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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一起上过山的江游也有印象, 那条小道也像是被人一步步踩出来的, 只不过是后面无人问津, 日积月累下,才被枯枝与灌木送给隐藏了起来。
假如他们现在出发, 到那里的时候恐怕天都黑了,山上没有照明设备, 手机照明功能起到的效果微弱, 最好还是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苏棠用手梳弄着自己的头发, 站起身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我负责解决那个屋子里的人。”
易可夷犹道:“怎么解决?”
苏棠说:“以眼还眼, 以牙还牙。”要她放过那群人, 她是咽不下那口气的。
陈溺想了一会儿, 看向杜宇闻, 问道:“你知道那屋里具体有多少人吗?”
杜宇闻打了个手势, 四个人。
当时陈溺与千黛、易可、黑滋尔、秦沐霜五个人是一起看笔札的,算上江游六个人,每个看过笔札的人需要找两个下家, 那屋里的人顶多能让两个人从诅咒笔札的大坑里爬出来。
再加上村子里剩下的那些本村人, 应当是够的。
陈溺:“明天再上山探查,我先和你一起去。”
苏棠说:“那先说好了,我还没有看过笔札, 所以只负责套他们的联系方式,由你们自己去加他,把笔札的内容发给他们。”
陈溺站起身, 摘下了眼镜,自带三分笑意的小鹿眼没了金丝眼镜点缀,整张脸顿然变得人畜无害。
“去抓点儿米,不用太多。”想要钓鱼,还得撒出点儿鱼饵。
苏棠随手抓起桌上的碗,转身走到墙角边,掀开米缸的盖子,用手抓了三小把扔到碗里。
黑滋尔很有自觉性地起身,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
陈溺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要跟来。”
黑滋尔愣了一瞬间:“为什么?”自从他与陈溺在圣诞街道相遇之后,几乎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捆绑行动,也没有过被陈溺推到一边的经历,“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可以擅自离开我半步,我们约定过的。”
陈溺:“你跟来会碍事。”他将取下来的眼镜交到黑滋尔手中,“我很快就回来。”
前一句话令黑滋尔备受打击,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与碍事一词挂上钩,他看着陈溺,双目缓缓眯起,继而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单间,关上了房门。
苏棠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陈溺早已先她一步离开了土屋。
村子里头有些土屋的房门开着,极个别的土屋房门紧关,连窗子也被从内用家具给堵死了,哪些房子里住着村民一目了然。
那些饿着肚子、干着喉咙的人差不多忍耐到了极限,徘徊在几间土屋外,纵然村民们严防死守,破旧的房屋被攻克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苏棠端着一小碗米,与陈溺一同朝斜对面的那小土屋走去。
蹲在门槛处的一男人留意到他们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愣了一下,神色不定地打量起他们,直到陈溺与苏棠走到门前,他才昂着头慢慢站起身。
陈溺抢在对方之前开口道:“你的同伴来找过我们,我是那间屋里的……我和苏棠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抓了两把米。”
苏棠很配合地递出手里的搪瓷碗,冲着那男人露出饱含歉意的笑容,柔声细语地说:“可能不大够,这些你先收着。”
方才来敲他们的门讨米的男人也在屋里,看得出他比较擅长与别人打交道,自然而然的介入到三人之间,顶替了原本蹲在门槛前的男人的位置。
他接过了搪瓷碗,忙不迭地说:“太麻烦你们了,被那屋里的人发现你们偷偷拿了米给我们,会不会不太好?”
口头上关心会给陈溺与苏棠带来麻烦,碗接得倒是快。
不过是耐下性子与人虚与委蛇,陈溺有心去做,完全能够营造出“真挚诚恳”的假象。
他回忆了一下修哉与陌生人套近乎时的场面,嘴角向上轻微扬起,皓白的齿在微启的嘴唇间若隐若现,笑意并不明显,有一种浑天而成的温和朝气,看得一旁的苏棠硬是愣神。
陈溺说:“没事,大不了就当把我们那一份均出来了,你那个生病的同伴现在好点儿没?”
