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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招子箱前一页的那句简短的话, 以及箱子的做法来看, 所谓的“招子箱”根本不像是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的道具。
反而让人脊背发凉, 毛骨悚然。
秦沐霜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招子箱……真的不是诅咒用的道具吗?”
易可:“村子里的人该不会真的照着做了吧?”
在他们看来,会按照上面的步骤制造“招子箱”的人着实是又蠢又毒, 但这种事也不好说,陈溺以为村子里很可能制作过这样的箱子。
千黛深以为然道:“警察先生也说了, 箱井村是人口买卖的大户, 想来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 女孩子在他们眼里和畜生差不多, 献祭一个畜生换个子孙满堂, 对他们而言有非常大的诱惑力。”
易可摇摇头:“你的说法太片面了, 村民也是人, 人都是有良知的, 怎么会被糊弄到用活人献祭求子嗣。”
千黛翻了个白眼:“有良知的人会和人贩子打交道?他们什么干不出来?就算没有招子箱一说, 也有人做出溺死、活埋女婴之类的事,期望他们有良知,你怕不是活在梦里。”
陈溺还在研究手里的笔札, 他一页页往后翻, 翻到某一页时,手上的动作倏尔停顿。
有着素雅底纹的纸张上用褐色的颜料涂抹出这么一句话,是岛国文字。
【看过这本手账的人都会死。】
不像是用笔写下来的, 倒像是用手指沾着什么液体,那液体干涸后,文字附近的纸面发皱, 笔划一深一浅,泛着淡淡的腥臭气味。
秦沐霜微微睁大了眼睛:“是诅咒吗?”
不是诅咒还能是祝福?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灵验生效。
陈溺又往后翻开一页,下一页也用同样的手法留下了岛国文字。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按照下面说的去做。】
易可与秦沐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着陈溺再一次翻篇。
纸页掀起,泛起沙沙声,下一页映入众人眼帘。
淡淡的粉色纸张上绘着樱花兔子的底纹,很干净,一个字也没有。
秦沐霜用颤抖的鼻音哼出一句:“怎么回事?不是让我们照着下面说的去做吗?”
陈溺又往后翻了翻,自那页以后,再没有其他字迹内容。
易可缩着脖子:“是不是没来得及写完?”
黑滋尔:“翻回去。”
陈溺看了他一眼,照着他说的往回翻。
在他翻到最后一页留有文字的那一张时,黑滋尔伸出手,没有血色的指尖挑起那一页掀起,顺势落在中间的手缝线上。
线迹边沿,有细碎的纸屑,
陈溺了然道:“看样子是有人刻意撕下了那一页。”
千黛:“为什么要撕下来?”
陈溺想了一会儿,一下跳到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上:“笔札昨天就在柜子的抽屉里吗?”
千黛皱起眉头:“昨天我没看。”
秦沐霜说:“柜子?本子是在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到的?”
千黛点头道:“嗯,我想检查一下我们房间里有没有道具,打开第三层抽屉就发现了这本手札躺在里面。”
秦沐霜甚是肯定地摇着头:“不可能,昨天我们进屋后就先翻了柜子和抽屉,就只在最下层看到了那只樱花岛人偶。”
易可:“啊?人偶不是被放在桌子上的吗?”
谈话声到此为止,秦沐霜打了个寒颤,他们拉开抽屉看到人偶的时候听到了一串诡异的尖笑,立刻把抽屉又给关上了,根本没有把人偶拿出来过就调头离开了屋子,
她和另外两人前脚离开,陈溺他们后脚就进屋了,可他们却看到市松人偶被放在桌子上。
陈溺想了一会,搁在下颌处的手指轻微的弯曲又舒展开,接着开口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淡声道:“要么那个人偶真的有问题,像你们说的一样,是个活的,但我更偏向于另一种猜测。”
几道目光汇聚过来。
陈溺抿起嘴唇,皱起眉头道:“比起神神鬼鬼,这件事从头到尾更像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要我再说得更详细吗?”
易可很认真地点了下脑袋:“需要。”
千黛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懂了!”
易可:“你又懂了?”他转过头看向秦沐霜:“你也懂了?”
