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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设备连上时,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这人是谁?
光屏那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挺直整洁的西装下蕴藏着掩盖不在的力量,他头发和眼睛漆黑,仿佛黑夜般浓密,仔细看时却又像个青年,脸上的皮肤光洁无暇,轮廓依稀带着未完全长开的青涩;但他只能是中年人,看他的表情和手就明白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两头面面相觑,男人无机质般的眼睛看着他们,不带一丝情绪。
朱谨不禁在想,人看什么时会有这种眼神?
人在看人时总会带有一些想法,看到蹒跚学步的小孩会觉得可爱,看到蓬头垢面的乞丐会同情或厌恶,甚至看到小猫小狗或路边花草,也会有着“还挺好看”之类的念头。自从人类有意识以来,我们就会为感官输入的信息赋予意义、赋予我们对它的看法。而光屏对面的这个男人似乎没有这些,仿佛一串代码在看另一串,冷冰冰的,毫无他想。
“他不热么?”
有人悄声问,瞄着对方直扣到颈部的衬衫和一丝不苟的领带。
“废话,他肯定开了空调。”
感通者们打量片刻,秦逸先忍不住问对方,“你是谁?刘校长在哪儿?”
大家都以为那头会是刘志文,万万没想到冒了个不认识的出来。
“我叫沈渊。”男人说,“刘校长在这里。”
镜头转了转,房间一角赫然出现了刘志文的面孔。
刘志文:“……”
“刘校长?”于咲雯表情差点挂不住,试探性地喊道。
刘志文咳了声,“辛苦你了,于咲雯,同学们也辛苦了,这位是国家心联网开发委员会的委员长沈渊。”
沈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所有人:“……”
“哎,你认识吗?”有人悄悄推了推关显荣,关显荣一副惊呆的表情,半晌才转过头来。
“天啊,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沈渊了。”他一脸震惊,捂住胸口,“回去可以给我哥炫耀了!”
“好了,于咲雯同志,你启用终极暗码是为了什么事?”刘志文问。
“呃。”于咲雯难得语塞了片刻,“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先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您有什么建议吗?”她问。
刘志文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倒是全程冰雕一般的沈渊开了口。
“你们把解析器和反解析器全部上缴了。”
众人不明所以,本能点头。
“但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沈渊接着说道。
于咲雯瞬间色变,她站的位置靠前,又背对着众人,一时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拿设备进来后和她站在差不多位置的钱景毅。
大部分人神情茫然,还等着对方帮他们做决定,也有人听出沈渊意有所指。朱谨拧着眉头,是啊,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觉得沈渊这两句话有些奇怪。
周宇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很想帮她把眉头抚平。
刘志文又咳了声,声音似乎有点虚弱,大家重新把目光转向他。
“解析调查稍后做也不迟。”刘志文说,“何淑娴现在在哪里?”
“在兵团医院的特殊病房,钱少将派了专人看护。”于咲雯说,“但是刘校长,推迟解析的话其他人的安全……”
“能得到保证。”刘志文看着他们,“从现在起,给每人安排单独的房间,严格作息活动,禁止私下聚会和私人行动,钱少将加强兵团内部的安全保护。”
周围霎时一片哗然,这不是把他们当犯人么?!
“凭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对待?”龚涵立刻问。
“为了你们的安全,龚涵同学。”
龚涵吃了一惊,没想到刘志文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多的人开始抗议。
“可我们不是犯|人!任何人都不能限制我们的自由!”
“我看还不如先解析调查何淑娴或者余梓枫,免得冤枉好人。”
“解析调查我也可以啊。”有人说,“我愿意接受调查来证明我的清白!虽然这是被你们逼的!”
“那就地调查好了,现在把人审出来,也算给基地帮忙。”
“现在没有人是犯|人。”刘志文厉声说,“请大家自重,也请尊重别人!”
“那你们限制我们人身|自由就是尊重我们了?!”
“……”刘志文顿时哑口无言。
愤怒的质问声更大了些,每个人都得理不饶人,连日得不到解答的疑问、困惑和烦躁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决堤的洪水,收束不及。
“安静。”
低沉的声音传来,沈渊像看够了戏般调整了下坐姿,以一个更舒服、更开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
“我有个建议。”他说,“由我派辅导师来治疗并调查何淑娴,其余人继续日常活动。”
人群响起小声的嘀咕,大家的眼神里透着犹疑。周宇不得不承认,沈渊提出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既免除了大家的怀疑,又将伤害降到最低。心理辅导师也是解析者,完全能胜任解析调查的任务,还能给对方做心理辅导,从理智上来说,他几乎马上想赞成这个提议,但为什么呢?周宇不易觉察地眯起眼睛,他总觉得对方别有目的。
朱谨却仍在想着沈渊开始时说的那两句话,她又看了屏幕上的人影一眼,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你们把解析器和反解析器全部上缴了。”
“但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段话乍听起来没有问题,但仔细想想,前后并没有因果关系!
解析器和反解析器是上缴了,但出现后来的情况却不一定因为它们啊!现在事实还未清楚,沈渊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朱谨下意识看向周宇。
“别动。”周宇在脑海里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他在观察我们。”
朱谨脖子僵硬了一瞬,忍着回头的冲动,透过感通器问周宇,“你怎么知道?”
“感觉。”周宇说,“之前我就隐隐觉得沈渊一定有其他目的,被你一说,忽然明白了。”
“正像你分析的,沈渊既然能肯定这件事和解析器有关,那么他一定知道什么,说不定他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你是说……他知道我们当中有人有问题?”
“嗯。”周宇思考着,“但也许他现在没法确定,或者不能确定是谁。”
“所以他提出让辅导师来调查,好找出那个人。”朱谨说,“他不相信我们中任何一个。”
“有什么问题吗?”沈渊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没人能提出疑问,最后都摇了摇头。
“您什么时候派人过来?”于咲雯问。
“最迟今晚能到。”沈渊说,“你和钱少将稍后留下,商量人员接收事宜。”
钱景毅略一点头,沉声道,“之前约定的保护措施需要加强吗?”
“不用,按之前的来就可以。”沈渊说。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之前钱景毅收到的上级命令竟然来自沈渊。
“还有其他问题吗?”沈渊问。
没有人回答。
光屏那头,刘志文依旧站在原处,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眼神暗淡,脸颊的皮肤松松垮垮,像一头衰老的雄狮。
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看着沈渊,这个手握大权、叫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我、我有问题。”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以想象说话人的紧张,所有人朝声音来源看去,发现竟然是胡飞。
沈渊不带感情地看着他,胡飞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深吸一口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蹦出来。
“我、我有一个问题。”他说,“网上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李毅万万没想到胡飞这时候竟然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登时变了脸色,其他人显然也被吓到了,所有人一齐默契地收回目光,盯着脚下地面。
胡飞掌心冒汗,心里因为紧张而发虚。
他知道自己又犯二了,他永远不懂得掌握时机,永远不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可有些事他必须趁当事人在场问个清楚,好让他早点下决心。
“口说无凭,这个要等你们回到基地去亲眼见证。”沈渊审视地看着他说。
协商完毕,感通者们陆续朝外走去,只留下钱景毅和于咲雯。
走廊的光线比室内稍显暗淡,窗外是蒙蒙细雨,不远处积压着滚滚黑云,预示着现在正处于两场暴雨的间隙。朱谨被裹在人流里缓慢地移动步伐,忽然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一道目光。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能洞察人心、窥视一切,周宇猛地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张张茫然的脸。
两秒后,会议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光屏上沈渊异常年轻的脸随之消失在门后。