那男人很明显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嗯——还没呢,一会儿熬点儿粥给他,兴许就会好上不少。”
苏棠乖顺地点点头,反应甚是纯良:“哦,那你快点儿去吧,得赶紧让他好起来,游戏里本来就危险,拖着病怎么能行?”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我们……没有水。”
陈溺与苏棠相视一眼,一齐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用两人说明,那人也是明白的,米尚且算好偷,偷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一两碗水铁定是不够的,一不小心还会撒出大半。
苏棠咬住下唇,娇嗔道:“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俩弄不好就要被迫来投奔你们了。”
对方笑了一声:“随时欢迎你们。”
陈溺想了一会儿:“你们晚上是轮流守夜吗?”
男人点点头:“是。”
陈溺随口胡诌说:“我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今晚接班守夜,到时候给你们的人发消息。”也不主动提要联系方式的事。
苏棠回头看了一眼,略微有些紧张:“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男人连忙提醒:“诶,我还没有你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呢。”
陈溺作愣,似被提醒过才想起来一样,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那你加我微信吧,你们的人换班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下。”他报出一串数字。
对方:“好,一会儿我让他们加你。”
男人拿着自己的手机,好友请求发过去半天不见通过。
陈溺也作出在等待的模样,疑惑地抬眼看了眼那人:“还没加我吗?”
苏棠凑过去,瞄了一眼陈溺的手机屏幕,讶然道:“你手机是不是欠费了?右上方流量的符号都没了。”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我被扔来村里的时候手机没在身上,怎么办?”
陈溺赧然地瞄了对方一眼:“看样子……帮不到你们了。”他左右看了看:“那些村民家里应该存着水。”
对方失笑道:“盯着他们的人太多,我们可能分不到什么,这样吧,我把我们几个的联系方式给你,你问屋里人借一下手机,就说守夜无聊打发时间。”
苏棠与陈溺再度对视,相互之间在对方眼里扫见得逞的得意之色。
拿到了五人的联系方式,陈溺与苏棠也不再耽误时间,随口扯了个理由转身回去了。
江游就站在门后面,等两人一进屋,他马上把门再度关上。
易可围上前问道:“拿到了没?”
苏棠扬起手中那张记着五个人联系方式的纸张,眉飞色舞地说道:“你说呢?”显摆完了,她又看向陈溺,困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轮流守夜?”
陈溺:“固定团队成员之间的配合方式之一,外加人会习惯将自己的行为方式代入到别的人身上,既然有害人之心,必然也有防人之心,他们不但怕鬼,也怕有人会害他们,像这样的队伍,留人守夜的可能性极其大。”
李善与另外两名同伴围着其中一名村民的房子转悠了很久,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等着有谁能打前锋把门给弄开,吸引村民的火力,他们再趁机进屋取走足够多的物资。
一直到天黑,也没有人甘愿打头阵,彼此之间暗地里互相较劲。
最后还是有人提出合作,把几个村民屋里的东西按每个屋里的人数平均瓜分。
僧多粥少,这么多玩家的一起瓜分情况下,李善他们最终只拿到了半小块熏肉、一钵米与两坛水。
三人带着这么点儿东西废然而返。
“这些东西还不够我们撑五天的,特别是水,这怎么过啊?”
“啧,就那个屋子里的人贪的最多。”他说的屋子,也就是陈溺所在的那间,当时有不少人都看见他们抬着水缸米缸回去,还有很多腊肉与陶罐,“要不我们和其他屋子的人商量商量,逼他们把东西拿出来平分?”
李善也是这么想的,结集其他人一起,人多势众,不行就抢,不怕那屋子里的人不给。
三人回到屋里。
李善把装着水的酒坛放到了桌上,扫见桌上有一只装着米的搪瓷碗。
他看向守屋的两个人:“这是哪来的?”
刘哲,也就是那个长相宽厚,最会和人打交道的人说:“斜对面那屋里的人偷偷拿给我们的,晚上他们想办法匀一点儿水给我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留意一下自己的微信,要是有好友申请通知就赶紧通过。”
听到他的话,李善改变了主意:“还是别去鼓动其他人了,让他们单独接济我们,到手的要比分来的多。”
他们各自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眼巴巴地等着那边的人发好友申请。
有一个人跑去生活烧饭,米和水都不敢用的太多,最后煮出来的米饭也硬巴巴的,但饿了两天,也没什么好挑的。
由于生怕遗漏消息,他们吃饭的时候,也齐齐拿着手机。
嗡嗡几声闷响,五人的手机几乎可以说是同时震动,前后相差不足一秒。
微信页面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符号,他们先是通过了好友申请,才抬起头互相告知交流。
“你们也收到了?”
