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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交车上下来,摇摇晃晃的在街上走着的时候,安映风的脸色有些苍白。
一直待在象牙塔里的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社会对于她的恶意,尽管,这其实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回想起在车上被倒打一耙之后的场景,安映风仿佛又听见了那些回荡在自己耳边的话。
【臭不要脸!】
【这算什么?白长这么好看了!】
【没想到啊,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人家老太太碰瓷,啧啧啧……】
那时候安映风无助的环顾四周,看见的面孔上都挂着事不关己的神色,还有不少直接扭过头去的。
可是耳边的谩骂、羞辱、误解,始终都没有消停。
【碰瓷啊,惹不起惹不起!】
【我还是躲远点好了。】
【妈妈告诉过我的,不能多管闲事……】
拥挤的公交车,安映风身边竟然硬生生的空出了一个小圈子,无数人在对她行着注目礼,然后在与她的目光对上的时候若无其事的移开。
【哼哼,小样,叫你坏了哥哥的好事!乖乖让我偷,再让我摸一把,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活该!】
挑衅的话语从耳边传来,青年小偷没有张嘴,可是眼睛里满是戏谑。
“尊敬的乘客,XX站到了,请您从后门下车。”
并不是自己目标的站点,可是安映风环顾周围,感觉车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如果听不到别人在想什么就好了。】
这是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
但是下一刻安映风狠狠的摇了摇头。【如果听不见的话,那么现在我应该已经被偷了!或者还毫无所觉的继续被那些所谓的“围观群众”所谩骂!】
安映风看着那个冲着自己笑得得意的小偷,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他不走了过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青年小偷有些发虚。
安映风就这样死死的盯着他,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扯出来一张,摊在他的胳膊上,然后双手抱住。
“喂!你有完没完啊!你现在给我包扎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啊!你……我次奥!”
安映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铃儿响叮当之势狠狠的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跑。
“尊敬的乘客,车门即将关闭,请注意安全……”
车门在身后关上,安映风能够听见背后传来的来自小偷青年的尖叫。
不知道为什么,回过头的那一晃神间安映风似乎看见了车门里挡在小偷青年面前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那个奇怪的心愿诊所里的老板和护士?
但是再一看去,两个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你!你特么的给我等着!老子!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偷的声音从悠悠的开远的公交车上传来,安映风在心里冷笑,【以后我就不会坐这趟公交了!你回不来的!】
……
在街上晃荡了好一会之后,安映风郁闷的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出了老远,有些无奈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打击来的太凶猛,自我又放飞的太厉害,她感觉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更重要的是,今天她不想坐公交了!
车子到的很快,从安映风的电话打出去,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的身前,前后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
司机摇下了车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风?今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事。”
安映风摇摇头,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辛苦叔叔了。”
“没事没事。”
司机默契的没有多问,转过身笑呵呵的把空调的风速调得温和了些,“是我要谢谢小风你啊,本来是要天天来接的,是你非不让,我才能偷懒啊。”
安映风笑了笑,把头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司机也就默契的闭上了嘴巴,甚至关掉了正在放的频道,车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调的沙沙以及车外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鸣笛。
车子继续平稳的往前开去,司机刻意控制了车速,尽量不要打扰到后排似乎已经静静的睡着的安映风。
于是,在一片相对的静默当中,安映风便听见了来自司机的,她本应当听不见的,断断续续的歌声。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歌声断断续续,曲调也有些失真,司机的声音自然不能跟原唱相比,甚至因为这是心里的声音,听在安映风的耳朵里带上了许多哼哼一样的杂音。
可是她却还是听懂了司机哼哼的旋律,听出了这是什么歌。
这是一首很老的歌了,老到大部分年轻人都不知道名字的歌,费翔唱的,《故乡的云》。
一首,即使很老,听在耳里却依旧觉得熟悉的歌。
她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因为不想搞特殊,拒绝司机天天来学校接自己之前的那段时间,车里天天放的,似乎就有这么一首歌。
那时候是听费翔在唱,现在是听司机在唱,不知道为什么,安映风突然觉得,似乎司机的歌声更加拥有感染力。
尽管有许多杂音。
尽管有不少地方不在调上。
尽管有时候甚至会忘词。
但是那股子浓烈得扑面而来的情感,是不会错的。
又听了一会,安映风突然开了口。
“叔叔,放首歌吧。”
“小风你不睡觉么?”
司机一怔,显得有些意外,“放歌会吵到你吧?”
“就放那首……费翔的,故乡的云吧。”
司机伸向开关的手不由得一抖,下意识的看向头顶的镜子,后排的安映风半枕在座椅上,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小风你也喜欢这首歌啊?”
司机笑了笑,点开了开关。他并没有换碟片,但是间隔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音响里响起来的,却是同一首歌。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