秦沐霜一脸痴呆地摇头。
黑滋尔的声线压得更加低沉缓慢:“有人先得到了这本笔札,然后在你们与我们交替出入屋子的空隙之间,拿出市松人偶放到桌子上,再将笔札放进了抽屉。”
易可还是不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溺:“假设那页被撕掉的纸上写着要看到这本笔札的人,拿去给其他人看,那就能够解释了。”
撕掉那一页纸是为了防止手札再被其他看过的人转手,回传到他手中。
移动市松人形可能是出于腾空抽屉,顺便给他们造成更多恐慌,干扰视线之类的目的……但总感觉还少了些什么。
秦沐霜道:“照你们说的,那么短的时间内要避开我们的视线进入屋子里,还要做那些事,也不大可能啊。”
千黛说:“并非不可能,你们忘记游戏里还有道具了吗?”她看向陈溺:“程几何就能做到你说的那些,所以那个人手里肯定有类似的道具。”
陈溺颔首:“有可能是隐形,也有可能是提速,得找出对方是谁,然后从他口中撬出来那页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他的猜测不可能百分百正确。
这种时候如果修哉也在场,那也好办多了,让他把所有人摸个一遍,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做的。
不过他也另外一个办法,只不过麻烦了一些。
陈溺掏出了厚重的道具百科全书,和他有过接触的人,身上所携带的道具会被记录在案。
从昨晚到现在,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有这个屋子里的人,以及隔壁屋子里的其中两个人。
就道具百科更新的几页内容来看,这些人基本可以被全部排出在外,他们身上携带的道具作用并不能让他们有在短时间之内避人眼目移花接木的本事。
易可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看了陈溺一眼:“你怎么还有心情看词典啊?”
想到自己和诅咒沾上边了,他就慌得不行,还是岛国人给下的,但凡看过恐怖电影的人,都知道东瀛咒术害死人不偿命。
千黛又想起什么事来:“诶对了,你和医生之前在找什么来着?”
陈溺正打算开后回答她的时候,杜宇闻与唐如是大步走入了屋里。
“隔壁屋外面挖出来个东西。”一进屋,唐如是就吆喝出一句,他面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陈溺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样子没必要再找了。
秦沐霜随口说了一嘴:“挖出什么了?灌满血的木箱吗?”
唐如是被噎了一下,呆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很快,他看向秦沐霜的视线中多了一丝猜忌。
众人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也跟着愣了一下。
陈溺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着痕迹地蹙眉:“是木箱?”
杜宇闻是老警员,脑子转得比唐如是要快,问道:“你们找到什么和木箱有关的线索了?”
陈溺合上道具科普书,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笔札。
“什么?”唐如是伸手要去拿,不慎陈溺往后退了一步,回避开来,唐如是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易可:“有,有个诅咒,看——”
他话没说完,被千黛从后捂住了嘴巴。
陈溺干脆把手札放到了木桌上:“你想看的话随意,但看完不要怨别人没提醒过你。”
唐如是的手停在半空中,隔了一会儿,终究是收了回去。
杜宇闻坐到长板凳上,摸了摸肚子说:“本来还有些饿,看到那箱子里头的东西,真是啥也吃不下了……你们应该知道箱子里有什么吧?”
千黛回忆了一下方才从手札里看来的内容:“血,手指,眼球?”
唐如是捂着嘴背过身干呕了一下,看样子先前所见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杜宇闻呲着牙,咧嘴道:“何止呀,其实也算不上是箱子,就是木块搭在一起,方方正正的,从地里抱出来的时候直接散架了,肠子撒了那小伙子一身,那血和果冻似的,酬得不行。”
秦沐霜说:“该不会……箱子里的那些是昨晚失踪的那个人的……?”
千黛道:“不大可能,血液放出来经过一晚上不会凝固成他说的那样,笔札里还提到过,要放置一周来着。”
黑滋尔漠然道:“血不是他的,肠子有可能是。”
陈溺认同地点了下头,看向唐如是,问道:“你们知道昨晚失踪的人是谁吗?”