李善还特意站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那座土屋的前堂已经熄灯,小房间里的灯倒是亮着。
新增的微信好友发来了消息。
【其他人回屋了,不过应该还没睡下,你们换班的时候和我说一下。】
李善埋头点开输入框,手指触击虚拟键盘,敲出几个字。
他刚摁下发送,对方就又发来了新的消息,他只来得及扫上一眼,将其中两行字看了进去,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懵住。
刘哲惊变了脸色:“他发了笔札里的那些话!”
五个人的面色顿时化作铁青,他们相互看了看,加他们的分别是三个不同的账号。
李善狠声破骂道:“妈的,这狗/娘养的在拿我们开涮!”
他怒火攻心,点开文字栏输入一连串不堪入目的字眼。
当他把那段话发出去时,消息框前面却出现了一个被红框圈住的感叹号。
很明显,对方把他给拉黑了。
另外四个人也是一样的状况,加微信给他们发消息的三个人是有备而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诅咒笔札的内容发过来之后就秒拉黑。
李善咬牙切齿地说:“敢和我们玩阴的,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绝他们生路。”
他说着这话时,仰脸看向屋外,只见斜对面那间屋子的前厅的灯又再度亮起。
刘哲有些许困惑:“难不成他们知道笔札是我们放进去的?”他看向坐在旁边的人:“吴奇,你确定当时没人发现你吗?”
吴奇笃定地说:“没有,绝对没人发现我。”
刘哲道:“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再拿给别人看,那几个人对我们肯定有防备,只能挑其他屋子里的人了。”
然而,陈溺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打算。
既然选择了挖坑,陈溺就绝对不会给进坑的人留有爬出去的余地,也提前做好了相应的手段,将他们的后路完全堵死。
唐如是与杜宇闻被派出去给别屋的玩家做了科普,告知他们诅咒笔札的存在,要他们小心防范,别一不留神接了李善那屋里人的诅咒短信。
这一举动让其他玩家对他们心生好感。
等到唐如是与杜宇闻回来,陈溺要他们一起帮忙把水缸与米缸还有其他食物抬进他与黑滋尔住的那间房,防止会有“老鼠”溜进来偷食。
易可说:“我们也算帮了那些人,他们应该不会来抢我们的东西吧。”他仍旧觉得每个人都是有良知的。
江游:“小朋友,你是真的太年轻。”他叹了口气,陈溺与千黛把消息发给了斜对屋的人,不用再为诅咒的事发愁,他可是还被这难题困扰着。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责怪唐如是与杜宇闻的多此一举,他们将笔札的存在告知给所有人,简直就是在给他增添存活难度。
秦沐霜说:“我们想办法让村民看到笔札就好了,随便传给其他人不大好,说不定到时候这颗定时炸弹又会以别的形势重新被抛到我们手中。”
江游道:“你只差一个人就能破除诅咒,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意思吗?”
他们之间的争执,在小房间里的陈溺也听得清清楚楚,而眼下有一个更令他头疼的麻烦,那个麻烦就是黑滋尔。
晴晴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市松人形盘腿坐在床榻上,葡萄似黑黝黝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视线在陈溺与黑滋尔之间扫来扫去,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陈溺侧身坐在方桌旁,一手搭在桌沿边,余光打量着陷在缄默之中的男人,再次重复问道:“你确定明天不和我一起去山上?”
回答他的是黑滋尔无声无息地动作,摇头。
陈溺颔首,叙述道:“你在生气,因为我说你碍事。”他换了个问题:“那今晚我睡在哪?”
黑滋尔:“和之前一样。”
陈溺挑起眉梢:“你不是在生气吗?”
