬眉问道,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失望,感觉没了趣味。
“若看了岂不恰好遂了你的心意。”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嗤笑,“我就不信燕涟没看过你的真面目,莫不是你还真如那鲁公子一样喜好龙阳。”
女子如斯说道,唇角笑容戏谑讥诮。
“奇人之后还真有共同之点,都对那断袖之好甚是喜欢。”
“我可不是那个夯货,对男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无极解释道,面上闪过一抹讪讪之色,女子这瞎掰乱撞之下说道的鲁公子偏巧就是他的胞弟,虽然不愿承认,但这话总显得多了几分分量。
“我不是你的玩具。想找乐子找别人去!”直接点出无良庸医的意图,楚玥懒得和他蘑菇,直接表明态度。
“小月儿还真是无情,真是怀念当初那个摔断胳膊满嘴哥哥叫唤的小女孩,不过几年时间怎么就换了个似的呢?”无极颇为怅然的说道,一边挤眉弄眼的看着女子。
女子眼中霍然出现出一抹冷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某个不知好歹的庸医立刻息声闭嘴,面色悻悻然。
春风缓缓吹过,夹杂这一丝青草的清甜响起,配合这天穹之上的暖阳,让人觉得温暖而凉爽。
楚玥虽一直叫骂无极为无良庸医,但他一身医术确有称为神医的本钱。多年来最难熬的这几日在他的调理之下明显比以往要轻松许多,让她心里也不禁生出一股想法,把一个有如此医术的人留在身边确实也不错。
“你就这样走了,燕涟他也放行?”
“我曾说过是自由身,燕老四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无极一扁嘴,手上的银针落在女子的肌肤之上。
感受到穴位之上传来的阵阵酸涩,楚玥眨了眨眼,横卧在美人软塌上的身子一点不动,道:“说到底你们两本就是一丘之貉,他自然放心你离开!”
“我怎么听小月儿你这话有他意呢?”无极细细的眼睛又眯了一丝,手离开银针时轻轻一弹,一道内力便顺着银针涌入女子体内。“话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无极咧嘴一笑,眼睛朝屋外时候的几名奴婢看去,笑道:“情场失意便算了,这卞唐朝中之事你也不闻不问,就你那黑衙门的人你也闭门不见,可是对这里厌烦了。”
楚玥眼睛闪了闪,沉默了半晌,听着庭外下人们焦躁的脚步声,缓缓开口说道:“只是想静一静。”
“在此处何能求的清净。”无极若有所指的说道,唇畔的笑容有些讥诮。
楚玥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若无某些人在,想来我还是能有几日清净。”
碰了一鼻子灰,无极摸了摸鼻子,脸上讪讪之色一闪而过,嘴角生出一抹苦笑,不被人欢迎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何曾他这个鬼医传人,要这般腆着脸去伺候病人,还要饱受欺凌和调侃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无事不报应!
“何不出去走走。”无极突然开口说道。
楚玥身子僵了僵,半晌才听到她声音响起,“走?走去哪里?”女子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迷茫。
无良庸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手在银针上轻捻,缓声说道:“天下之大,又不止这一国之土,有何处不能走?”
女子沉默未言一语。
无极并未逼迫,他静静的收回针,将银针放回随身的药盒内,便起身朝外走去。
“你且想想吧。”
“这世道上有何是走不过的,与此天相比我们都不过是命运手中的浮游,朝生暮死,哪还有什么隐忍与峥嵘,为何不能走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