唐如是没有隐瞒的意图,回答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听他们说是个头高高的一个女孩。”
杜宇闻说:“嘶——我发现你们那区域来的大部分还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小毛孩。”
陈溺点了下头,就是因为年龄不大,心智还未成熟,行动力强过理智,才会被仇恨驱使着大老远跑到箱井村来报复,意气用事反栽跟头。
易可捂着肚子,脑袋搁在桌面上吆喝道:“我好饿啊。”
再过不久就到中午了,他们连早饭还没吃。
唐如是:“饿?你现在出门去看看,立马就饱了。”
陈溺抬起头看向黑滋尔,道:“走,去看看。”
唐如是说:“我说笑呢。”
陈溺置若罔闻,黑滋尔跟在他身旁,两人一起走出屋外。
隔壁房门外围聚了不少的人,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神色各异。
人群里不见有本村的人,按理说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箱井村的人不应该会这么淡定坐得住。
可事实就是如此,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原住民看不出有一点儿惊怕,反倒像是习以为常,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开着房门坐在门槛上,老神在在地抽着烟。
本来陈溺想先去看看那个箱子,见状,脚步一转,该朝其中一名村民走去。
老人抬起干皱的眼皮看了陈溺一眼,吐出一口烟雾,又垂下眼睑,继续看着脚尖发呆。
陈溺停在他面前,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不是游戏虚构出来的人,和你一样,是这场游戏的玩家。”
村民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扔下烟蒂,站起身用鞋底把烟头踩灭,转身准备进屋。
陈溺:“难道你不希望这场游戏能尽快结束吗?”
老人身形一顿,颤巍巍地转过身,开口问道:“上一回,我们错信了别人的话,整个村子,死得只剩下几个人,我能轻易相信你?”声音又干又哑,仿佛漏气的手风琴。
陈溺说:“我们的屋子里出现了一本手札,那本手札我看过了,破除诅咒的那一页被人刻意撕掉。”他挑起嘴角,一点儿不见害怕,道:“所以,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老村民连连咳嗽几声,呵出一口浓痰,啐在门槛上,隔了一会儿,又说:“那箱子又出现了,破除诅咒也没用。”
陈溺冷着脸,掩去眼底的嫌恶之色,淡声道:“我不觉得没用,但你执意置之不理的话,失踪的人会越来越多,那箱子也会越来越多,最终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会深陷危险当中,你也不例外。”
迟迟不见陈溺与黑滋尔回来,千黛同其余几人也离开了土胚屋,见陈溺正在和一名村民交谈,小步跑过来,恰巧听见老村民破口谩骂的那几句话。
头发花白的老人狰狞着一张脸,唾沫芯子随着话一同飞出口中,时不时的还夹上几句地方话。
“你们要恨就去恨那个岛女去,她是蛇蝎心肠,不知好歹,嫁给了村长的儿子,村长让她这么一个外来人进门是看得起她,她不好好守本分生孩子,还整出这么个害人的玩意儿!!”
千黛顿时火气上涌:“你们这些买卖人口的狗东西还有脸说别人蛇蝎心肠?谁稀罕嫁给你们村长的儿子?要不是有你们这种人,她也不会被拐卖到这种深山老林里!”
村民梗着脖子说:“我们是为了传宗接代,天经地义!”
易可小声嘀咕:“那她杀你们全村,也是天经地义。”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真不相信当今现代社会还有这样的老愚昧,要不是自己也被牵扯进来,纯当个故事听的话,他说不定还会为樱花妹的反杀拍案叫绝。
那老头彻底被惹怒了,骂骂咧咧地退回屋里,要把门关上。
陈溺叹了口气,本来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呢。
他退让开一步,对黑滋尔说:“交给你了。既然他不想开门,那以后也不用开了。”
被他使唤,黑滋尔不仅不生气,还挺愉悦,当即应下:“好。”他摸了摸陈溺的头顶:“就像这样把你想要的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唐如是眼皮子一跳,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也好过头了,让人觉得非常违和。
尤其是那名叫作黑滋尔的男人,对陈溺可以说是无条件的宠惯,唯命是从,乐意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一点儿脾气也没,还叫人以为他是天生性情温柔。
可但凡其他人哪句话不小心说得不对了,立刻就会收获到警告的眼神与压得让人恨不得给他跪下的危险气息,差别对待尤为明显。
黑滋尔迈出一步,站到了门前,抬起右手,手指屈起叩响房门。
千黛:“和他客气个什么——”
话说了半截儿,余下的字硬是噎了回去。
条条裂痕迅速在老榆木门上蔓延开来,正当众人以为那扇门会碎成几块时,它却在眨眼之间化为了粉尘,细碎的颗粒被东风卷着涌入屋中。
屋里的老人刚端起碗,打算喝上一口水,听到轻轻两下敲门声,也懒得搭理。
谁曾料想,下一秒,视线内一亮,冷风一股脑地迎面灌入屋里,夹杂在风中的粉末扑得他满面都是,迷得他睁不开眼睛。
黑滋尔侧过头,邀赏似地问身边的青年:“如何?”