黑滋尔那张白瓷一样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变化,眉间凝起几道不大明显的痕迹,冷声道:“不然你还能睡哪。”
陈溺:“那行吧。”他看向晴晴:“你去找千黛,让她照顾你一晚上。”
晴晴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市松人偶跳下床榻,打开房门,两条小短腿一前一后地迈过门槛。
陈溺走过去把那扇门关了,黑滋尔不是很明白他打算做什么,视线随着陈溺移动。
屋里忽然一黑,陈溺顺手拉了一下灯绳,说:“我要睡觉了。”
黑滋尔的视力不错,能够在黑暗之中捕捉到他的活动轨迹,看着那抹高挑的身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昏暗之中,陈溺俯下身,徐缓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左耳廓上:“睡觉?”语气微微上挑,像是一把小勾子。
黑滋尔的脸色又是一沉,倏地起身,不搭理陈溺,兀自走向床榻,躺倒在床。
陈溺也不着急,一步步跟在他身后,顺势委身趴附到了那具劲瘦的躯体上去,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之间,恶作剧似地咬在了黑滋尔的侧颈处,又很快松开口。
“我还没问你。”陈溺探手到那条修长的脖颈,修长的手指像是有意拨撩似的摸索着,最终停在了印在那脖颈间的一只椭圆的牙印上,“这是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滋尔的喉咙上就多了这么一个牙印,陈溺确定,一开始是没有的,倒是他的手腕上有不少。
黑滋尔还是不搭理他。
陈溺也失去了继续逗弄他的兴致,翻了个身自顾自地睡起来。
夜晚,他又再次被异响声扰醒,那声音从屋外面传来,一声一声,很有节奏,咔哒咔哒的。
脑子里刹那间浮现出三个字眼来:招子箱。
窗外很黑,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咔哒声离他们很近,好像就那箱子就在他们屋外头。
不仅陈溺听到了,睡在其他房间的几个人同样也听到了,没过多久,就听到有房门被推动开时的“吱呀——”一声。
思索片刻,陈溺最终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他起身下床,拖着软底的鞋子往外挪步,这一次黑滋尔从头到尾没再阻拦他,也没有跟上来,任由他一个人去了。
前厅里,陆冉与秦沐凉站在门后,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门。
他们的注意力全然被屋外的响动吸引,加之陈溺的脚步声很轻,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直到两只手分别从身后伸来,落到他们的肩头上。
秦沐凉那点儿鼠胆被吓得险些原地爆炸,脱口而出一声惊叫:“呀——!”
陆冉也被吓了一跳,举起手机反手照向身后,见是来的人是陈溺,又猛然松了口气。
陆冉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吓死我了……你也听到外面的响声了?”他又侧耳贴到了木板门上:“我感觉,就在我们屋外头。”
陈溺说:“嗯,你让开,我开门出去看看。”
秦沐凉声音打飘,一字一颤:“要出去啊?”
陈溺:“不出去,那你准备就这么在这里站一夜?不如回房间继续睡觉。”
陆冉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涉的嘴唇,往旁边退让一步:“开吧,我准备好了。”
取下挂在门上的门闩,发黑的木门被慢慢拉开,一缕夹着凉意的银灰色月光顺着门缝偷偷溜进屋内,衬得土砖发白发灰,好似进入了黑白照片似的异次元空间。
那木门开到一定程度后,从门臼里传出“叽啊……叽啊……”的颤音,听起来和有人躲在他们脚边尖声作笑一样。
门外,一只方方正正的木箱赫然印入他们的眼帘,那箱子上爬满了粘稠的黑色液体,瀑布一样往下流淌。
木箱上方的一块木砖被从内顶动,一起一伏,打在下面的木块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秦沐凉一张脸都白了,白天从土里挖掘出来的那个箱子,可没听有人说过还会动弹。
他们屋外头的木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顶动,挣扎着想要从里面出来,浮在顶上那根轻巧的木块如同有千斤重,一下一下把里头的东西又给摁回去。
陈溺跨出门槛,环视一圈,除了箱子以外,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们隔壁屋子外边的两具女尸不见了。
那片地上还有几小滩颜色较深的痕迹,证明那两个女人的尸体原先是存在过的。
秦沐凉有些受不了,心脏跟着木箱上的木砖一跳一跳地突突。
“吱——呀——”的一声,又从屋内传来,惹得陈溺与陆冉两人一齐回过头,秦沐凉打了个颤,闭着眼睛一步跳出了屋子,蹿到了陈溺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白疫医:难过的要死,再也不和溺溺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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