镜片下的双眼弯了弯,陈溺抿开一抹淡笑:“开个门而已,至于吗?”
千黛豪不客气的踏入门槛,直直走到那老人面前,说:“你再关个门试试。”
老人脸上干瘪的肉颤抖了一下,瞪着眼睛看他们:“你们,你们想干嘛?”
陈溺慢悠悠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周,皮笑肉不笑地挑起嘴角道:“本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现在?不仅想和你聊天,还想拿你家的干粮,搬你家的水缸。”
老人抬起手,食指指着陈溺,整条胳膊都在颤抖,是气得:“你们敢抢我家的东西试试!”
千黛“嘿”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试试就试试,你们敢抢别人女儿,我抢你点儿东西怎么了?老子是博士,年薪五十万,吃你家的大米腊肉是看得起你。”
秦沐霜默默地拖着一条板凳走到灶台旁的墙边。
易可配合地扶着板凳,秦沐霜踩上去,伸出手把挂在房梁上的腊肉一串串取下来。
陈溺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目色凉凉地睨了那老村民一眼:“想好要说什么了吗?想好了,我们就给你留两碗米。”
唐如是回头看着自己的师父:“还要……维护一下治安吗?”
杜宇闻一手捂着眼睛,一手背在身后,装睁眼瞎道:“哎呀,天太黑了,啥也看不见。”
易可掀开米缸的盖子看了一眼,激动到起飞:“满满一缸呢!”
秦沐霜一一打开灶台上的几个陶罐,转过头说:“还有腌菜!”
饿了大半天,找到点儿食物不容易,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老人抄起手中的碗高高举起:“我、我和你们拼了!!”
陈溺不慌不忙地说:“别拼了,你拼不过,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心里得有点儿数。”
配合着陈溺的话,黑滋尔轻而易举地擒住了村民的喉咙。
陈溺自顾自地说:“那我就先问我想问的问题了,你看过那本笔札吗?我给你十秒时间考虑要不要回答。”
那村民被扼住了喉咙,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于身后的危险,好似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会人头落地,那个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身体甚至模拟出了痛感。
僵硬了几秒后,他前言不接后语地飞速说道:“看过,你要问什么就问,别把我家的东西全部拿走,人也不是我拐来的,你们恨不到我身上。”
千黛:“源头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一切因你们而起,怎么就恨不到你身上?”
陈溺点了下头:“好,那下一个问题,有人因为看过手札而死亡吗?”
村民极快地点头道:“有,有,看过之后,第三天就会溢血身亡。”
陈溺说:“要怎么做才能破除这个诅咒?”
老人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皮:“能让我……能让我先喝口水吗?”
陈溺扯了下嘴角:“不急,我的问题不多,答完了你再喝也不迟,说。”
唐如是与杜宇闻蹲在门槛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想了一下,还是抬起手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老人被逼得快速从口中吐出答案:“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把本子转交给另外两个人看,还有就是……照着她说的,去做招子箱。”
陈溺:“那箱子做出来之后,真的让你们香火兴旺了?”
这句话似乎让村民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回忆,他摇着头,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从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怪声。
就在这时,哗然声由屋外传来,刺耳的尖叫混淆在其中。
陈溺被惊到,起身夺门而出。
只见原本围聚在他们隔壁那间土胚房屋外的一众人呈扇子形散开,还在持续一步步往后退。
陈溺的视线越过那些人的肩头,勉强瞧见从有两个女人姿势怪异地从屋里蹒跚走出,她们昂着头,鲜红的浓液像泉水一样从两张嘴里涌出来。
屋里的老人视力倒是不错,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外面,怪叫道:“就是那样,就是……就是那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